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说的时候很坦然,她跟顾峥那么多年没有见面,她知道顾峥肯定也已经对过往释然了。
顾峥只是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他的眼神带着一点欲言又止的感觉,南方感觉他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追问,她知道她跟顾峥之间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更多的接触比较好。
“我先登机了。”顾峥见南方并不是特别想要跟他说话,为了缓解尴尬便转身离开了。
“恩。”南方眼神都是镇定的,现在她看着顾峥的时候眼底几乎是没有什么波澜可言了。
沈牧看了她一眼:“没看错的话,你们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沈牧也是为了缓和气氛才开口,南方抿了一下嘴唇,重新坐了下来撄。
“有一位太聪明的雇主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连秘密都没有了。”南方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来,沈牧的嘴角略微有了一点弧度,也坐了下来,很识趣地没有追问南方关于顾峥的事情。
偿*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南方和沈牧落地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多。她昏昏沉沉地跟着沈牧去了巴黎丽兹酒店。
沈牧预订了两个房间,南方一到酒店就回了自己房间开始倒睡觉,她的身体有点承受不住这样长时间的飞行,所以需要补觉。
而沈牧则是稍微睡了一下,匆匆拿了文件去了拍卖会主办方所在地,他还有很多的程序需要走也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安排,这些事情南方都不需要知道,沈牧会事先安排好,她只需要到时候出场就行了。
南方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多,醒过来的时候连脑壳都是疼痛的,她伸手敲了一下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起来用餐。
“喂。”南方拿起手机拨了沈牧的号码,“沈先生你在哪儿?刚才我去你的房间敲门你不在。”
“我有点事情,你醒了自己下楼吃饭。”沈牧简单交代了两句。
“好。”南方跟沈牧之间一直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称不上是亲近也称不上市疏远。而沈牧这个不合格的追求者也似乎没有要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稍微拉近一点的意思。
这样让南方反而是省心了不少。
她换了一套居家的衣服,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着装跟这家酒店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直接穿着就下楼去了。
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填饱肚子,这样焦躁的心情才能够稍微平复一点。
餐厅在三楼,来吃饭的大多都是两人以上,南方要了一份很简单的法餐,一个人很慢地吃着。
其实南方很喜欢巴黎这个城市,浪漫,古老。
一顿午饭用掉了南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吃完之后就习惯性地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来了药盒开始吃药,但是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餐桌上已经没有热水了,她想要招呼服务员过来,但是由于社交恐惧症,她不想要在人群当中发出自己的声音,所以干脆直接起身走向了服务台。
南方手中拿着分装的药盒,快步走向服务台的时候心底很着急,因为她穿的其实算蛮奇怪的了,在巴黎这样一座时尚的城市里面,穿着普通有的时候反而是显得奇怪。况且,南方身上穿的衣服是她当做睡衣穿的……
于是她低着头赶紧走,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影,南方也没有看清楚一头就撞了上去。
“啊……”南方的脑袋撞到了人家的肩胛骨,疼的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她手中的药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稀稀落落地洒了一篇。
“天哪……”南方看到药盒掉下去的时候甚至都顾不上自己脑袋疼了,皱紧了眉心看着地上洒落的药,连忙附身去捡。
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自己撞上的是什么人,所以连道歉都没有说一句。
这个时候上方传来了男人不悦的声音,是一口流利的法语,南方听不懂所以干脆就一直低着头捡她的药丸也不想抬头。
