宁泽匆忙跑进医院里面,他知道靳北城肯定是会给南方最好的,哪怕不是VVIP病房肯定也会是VIP病房。目标缩小了之后宁泽就直接跑去了VIP病房的楼层。
靳家人不让他见南方他是清楚的,所以干脆直接不去找护士站的护士询问,而是打算一个个病房去找。
宁泽喜欢干脆利落的方式。
他借口连续推开了好几个VIP病房的门,里面都没有南方的身影。这个时候护士长注意到宁泽了,当看到你宁泽一个个在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连忙紧张地跑到了宁泽的身旁:“这位先生,您在找什么呢?探望病人的话来护士站我们帮你找。”
宁泽根本就没有理会她,面无表情地直接从她的面前走过,敲了敲门得到了允许之后又推开了一扇门,将那个护士长吓到了撄。
“先生您不能这样……您这样会打扰到我们这里的病人的。”护士长并不认识宁泽,只是见他这样的行为很奇怪,所以上前来阻止。
宁泽原本是紧绷着一张脸根本就不想跟她多废话,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边阔步走向下一个病房一边开口:“我敲门了里面的人让我进去,这算打扰?还是护士小姐你眼神不好看不到我敲门?偿”
宁泽说话的态度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的那种,他就是这样随意的性子,一旦有人阻拦他做什么,他就会直接变得很冷漠。
护士长有点哑然,他说的有理有据的,竟然无法反驳。
宁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VIP病房了,只剩下了一个VVIP病房,宁泽想要走上去的时候被护士长拦住了。
“先生,这里真的不能够进去。您要是硬闯的话我要叫保安了。”护士长这边的动静惊扰到了护士站的其他护士,几个护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如果里面的病人不允许我进去,我就离开。”说完,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但是是个中年女人。
“请进。”里面的女人开口,宁泽不顾阻挠直接推门而入,当看到里面是一个穿着护工衣服模样的中年女人在收拾废弃的医疗器械和被子被单的时候,眉心锁了起来。
“之前这里的病人呢?”宁泽是有预感的,依照靳北城的实力,基本上来说他是会让南方住在这里的,他刚才只是不确定所以才去推开了那些VIP病房的门。
护工被这个场面给吓到了,愣了一下之后才开口:“家属把衣服都收拾走了。”
“人呢?”宁泽听着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他也是多疑的人。
“人?”护工懵了,看了一眼护士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疯了,“人没了啊……”
话落,宁泽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鸷冰冷,他僵在了原地,护士长看到他这个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原来你要找的是那位靳家小姐?你刚才应该跟我说的,很抱歉,她已经去世了。”
此时的宁泽眼神是近乎于冰凉的,这句话对于宁泽来说就像是笑话一样。
宁泽嘴角扯了一下,直接看向了护士长:“靳北城给了你们医院多少钱才封住了你们的嘴巴?”
护士长不明所以地怔住了:“靳北城?他为什么要给我们钱?”
宁泽咬牙,眼眶此时已经接近于通红了,他强忍着心底深处传来异样的疼痛感,咬紧牙关看着护士长。
他眼底的红血丝遍布,看起来像是藏着隐忍的痛苦。
“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十倍。告诉我,靳南方到底在哪!”宁泽哪怕是破产了,私人资产还是足够支付的,现在哪怕是将他现在所有的私人财产都给这个护士长,只要她说实话,他也愿意。
宁泽纵然是不相信这样荒诞的话,但现在他的痛苦已经完全表现在脸上了。他是喜怒形于色之人。
护士长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眼前的宁泽简直不可理喻:“这位先生,我再说一遍靳先生没有给我们钱。靳小姐已经去世了,您应该不知道,当时手术的时候宁小姐的子宫就大出血不止,医生考虑到靳小姐年纪还轻,所以尽力想要为宁小姐保住子宫。术后子宫又出现了大出血,无奈只能够再上手术台。之后就没有下来。”
护士长沉声开口,这样的话她从几天前就开始背了,无可奈何。
医院里面,接触过靳南方的医务人员只有做手术时候的那几名医生护士,还有之后路照顾南方的那名护士,这一批人都被堵住了嘴巴。而且是心甘情愿地被堵住了嘴巴。
S大附属医院要扩建,这家医院原本就是一半靠着企业家捐款投资来维持运作的,正是因为背靠大企业,所以这里的医疗设备和医生资源都是最先进的。无数的人都会来这里看病,这样好的就医条件让很多人都差点忘记了,它的背后是有董事会的。
而靳北城早在几年之前就入股了S大附属医院。作为几大股东之一,他是完全有权利的。
之后扩建,靳北城会出一大笔钱。
凡是接触过靳南方的那些医生护士,全部都统一了口径:说靳南方已经去世了。
宁泽看着护士严肃的样子,知道在她的嘴巴里面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转身离开了病房,身后的护士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件事情瞒不过宁泽的话,靳先生肯定会怪罪下来的。
宁泽阔步离开了医院,他的脸色冰冷地可怕,让那些经过他身边的人都有些被吓到了。他满眼通红,强撑着精神在走路。
他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身上好像是自带着一股凉意一般,助理怔了一下:“宁总,现在去哪儿?要去找律师谈一下吗?”
