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曼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一时之间仿佛被抽去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一般,讷讷地看着靳北城的眼睛。
靳北城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好看,狭长而深邃。但是尔曼真的觉得,自己关注他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哪怕是一分一毫。
她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还想要好好解释:“是苏颜先咄咄逼人的。我是个普通人,在遇到别人侮辱我的时候,反击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尔曼耐着性子解释,如果眼前人不是靳北城的话,她肯定倦于解释了。
但是这个人是靳北城撄。
苏颜好看的薄唇略微显得有些没有血色,像是被尔曼吓到了一般,颤抖了一下之后开口:“陆小姐,同样的戏上次在别墅门口演了一次是新鲜,现在再演一次就是过时了。你觉得这样戴着面具做人有意思吗?”
尔曼又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反咬一口的委屈,她真的是有点无言以对了偿。
苏颜无辜地看着靳北城,脸上仿佛写满了无所谓:“北城,算了吧。陆小姐说的也是事实,我的确是产后身体受损会影响之后能否怀孕了,我也的确是在你面前装作白莲花的样子就是为了能够事事都小心一点,这样我才不会失去你,你知道的,我最怕的就是有一天你忽然从我身边消失了……”
苏颜自言自语的解释听上去是在为了自己辩解,实际上是在给尔曼抹黑。
尔曼一时间真的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这个女人的手段,她真的是一点都比不上。
在尔曼震惊之余,苏颜仍旧拉着靳北城的手臂继续开口:“陆小姐说的都是对的,你跟她走吧,别管我了。”
苏颜一脸苍白地说出这些话来,脸色极其憔悴不堪。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看到这样一个美丽若无骨的女人的时候,肯定都是不忍心的。
更何况苏颜是靳北城金屋里藏的妙人。
苏颜再一次把什么事情都往尔曼的身上推了,仿佛她这个正室才是错的一般。
又是同样的手段!
尔曼木讷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开口的时候只能说出一句话:“苏颜,我真佩服你。”
她停顿了几秒钟之后深深地看向了靳北城,嘴角蔓延出晦涩的笑:“她都这么说了,你跟不跟我走啊?”
她的眼眶里面氤氲着雾气,眼前一片朦胧,她都快要看不清靳北城的脸了,这张脸跟年少时期的那张脸重叠在了一起,让尔曼一时间觉得喉咙之间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强忍着眼泪,嘴角尽力扯出佯装开心的笑。
她虽然在等他的回答,但是她知道,他怎么可能跟她走呢?
就算没有苏颜的存在,她也不会的。更何况现在苏颜就在面前。
“滚。”靳北城冷冷地扔给了她一个字,像是从牙关里面挤出来的一般。
尔曼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所以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很冷静地转过了身去离开了。
尔曼的脚步很慢,刚才她又淋了雨,腿又难受的要命。
从靳北城的角度看过去,女人的背影很瘦弱,她的腿一看就是很不方便,但是仍旧倔强地不愿意扶着墙走路。
苏颜看到靳北城的目光落在了尔曼的背影上,脸色略微变得难看了一下,下一秒她便紧绷着一张脸转过了身去,朝着尔曼的反方向走了。
靳北城皱眉,别过脸去看着苏颜的背影开口,话语凉薄:“下不为例。”
苏颜的脚步停顿下来了,她高高瘦瘦的背影显得有些冷傲:“如果我下次还这么做了呢?你会把我怎么样?”
她这句话里面并没有带着“你奈我何”的口气,而是真的疑问。
“苏颜,我的忍耐,也有限度。”靳北城咬了咬牙,咬肌略微凸起,眼神在苏颜看不到的时候显得阴鸷如许。
话落,靳北城转过身去离开,皮鞋的声音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偌大空旷的走廊上很响亮,苏颜一个人站在原地,兀自扯了扯嘴角,自己一个人进了病房。
尔曼回到公寓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状态,她摘下了手表和脖子上今天霍以言送给她的项链放到了客厅的餐桌上面,脱下了湿漉漉的衣服之后就去洗手间洗澡了。
公寓的洗手间内有浴缸,尔曼整个人都躺了进去,在躺进去的一瞬间她觉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逃脱了一般。
尔曼在洗手间内一直呆了好两个小时,等她围着浴巾走出去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
她换上睡裙,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去,当她到了客厅的时候,瞬间止步在了原地。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平静地看着站在餐桌前面的靳北城。
男人身上依旧穿着平日里最常穿的白色衬衫,尔曼几乎都没有看见过他穿其他款式的衣服。但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款式,穿在他身上也很合身。
靳北城侧面对着尔曼,一只手放在西裤的口袋里面,一只手拿着一根项链在看,目光专注。
尔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公寓,但是也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这间公寓是他的,那幢别墅也是他的。他想来就可以来,想走也可以走。
但是当尔曼看清了他手中拿着的项链是霍以言送给她的那根的时候,她瞬间便怔了一下。
她上前,想要伸手从他手中抢过那根项链:“还给我。”
尔曼蹙眉,但是才刚刚伸手,下一秒那个男人便已经将手拿开了。
“你很喜欢这根项链?”一直缄默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阴鸷。
“和你有关吗?”尔曼咬了咬牙龈,伸手又想要去抢夺,但是靳北城的手臂很长,直接就把项链放到了尔曼够不着的地方。
“还是你喜欢的是送这根项链的人?”靳北城的话向来都很直接,开门见山。
但是尔曼现在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方式。
她皱眉,脸都气的涨红了:“靳北城,你还有完没完?!”