她因为抑郁症的关系变得很孤僻,除了家人和熟人之外一句话都不想跟外人说,所以她基本上是不会一个人出门去的。今天是个例外。
下一秒,上方这个男人趁着南方正在捡药丸的时候一下子将南方拎了起来,动作非常粗鲁,将南方下了一跳。手中原本捡起来的药丸也又重新掉到了地上。
南方皱眉,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来看向这个西方男人,男人一直都在说法语,南方不会法语根本一点都听不懂,只能够任由他火冒三丈地说着。
男人见南方一句话都说一下子就恼了,声音都变得狠戾了起来,虽然南方还是听不懂。
她一脸淡定,只是单单皱着眉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南方的面前,伸手扶住了那个西方男人的手臂,男人一脸笑意地对着那个西方男人说话,用的是一口流利的法语,但是南方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个亚洲人。
不知道这个男人跟那个被南方惹恼了的西方男人说了什么,那个西方男人最终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南方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眼前的男人舒了一口气:“妈呀……”
南方听到熟悉的中文的时候还是很平静,只是也用中文淡淡回应了一句:“谢谢。”说完她就又附身去捡了。
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毕竟人家帮了她,但是也最多只是礼貌而已了。南方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哪怕是他乡遇到的故乡人。
“你也是中国人啊?!”男人听到南方跟他说了谢谢两个字的时候有点激动,异常兴奋地附身去看南方的脸。
南方对于这样热情的打招呼方式很不喜欢,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去捡药丸。
“我也是中国人,但是我从小就生活在巴黎。你不会说法语是不是?难怪惹恼了别人也不道歉。但是你怎么不说英语呢?英语说一句sorry也就没事了。”男人有点喋喋不休,南方听得脑袋疼。
她低着头一颗一颗地捡起来,因为来巴黎的时候她是将这些药丸全部都数好的,每天几颗都是规定的数量,少一点都不行。所以南方现在捡药丸的时候精神很集中。
但是这个男人还是在不断地跟南方说话:“你来巴黎做什么的?你不会法语来巴黎的话怎么沟通啊?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南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话多的男人,她咬了咬牙,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对视上了这个男人的眼睛。
南方的眼神太过涔薄,以至于男人稍微愣了一下。
“这位先生,我们好像不熟悉吧?您的问题太多了,我拒绝回答。”南方完全就是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的态度,但是这个男人却觉得南方很有趣。
“喂,刚才我可是帮你解了围。”男人忍不住打趣地说道,嘴角带着笑意。
南方附身又继续去捡药丸,动作很快,因为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没有求你帮我解围。”说完,南方将药丸全部都捡了起来房间了小盒子里面,起身直接从男人的身边擦肩而过。
“什么鬼?”男人愣了一下,一瞬间就惊呆了,转过身去看向南方的时候南方已经快要走到电梯口了。
男人愣住在原地,不一会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什么呢?整天看女人也没见你有女朋友。”
宁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了席阳的身旁,他伸手搭在席阳的肩膀上面,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席阳伸手指了一下此时站在电梯口的南方,忍不住开口:“刚才那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欺负,她听不懂法语只会说中文,所以我就好心好意帮她解了围啊,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说我话多拒绝回答我的问题。这都是什么人啊?”
宁泽顺着席阳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一道女人的身影走进了电梯里面,电梯门很快就合上了,宁泽只是略微瞥见了一个身影,是一个不算太高,但是很瘦的女人身影。
宁泽每一次看到这样的女人身影的时候精神都会略微有点恍惚,几乎是每一次,他都会想起南方。
这一次他倒是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克制了一点自己的情绪,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席阳的脑袋。
“你都几岁了,做好事情还要表扬的?”
席阳的脑袋被宁泽拍地生疼,嗷嗷叫了两声:“宁泽你杀人啊?!”