助理一职都在担心着老宁总的事情,毕竟这个案子过几天就会开审了。
但是宁泽此时却是全然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心思,他是不可能有其他的心思了的。哪怕他不相信护士长说的话,但是,怀疑终究是有的。
当天他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也听到了医生说南方大出血,也知道靳北城签了病危通知书……
“去靳家。”宁泽直接开口,话语坚定。
“好。”助理不明白宁泽要做什么,但是又不能够多问,只能够踩下了油门带着宁泽过去。
现在宁泽的状况根本就没有办法开车,他的神经是脆弱的,没有办法面对很多事情。
宁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为力,他的整颗心都悬着,一秒钟都不敢松懈,那种剜肉一般的痛苦,仿佛凌迟。
*
阳光疗养院。
南方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被靳北城从车子上面抱了出来,她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长时间见不到阳光,关在病房里面让她的皮肤都变得很干燥,好像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散架了一样。
“靳先生。”疗养院的院长已经在后门那边等着他们的车子了,靳北城安排的很好,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南方在这家疗养院,担心消息走漏出去,所以特地安排了后门。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南方在这里了。
宁泽也就更加不会找到她了。
“南方,这是阳光疗养院的院长,你现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靳北城开口,附身看着已经被搬到轮椅上面的南方,南方面无表情,她现在愈发地不想看见陌生人了,她垂首,一句话都没有说。
靳北城没有勉强南方,推着她跟着院长走进了疗养院最顶层的VVIP病房内。
对于南方来说只不过是从一个病房又换到了另一个病房,没有差别。她现在唯一怕的就是沈牧不知道她换了病房,找不到她了。
“哥。”靳北城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南方忽然开口,说了从医院出来到现在为止的第一句话,“我想见见沈牧,总可以吧?”
靳北城其实是想要拒绝的,毕竟沈牧也是外人。但是看到南方苍白的脸庞的时候还是心软了一下:“恩。我帮你联系,他知道你在这里之后应该会来看你。”
靳北城给南方倒了一杯水。站在外人的角度上来看,他这么做其实是对不起南方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试图去听一下南方心底的想法。但是站在靳家人的角度上来看,宁泽是导致南方受伤的导火索。子宫受损不是小事,是一辈子的事情。家人是肯定不会放过宁泽的。
所以靳北城即使知道自己是错的,也必须要切断南方跟宁泽之间的联系。
这一切南方已经有了察觉,但是具体靳家人要怎么做她是被蒙在鼓里的,她现在只是将希望寄托在了沈牧一个人身上而已。
靳北城按照自己约定的那样联系了沈牧,沈牧如约赶到了阳光疗养院,当他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靳北城只是跟他说了一句话:“不要刺激南方。”
沈牧是明白靳北城口中的意思的,但是他答应了南方,就会把自己调查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转达给南方。
沈牧走进病房,南方看到他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她半躺着,整个人看起来比两天前好像瘦了很多。
“沈先生,您查地怎么样了?”南方急切地开口,眼神里面带着焦急和紧张。
沈牧实话实说,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的:“那天离开医院之后我就托朋友去查了,宁泽被关在A市警局的拘留室里面,暂时出不来。”
沈牧的调查结果是今天早上的,原本他今天早上就打算赶去医院告诉南方这个消息,但是中午的时候他父亲沈覃老先生身体忽然有点不舒服,他就先将父亲送到了医院,到了医院之后才发现南方不在附院了。
等到靳北城联系他的时候他才知道,南方被送到了阳光疗养院。
所以沈牧的消息早了一步,等到下午的时候宁泽就已经被释放了。然而沈牧却不知道。
南方闻言的时候眉心已经紧紧皱在一起了:“拘留室?他会被怎么样?”