“回答我。”靳北城的眼眶里面透露出来的威严让尔曼不敢直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怯懦,而是还想要伸手去抢。
“同样的问题我回答了你无数次了,你不信我还有什么办法?”尔曼无言以对,“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滚吗?我顺着你的意思滚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尔曼整张脸都被气红了,憋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尔曼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是在乎她所以才会再来公寓的,这个男人或许是有善良的时候的,但绝不会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善良。
靳北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刚才离开医院之后,他有两个小时的犹豫,到底该不该来公寓。
但是到最后到底还是来了。
靳北城咬了咬牙,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似乎是太疲惫了:“在医院面对苏颜的时候,你不是很会咄咄逼人吗?怎么现在说不出话了?”
尔曼蹙眉:“你选择相信苏颜,我无话可说。毕竟你跟她经历了那么多我缺失的时光。但是靳北城,我也是个正常的女人,我不会无缘无语对一个人咄咄逼人。你真把我当成疯子了吗?!”
尔曼真的快要被他逼哭了,刚在在洗手间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迸发了出来,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承受。
靳北城俊逸的眉宇略微皱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局促。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项链,冷冷开口:“十三年前我爸选择相信陆浦江,结局是被扔进了监狱。现在,你让我还敢相信你吗?”
尔曼扯了扯嘴角,以往在靳北城提起陆家人的时候,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抬不起头的,毕竟陆家人有错在先,是她的家人害了他的家人。但是这一次,她却是第一次那么坦荡地直视他。
“靳北城,你的理由真蹩脚。”她苦笑,“陆家人是陆家人,我是我。其实,你就是不喜欢我,跟我姓陆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眶是微微涨红的。
尔曼说出了她自己心底一直都不敢承认的话,忽然间觉得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地轻松。
他就是不喜欢她,不管她姓什么。
靳北城的眉宇之间略微显得有些阴鸷,但是尔曼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局促。
被她猜到了。
“男人嘛,喜欢一个女人的理由很简单。要么美,要么聪明。我两样都不占,所以即使我不姓陆,你也不会爱我的。你说是不是?”
尔曼说出这句话的口吻近乎于凄凉,她深吸了一口气,兀自笑了一下。
她垂首,没有说出后半句噎在心底的话:可是,不管你姓什么,我都爱你啊……
即使他知道,她也始终不会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她得到的只会是嘲讽和嘲笑。
“把项链还给我吧。别人的心意,无论是谁的我都应该收好。”尔曼伸出手,很平静地跟他说话。
靳北城被尔曼刚才的话噎住了,他站在那里,目光一直落在尔曼的脸上,看得她有些瘆的慌。
“我很累了。”尔曼紧皱着眉心无奈地对他开口。她真的想要早点去睡觉了,不想跟他争执下去了。
争执了那么久也没有结果,不会一个晚上就有结果了的。
无论他怎么厌恶她,他也是不会离婚的。当初他说的,他会慢慢折磨她。
尔曼抿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然而靳北城开口的时候面色却显得有些隐忍:“为什么偏偏是霍以言?”
尔曼察觉到了似乎有一点不对劲,她皱了眉心,刚刚准备开口问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靳北城已经变了脸色了。
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冰冷。
“你就这么在乎这根项链?”他忽然之间改变了话题,让尔曼愣了一下,仿佛他刚才的那句话根本没有说过一般。
尔曼有些赌气,她今晚原本就已经很难受了,从医院回来之后她以为解脱了,没想到他又来招惹她了。
也是她开口,眼神倔强:“因为你不会送我。”
她兀自开口,纵然脸上装的再怎么镇定,心底还是强忍着酸痛的。
她这句话的效果很明显,一下子就惹怒了他,靳北城的控制欲太强,尔曼一开始还觉得他是在吃醋,现在她明白了,他就是霸道。
他冷笑了一下,原本好看的嘴角显得有些阴冷:“所以,别的男人送的任何东西,你都要?”