“赶紧的,客户已经在等了。”宁泽瞪了席阳一眼,今天他跟席阳来丽兹酒店是来见客户的,他们研发的新软件在找投资商。这个软件如果上市的话,宁泽的公司就能够跻身IT行业的世界排名前三十了。
希望伸手抓了一下脑袋,根本不记仇,一边正了一下西装的领带一边跟着宁泽走向了客户。
“宁泽,我席阳这辈子在IT领域还真的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你算是第一个。”席阳一边弄着领带一边说道。
“什么第一个?只能是唯一一个。”宁泽扯了一下嘴角,笑意算不上很浓。
席阳在遇到宁泽之前也算是麻省理工的IT天才了,但是遇到宁泽之后他算是甘拜下风了。
当他得知宁泽只是在国内一所计算机系并不是很出名的学校里面念了四年本科之后,他简直差点没有吐血。他好歹是一个博士……
当初席阳非要逼问宁泽为什么不继续念研究生博士,宁泽扔了一句话给他:“忙着结婚。”
的确,当年大学一毕业,宁泽最大的计划就是跟南方结婚了。
宁泽也正了一下领带,他跟四年前一样,即使是穿着正装身上也带着一股子的痞味。
宁泽带着席阳去见了客户,而此时的南方则是直接上了顶楼的房间里面,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她的药丸少了一些,有些滚落在地上找不到了,有些则是被路人经过的时候踩碎了。她捡起来的药丸只够四五天的量了,但是她要在巴黎至少呆上十天的样子才能够回去。
南方有点担心,自己的抑郁症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不合时宜地发出来。
四天的时间南方仍旧是在酒店里面度过的,她每天晚饭都会跟沈牧一起吃,吃饭的时候也很少跟沈牧说话,沈牧约她一起去巴黎街头看看夜景逛一逛她也不愿意,只愿意一个人窝在房间里面画画。
她从A市背了画板过来,自从四年前出事之后,她就一天都离不开画板了。
明天就是拍卖会,南方几乎一夜没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辗转反侧些什么。脑海当中莫名的恐惧和担忧感让她之一点都睡不安稳。
翌日,一大早沈牧来叫了她一起去巴黎街头吃早餐,南方原本是拒绝的,但是沈牧却是坚持,她只能够被拉去了。
“你不觉得你今晚应该换一身衣服?”沈牧看着南方身上最简单的T恤和长裤,忍不住开口,嘴角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南方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跟沈牧此时坐在巴黎街头吃着面包喝着咖啡,这样的环境让南方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
“我是去卖画的,又不是去选美的。”南方绷着一张脸,很认真地回应。
“那是晚宴。”
“打住,我不喜欢穿高跟鞋。”南方直接拒绝,她咬了一口面包,“反正画商都不知道我是男是女,到时候如果真的卖出去了,你就上去帮我说几句就好了。我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
南方先给沈牧打了一剂预防针。
沈牧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眼前女人倔强的模样唇角一直都是有弧度的。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画国画的。瞒不住的。”沈牧也同样拒绝了她,“还是换一身衣服吧,起码换件裙子。”
“不要。”南方伸手拿起了勺子搅拌了一下自己身前的咖啡,有些略微出神。
“我已经买了,让人送到酒店你的房间了。待会回去换上。”沈牧的动作很快,他刚才借口上洗手间,直接就去了隔壁的店铺里面买了一件高定的礼服,让人送去了丽兹酒店。
南方并不觉得这是惊喜,反倒是有些微愠:“沈先生我很不喜欢你的自作主张。”
“我没有让你喜欢。”沈牧跟南方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么奇怪的。
南方泄了气,最终还是没能够拗地过沈牧。
“昨天我爸去学校看念念,念念跟我视频了,说宁宁想妈妈了。”沈牧看着南方,眼神专注。念念跟宁宁是同一个学校,一起住宿,只不过不过同一个班级。
一开始的时候沈牧是拒绝念念住宿的,毕竟是小女孩,比起小男孩总是脆弱一点的。但是念念说了,宁宁哥哥的妈妈生病没有时间精力明天照顾他,他需要住校,那她就陪着宁宁哥哥一起住校。
小女孩的话很温暖,让南方没来由地觉得很暖心。
小学里面孩子没有办法带手机去,所以南方是没有办法跟宁宁联系的。
南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眶略微算了一下,垂眸,喝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她不想说,因为她知道宁宁肯定不仅仅是想她,宁宁肯定也在想爸爸。