“按照宁氏非法集资的数目来说,应该会被判刑。”沈牧实话实说。
南方的声音颤抖,伸手紧紧抓住沈牧的手臂:“沈先生,您能帮我去警局向宁泽带一句话吗?就一次,好不好?”
医生现在不建议南方使用任何通讯工具,所以南方是没有手机的,而她得知宁泽被关了起来之后也猜到了宁泽估计也是没有通讯工具的。
他们之间没有办法联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话。
“抱歉,只有宁泽的律师才能够见他。”沈牧无能为力,但是还是向南方坦诚,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南方。”
如果南方没有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沈牧第一次这么称呼她。很亲近的称呼,让南方有点愕然。
“恩?”但是她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现在宁泽在漩涡里面,他自身难保。如果你愿意听我的,就好好静养,不要再想着去联系宁泽。”沈牧没有任何私心,他只是想要南方能够静养好身体。
毕竟宁泽的事情哪怕南方着急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行……”南方的眼神一下子都变了,变得特别惶恐,她紧紧抓着沈牧的手臂开口,“沈牧求求你,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要去警局找宁泽,求求你……”
南方的声音近乎于声嘶力竭,她叫喊地已经有些沙哑了,还好此时门外的靳北城去帮她办理入住手续了,并没有听到。
沈牧看着她这幅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无措。他伸出长臂将要胡乱挣扎着的南方轻轻抱住,想让她安定下来:“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下地走路都不行,怎么去找宁泽?”
南方在沈牧的怀中不断挣扎,声音喑哑痛苦:“我可以的,沈牧就当我求求你,带我逃出去好不好……”
南方用了“逃”这个字眼,因为她最害怕的就是接受精神类疾病的治疗。长期地吃药和不断地治疗让她有了心理阴影了。
但是没有办法,她是真的有抑郁症,不在这里接受治疗的话会越来越严重。
南方见沈牧只是抱着她不让她乱动,没有被说动的意思,于是下一秒她直接伸手拔掉了自己手上面的针管,她挣扎的幅度太大,就连盐水瓶都被她折腾地掉在了地上,摔得到处都是。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见宁泽,我要见宁泽……”南方不断地喃喃出口,声音虚弱而无力,她在挣扎的过程当中头疼地好像快要炸开来了一样,她干脆不去推开沈牧了,而是直接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开始用手去敲脑袋。
这是犯病的千兆,沈牧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南方犯病,实际上他也并不知道南方有抑郁症。但是他也已经猜到了几分,毕竟没有精神类疾病的正常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的。
“医生,医生!”沈牧开始大喊,生怕南方再这么敲下去会伤害到自己。
他的声音很响,南方还在不断地敲头,咬着牙关兀自痛苦着,见沈牧要见医生连忙制止,但是声音很显然是没有了什么力气了:“不要叫医生……”
南方的精神状态极差,她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医生听到了沈牧叫喊的声音,连忙阔步跑了过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院长。
他们给南方吃了镇定的药物之后才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南方最讨厌吃药,每一次吃药她都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废人一样。
沈牧陪着南方折腾了很久之后,南方沉沉地睡去了。
他不知道南方是因为药物还是因为累了才睡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南方犯病,也从医生的口中得知了南方的抑郁病史。他兀自轻叹了一口气,帮南方盖好了被子之后才离开。
*
靳家别墅。
宁泽下车,关上车门之后又敲了敲车窗,助理放下了车窗:“宁总还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去一趟律师事务所,去跟律师沟通。然后去一趟车行,把我的那五辆跑车都去售卖了。”
助理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异议的,宁泽要卖车,那也是出于宁氏破产所迫。
助理开车离开,而宁泽则转过身去直接阔步走向了靳家大门口。
靳家没有管家,他很顺畅地就走了进去,他伸手按了门铃,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他有点不耐烦了,伸手直接去敲门:“靳北城,开门!”
良久之后里面才有人走了出来,门被打开,是于之萍。
于之萍双眼红肿地站定在了宁泽的面前,看得出来是刚刚痛哭过的样子,在见到宁泽的时候好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样:“你来干什么?!你把我女儿害地还不够多吗?”
于之萍的痛苦看上去不假,这让宁泽的心更加悬了起来。
“我要见她。”宁泽直接开口,很果断。他不会相信医院里医护人员的一面之词。除非他亲眼见到。
于之萍咬牙,脸色涨红地盯着宁泽,下一秒,伸手直接甩了一个巴掌在他的脸上。
宁泽原本是可以躲开的,想要躲过于之萍这样的老人的一个巴掌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宁泽却甘愿挨打。
这个巴掌他的确应该挨,哪怕他现在不知道南方有没有真的出事。
“你还有脸说要见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失去了一个女儿!”于之萍刚才的确是刚刚痛哭过,但是她现在所说的话都是装出来的,是事先就准备好了,倒背如流的。
她哭是因为南方的子宫受损,现在抑郁症又开始犯了起来了。而不是像她所说的“失去了一个女儿”。
于之萍的演技很好,靳家人是“串通一气”的,为了不让宁泽再见到南方。
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上来看,这是为了南方好。
于之萍一直都是虚关着门,她不想让宁泽踏进来半步:“你纠缠了南方那么多年,当年你逼着她嫁给你的时候我们就是不同意的。当时我就知道,你不值得托付。现在你把南方害没了,你满意了吗?!”
于之萍的痛苦是真的,毕竟就是宁泽作为导火索给南方造成了无法修复的创伤。
“我要见她。”宁泽还是这句话,他不相信于之萍所说的,哪怕她表现得有多么悲恸。
于之萍牙关紧咬,用自己虚弱的身体直接推了宁泽一把:“我也想见她,你倒是把她还给我啊!”
宁泽伸手直接推开了于之萍一直守着的门,他的脸色冰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干什么?!”于之萍见宁泽要直接走进靳家别墅了,她慌乱地想要上前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宁泽直接上楼,走到了南方的房间。
对靳家别墅,他轻车熟路。
南方的房间是关上的,但是没有上锁,他推开门,里面一阵昏暗,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面,宁泽的心也沉了下去。
那种惊恐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打开了灯,看到房间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于之萍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看到宁泽站在南方病房门口的时候,上前一把拉住了宁泽的手臂。
“你还不满足吗?!还想要怎么样?”
当看到于之萍泪流满面的样子的时候,宁泽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都在书房里面的靳父听到了动静,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于之萍像是疯了的样子,上前一把将于之萍的手臂从宁泽的身上拽了下来。
“还嫌不够丢人?”靳父的声音非常严厉,将于之萍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于之萍痛苦不堪的样子落入宁泽的眼中,让他开始动摇了。
“宁泽,南方的事情你是原因之一,但是不是真正致命的原因。所以我不会过多地追究你的责任。趁着我还愿意放过你的时候,赶紧从我眼前消失。”靳父的态度更差。
宁泽不是软柿子,他是最硬的那种。他离开了南方的房间,阔步走到了靳父的面前:“我要见南方一面。”
“人已经没了,怎么见?我也想见你倒是帮我变出来啊!”于之萍仍旧死死“咬住”宁泽不放。
“死亡证明。”宁泽开口,话语严肃。
宁泽活了这么久只有他骗别人的时候,还从来都没有被人骗的时候。因为他做事情非常谨慎小心,而且有很重的疑心病。
他觉得,如果靳家人是骗他的话肯定不可能在这么快的速度里面将死亡证明等一系列的证明都拿出来,肯定会说出一大堆的推辞不让他看。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信。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南方没有下手术台。
宁泽这个时候还算是冷静的,他看着靳父回了一趟书房,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堆皱纸,看上去的确像是被揉了很久的纸……
“死亡证明和病例都在这里。原本这种东西作为家人我们不是不会给外人看的,但是我想让你尽快滚出我的视线,所以才会让你看。你别以为这就是我们靳家对你的宽容了。”靳父咬紧牙关说道,神色严肃恐怖。
宁泽拿捏着医院开下来的单据和死亡证明的时候,手心有点发烫,但是额上却是在冒着冷汗。
他紧紧地捏着这几张纸,咬了咬牙低头看着,冗久冗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于之萍看到宁泽这幅样子的时候有点心慌和害怕,她趁着宁泽一直低着头在看这几张纸的时候瞥了一眼靳父,靳父要比她冷静的多。
忽然,宁泽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了靳家父母。
他将手中的这几张纸扔回到了靳父的手中,动作很快也很洒脱,看上去孑然不顾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此时心底已经溃不成军。
“就几张废纸,就想让我相信一个活人不在了?”宁泽流里流气地扯了一下嘴角,刚才于之萍那个巴掌打的太狠,让宁泽的嘴角有一点点血腥的味道,他伸手擦了一下,像是个痞子。
“你们把我当傻子呢?”宁泽嗤笑,脸上尽是嘲讽。他满脸都是涨红的,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有些恐怖。他眼睛里面的红血丝好像下一秒就会爆掉。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之萍的演技好过靳父百倍,倒不是靳父不愿意在宁泽面前演,而是于之萍作为妈妈跟南方相处的时间更长,比靳父更加不想让宁泽再靠近南方,所以才会更加卖力,更加拼命。
于之萍喜欢有沈牧那样的女婿,沉稳,成熟。而不是像眼前的宁泽一样浑身流里流气,在她看来简直是一无是处。
于之萍咬牙:“失去南方我们比你更加痛苦,你现在说这种话是在怀疑我们吗?!宁泽你自己也是父亲,到底懂不懂天下父母心?!”