但是四年的时间,宁泽哪怕是不来找她,连宁宁都没有来见过一次……
咖啡入喉的时候南方有些呛到了,她不喜欢喝太苦的咖啡,这一次喝的仓促忘记放奶和放糖,眉心紧紧皱在了一起。
此时沈牧扯过纸巾递到了南方的面前,南方只是很顺手地接了一下:“谢谢。”
下一秒,沈牧的手触碰到了南方的手臂,抓住了没有放开。
“等拍卖会结束回到A市,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照顾你和宁宁。”这是四年以来沈牧说地最直截了当的一次,让南方心惊。
沈牧一直都跟她保持着一定的拒绝,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一直都是,但是忽然这么说让南方瞬间心慌了一下。
南方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恍惚地别开了眼神,拎起包就准备离开。
“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一下。”说完南方头也不回地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沈牧仍旧坐在原地,脸上也没有失落的情绪,他并不觉得失落,对于南方这样的反应他倒是能够接受,也已经习以为常。
他以为,自己走进南方心底需要的是时间。
*
晚上六点多,南方换上了沈牧给她送到房间的礼服。沈牧很了解她,知道她不喜欢夸张的款式,只是选了简单剪裁的一件裙子,很普通的裸色,看上去很雅致经典。
南方将头发披散着放到了身后,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格格不入,因此简单地画了一个淡妆。
当她跟沈牧来到拍卖会所在的酒店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是门庭若市了。大多都是西方人,也有不少的亚洲面孔,当人群一下子变得熙攘起来的时候南方就有点慌了,她伸手紧紧抓着沈牧的手臂,心慌地厉害。
伸手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没事。进去之后你找个地方坐下。”
“恩……”南方的心跳飞快,她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来这样人群多的地方。
她跟着沈牧进门,很多人的目光都朝着沈牧投射了过来,更或者说,是朝她投射了过来。这一点南方能够理解,毕竟沈牧在国内外的名气不小,而且他单身这么多年,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性。沈牧作为沈覃老先生的独子,在这样的场合受到关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南方连忙低下头,很不习惯这样的目光。
她跟着沈牧走进会场之后就连忙找到了一个角落的沙发上面坐了下去。
这个拍卖会是自由走动式的,而不是非常拘谨地坐着,沈牧熟人很多,一下子就被人围了起来,南方只能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静静地喝水吃东西。
这样也好,总比站在沈牧身边受到别人的注视要好。
半小时后,拍卖会开始,现场的灯光一下子就变换了一个色调,南方终究还是起身走到了沈牧的身边。拍卖会开始了,人人都站着,就她一个人坐有点不礼貌。
“待会第四件是你的画。”沈牧递给了南方一杯香槟,南方伸手接过的时候点了点头。
“恩。”为了压压惊,南方仰头直接将香槟一口喝了下去。
此时,宁泽和席阳刚刚踏进拍卖会现场的门。
宁泽一身便装,和一身正装看上去格外隆重的席阳格外不一样,席阳嘴巴里面嘀嘀咕咕地:“哇塞,今天华人圈的名媛们一定都来了。肯定有我喜欢的类型。”
“有什么类型你是不喜欢的?”宁泽嗤笑,扔了一句话出来。
他慢悠悠地走向会场,这个时候会场的主屏幕上面放映出了一幅画,南方稍微紧张了一下,这是她的画第一次出现在国际的会场上面。
她拿捏着酒杯的手都稍微颤了一下。
台上主持人说的法语她听不懂,总之她之前交代过沈牧,她不想透露自己的信息,主持人应该没有说出她的真实姓名来。
“喂,我们去里面看看。”席阳一脸兴奋,推了一下宁泽,但是此时的宁泽却是停住了脚步,看着台上的那幅画出了神。
他的眉心略微蹙了一下。
念大学的时候靳南方的每一副画他都看过,他熟知她的画画风格。
这一幅画,很像出自她手。
---题外话---噗......今天内容还是没有塞下没能够让男女主见面。内容有点多,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