于之萍的确是有天下父母心的,只不过是用歪了而已。
她像是疯了一样地扑向了宁泽,伸手用力地捶打着宁泽的肩膀:“你滚!这辈子都不要让我们看到你!”
靳家人联合起来演的一场好戏,让宁泽陷入了囫囵之地。
“不用跟他废话。”靳父紧紧捏着那几章纸,脸色愈发难看,“他在这里发疯也不能把南方还回来。”
说完,靳父是干脆不想跟宁泽多说话的意思了,直接转过了身去准备回书房去,但是这个时候宁泽却是想起来了一件事。
“宁宁呢?”他通红的双眼让于之萍有点害怕。
以前有人说过宁泽在商场上面就是一只披着绅士羊皮的疯狗,凡是欺骗他的,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哪怕只是在他手上骗了很少的钱,他也会睚眦必报。这是宁泽从商的准则。
所以于之萍很怕。
“宁宁不在这儿。你觉得我们会让宁宁看到自己妈妈离开的场面吗?宁宁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不想让宁宁伤心的话,就别见他。”于之萍的话是对的。
宁泽已经是尽力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了,几乎是耗费了浑身上下的力气。
“我要带宁宁走。”宁泽开口,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这句话。
靳父闻言就像是听到了一场笑话一样:“以你现在的经济水平和状况,你还想带宁宁走?宁宁留在靳家,要比在你身边好得多。”靳父坦言。
“无论我是破产也好,流落街头也罢。我的儿子,我必须带走!”宁泽的脾气硬,他咬牙切齿开口,“宁宁在哪里?!
南方不在了,宁宁他必须要带走。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宁宁从靳家带走了。”靳父已经放话出来了,眼神坚定。
宁泽知道宁宁不在靳家别墅,就肯定是在靳北城家。除了这两个地方之外,不会有他处。
他没有跟靳家父母多废话,多说也无益,除却南方这一层联系之外,他不想跟靳家人有半分联系!
宁泽离开了靳家别墅,让于之萍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腿软地跌倒在了地上。
*
而此时的宁宁,并不如同宁泽所想的那样在靳北城家。而是在沈家。
A市城西,沈宅。
沈宅的构造是非常古朴的中式建筑,是两栋很大的别墅打通了连接在一起的宅院,从外面看,好像是古老的寺庙一样安静,不被人打扰。
沈牧一直都跟念念一起住在这里,还有沈覃老先生。
沈宅一楼客厅内,念念看着身旁一直愁眉不展的宁宁,宁宁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保持了整整一个下午了,小孩子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念念开口问宁宁:“宁宁,你到底怎么了?想你妈妈了吗?”
宁宁换了一个姿势,别过头去不想被念念看到自己的样子,这个时候念念又跑到了另一边去看宁宁:“宁宁?你是像你爸爸了吗?”
宁宁俊逸的小眉心已经紧紧皱在了一起了,但是念念很单纯,完全都看不出来宁宁的不悦。
“你要是想他们的话,要不要让我爸爸打给你舅舅啊?”
宁宁是被靳北城送到沈牧家来的。宁宁皱眉,终于忍不住了,咬了咬牙看着念念:“你怎么这么啰嗦?”
宁宁虽然年纪小,但是声音却好像充满了威严一样,将念念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沈牧刚好从疗养院里面回来了。
“爸爸!”念念见到沈牧之后连忙钻到了沈牧的怀中,“爸爸,宁宁想他爸爸妈妈了。”
沈牧的眉心略微沉了沉,他深知宁宁比其他小孩子要早懂事地多。于是他上前,附身抱住了将宁宁从椅子上面抱了起来:“这段时间先住在沈叔叔家,沈叔叔答应你,过几天一定带你去见妈妈,好不好?”
“那爸爸呢?”宁宁一听到沈牧温柔的话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再也不是刚才那个傲娇的小少年了。
毕竟年纪还小。
“沈叔叔不能够保证让你见到爸爸,但是一定让你见到妈妈。”沈牧做事情一板一眼,连小孩子也不愿意骗。
“几天?”
“十天。”沈牧抱着宁宁,像是抱着小婴儿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才让他安定了下来。
念念仰着头看着自己爸爸抱着宁宁的样子,脆生生地开口说道:“宁宁,这几天你就跟我一起玩哦。你教我做数学题好吗?你做数学题最厉害啦。”
念念说话很甜,她是在扯开宁宁的注意力,想要安慰一下宁宁。
宁宁板着一张小脸,伸手擦了一下眼泪,开口的时候还带着一点点的哽咽,但是声音却僵硬的很:“你太笨了,学不会。”
“那你教我好啦。”念念笑的很灿烂。
这一次破天荒的,宁宁竟然答应了,虽然很不情愿的样子:“恩……”
这一下,沈牧也算是稍微放心了一点了。
*
傍晚六点多。
“宁总,几天前我们公司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现在已经成功了,您打算……日后怎么办?”
暮色吧台上满,宁氏原来的法律顾问将法院的一些文件递交给了宁泽,这也算是他今天最后一次为宁泽办事了。
宁泽拿过那几张薄薄的文件看了两眼,推到了一旁:“还没打算,可能,流落街头吧。”
“宁总您开玩笑了。”这个律师是知道宁泽的,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手,“老宁总那边,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我们律师行最好的律师,希望能够为老宁总减刑。”
“恩。”宁泽神色疲惫,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眶还是通红的。
“宁总?您的眼睛……没事吧?”律师看出来了眼睛的不对劲,不禁开口问道,低下头去看了宁泽一眼。
宁泽从调酒师那边拿过了一杯烈酒是,直接仰头就灌了进去,他喝的酣畅,又接着要了一杯。
“有事。”宁泽直接开口,让律师愣了一下,心地想着宁总还真的是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
宁泽拿着酒杯晃动了几下,看上去好像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连律师这样的外人也看得出来,宁泽很痛苦。
他咬了咬牙,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尽是晦涩:“有事又怎么样?哼。”
律师见宁泽情绪不对,连忙开口:“宁总,希望我们之后还能够继续合作,我先走了。您自己注意安全。”
宁泽颔首,他很清楚这名年轻的律师很显然是不想再跟他过多地扯上关系了。
依他现在的状况而言,谁都走的远远地才比较好。
如果南方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走远的……
想到这里,宁泽拿捏着酒杯的手又紧紧握了三分,修长的指节瞬间变得骨节分明了起来。几乎是要将玻璃酒杯捏碎。
吧台刺眼的灯光下,宁泽觉得头晕目眩,但是他还是不断地再喝酒,几天的功夫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除了喝酒之外他似乎找不到其他任何发泄的出路。
他起初也是不相信南方已经不在了的事情,于是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让助理去找了三个私家侦探一起查南方的事情,其中一个私家侦探甚至从火葬场里面拿到了火葬单据,就差没有找到公墓了。
宁泽怎么也没有想到,靳家人会做到如此精细的地步……
他连续喝了两瓶的烈酒,这样高度数的酒一般人喝了一瓶酒可能倒下了,宁泽一直强撑到了第二瓶。
深夜两点多,宁泽从暮色里面出来的时候外面街道上面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他拿着快要空了的酒瓶子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一路都是紧咬着牙关在走。
当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他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于是就拿出手机,用最后一点残存着的理智准备找一个代驾。但是当他刚刚拿出手机的时候,脑子瞬间像是短路了一样一片空白,他伸手去捏眉心,酒瓶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这个时候他手一松,手机也掉在了马路边上。
由于他的神智已经全然不清醒了,所以也没有附身去捡手机。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他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竟然走回到了宁宅,他进门,甚至连门都没有锁上就直接上了楼趴在了被子上面开始睡觉。
“南方……”宁泽一个人低声呓语着,房间里面却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他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多梦。梦里面他记起了以前南方跟他结婚时候的日子。那个时候南方虽然视他为豺狼猛兽,恨不得将他推地越远越好,但是那段日子却是宁泽觉得最幸运的日子。
不是幸福,是幸运。
因为她在身边……
*
宁泽在家浑浑噩噩地喝了三四天的酒,整个人颓废地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的手机那天晚上被扔在了大马路上面,他也不记得了干脆就扔了。反正现在宁氏没了,靳南方也没了,也没有人需要联系。
老宁总的案子今天开审,宁泽前一晚因为酒精中毒被送进了医院。因为连续喝了太多的酒,每天都在喝酒和呕吐当中渡过。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自己用家中的座机打了120。
他在医院急诊室里面躺了一个晚上,输了液,也没有人来探望他一下。原本宁泽就只有老宁总一个亲人,还有一个小姑妈现在在瑞士,听说宁氏出了事情之后自然是逃地远远的,不敢再回来了。
一大早老宁总的案件开审,宁泽迷迷糊糊地从急诊室里面支撑起了身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医院里面。
“这位先生,您酒精中毒需要再多休息一下。还不能够起来。”急诊室的护士见宁泽要走了,匆匆忙忙地跑前来,担心宁泽这个时候要离开。
宁泽仰头看了一眼盐水瓶,皱了眉心直接伸手就拔掉了自己手背上面的针管:“我没事了。”
他的声音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变得很沙哑,护士见宁泽执意要走,让他签了一个单子交了费就放他走了。
宁泽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上面全部都是酒渍,看上去很脏。但是宁泽穿着却好像是有了不一样的一种味道一样。
也只有宁泽才能够在最落魄的时候穿成这样也还会好看的了。
宁泽手中拿着昨天晚上被送来医院的时候穿着的那件西装外套,随手地搭在肩膀上面,吊儿郎当地走出医院的门去。
实际上他这个时候倒不是真的吊儿郎当,只是因为酒还没有全醒,走路走不稳。
宁泽打了一个哈欠,其实昨天晚上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撑不住的时候竟然会打120,他以为自己倒是宁愿一死了之了。
他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尽是空荡荡。
此时,沈牧抱着宁宁走进了附院,宁宁在沈宅的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伤了自己的胳膊,沈牧得知消息之后连忙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赶回沈家将宁宁接了出来送到了医院。
宁宁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南方和宁泽了,他将头埋在沈牧的怀中低声喃喃:“沈叔叔,我的胳膊好痛啊。”
“再坚持一下,待会医生处理一下就没事了。”沈牧还是很会哄小孩子的。
宁宁很懂事,看到沈牧抱着他的时候额上都有汗珠汨汨地冒出来了,于是连忙低声开口:“沈叔叔,我自己下来走路吧。”
宁宁知道自己也不轻。
沈牧见宁宁坚持,就附身将他放了下来,此时的宁泽刚好打着哈欠从沈牧的身边走过。沈牧为了放下宁宁,是背对着宁泽的。
宁泽没有看见他们,沈牧也没有看见宁泽。但是宁宁这个时候却是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开口:“沈叔叔我看到我爸爸了……”
此时的宁泽已经转了一个弯,出了医院大门了。
宁泽的步伐很大,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沈牧拧眉:“看错了吧?”他记得,宁泽是在拘留室内,怎么可能在医院。
这个时候宁宁连忙挣脱开了沈牧的手,向着宁泽刚才跑的方向跑了出去:“爸爸!”宁宁不断喊着,但是已经看不到宁泽的人影了。
“爸爸,爸爸你不要我了吗?”宁宁一个人站在原地失声痛哭,他无助的样子惹来了很多人的视线,所有人看到小孩子这个样子都觉得很心疼。
沈牧上前附身将宁宁抱在了怀里:“宁宁,你看错了。”
---题外话---下一章大转折,这章写完发现内容塞不下了.....有太多要交代。有加更,大家耐心等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