他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但是尔曼已经无所谓了:“靳北城,你很无理取闹。”
靳北城似乎是很不满意尔曼这样的反应,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地盯在她身上。
尔曼沉着脸色继续开口:“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我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付允算是我的朋友,霍以言也算是。你就是霸道,就是不允许我接触任何异性,你自己却可以在我面前明目长大地护着苏颜。”
尔曼一口气说完,指甲都已经快要嵌入掌心当中了。
她的肩膀在颤抖。
下一秒她看到靳北城的眸子里似乎怒火更甚了,他走到了窗前,将手中的项链一下子用力扔出了窗外,尔曼瞪大了眼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项链已经被他扔下去了。
“靳北城,你疯了?!”尔曼一时之间难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连忙跑到了窗户前面往下看。
巨大的落地窗下,是一片草地。
但是,这是十三楼。
从十三楼掉下去的东西,还找得到吗?
靳北城站在窗户的一旁看着尔曼慌张地把头伸出窗外一脸慌乱地看着下面,一副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样子。
尔曼真的是急坏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扭曲了小脸,回过头去看向靳北城的时候眼底已经有愤怒了:“你把项链还给我!”
尔曼哽咽着说出这句话,项链是谁送的还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总不能把别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给弄丢了吧?
要是下一次霍以言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看到尔曼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的样子,靳北城只是平静地站在她的身旁,冷眼看着她的这幅样子。
尔曼看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你凭什么把它扔掉?!”尔曼低声呵斥,脑中嗡嗡嗡地直叫。
她很少对靳北城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因为每一次跟靳北城的接触,都让她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会离开。
“凭我是你的丈夫!”靳北城的霸道主义再一次在尔曼面前表现出来了,尔曼扯了扯嘴角,她觉得自己今天一天过得,简直就是炼狱。
“丈夫?呵。”她冷笑,上前伸手抓起了靳北城的手腕,抬起了他的手放在眼前盯着他,“你自己说你是我的丈夫,就可以随意扔掉我的东西。那我是你的妻子,是不是也能够随便扔掉你的东西?”
在靳北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尔曼已经从靳北城的无名指上面拿下了那圈素环。
“陆尔曼。”靳北城的脸色瞬间显得不对劲了。
尔曼打量了一眼那圈素环,嘴角扯出了落寞的笑:“我在苏颜的手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款式。你明明有妻子,却跟别的女人戴着结婚对戒,真讽刺。”
尔曼咬牙,她早就想说的话真的想一下子全部都说完,但是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承受得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等长大了,会买很好看的戒指送给我的?”尔曼这句话近乎于是喃喃自语,但是她还是切切实实地说出来给靳北城听了。
压抑尘封在时光里的秘密,说出口的时候尔曼觉得害怕而陌生。
但是她没有如同预期一般看到靳北城脸上会出现那么一丝讶异或者是改变,没有。
看来他已经彻底忘掉了那件事,也忘掉以前陆家还有她这个人了……
也对,之后陆家对靳家造成了那样的伤害,他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年前靳北城要让她嫁给他的时候,眼神也是那样的陌生。
“如果我现在把你的戒指扔出窗外,你也会紧张。所以靳北城,求求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举动了……”
她咬了咬牙,说出口的话已经是做了一万次的让步。
但是下一秒,男人开口,声音又降至冰点,比之前更加冷漠。
“以后?陆尔曼,你还想跟我过多久?”
这句话一出口,尔曼只觉得心口一窒,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尔曼抬起头来看着靳北城的双眸,他眼底的坚定让她觉得害怕。
“你……是什么意思?”尔曼的话像是卡在了喉咙里面一般,她仰头看着他,男人伸手有些烦躁地车开了衬衫上面的几粒扣子,因为用力太大,一颗扣子被扯掉,迸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不允许我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任何关系,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不行。”靳北城直接扯掉了领带扔到了沙发上。
那么一瞬间,尔曼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你要干什么?”尔曼只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万丈深渊一般,根本就看不到底。
靳北城走到餐桌前面拿起了一杯尔曼早上泡好的柠檬水喝了大半杯,他仰头的时候尔曼的目光一直直直地定格在那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她紧张地无以复加。
“离婚。”当靳北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尔曼觉得像是晴天霹雳一般。
看到她呆滞地站在原地,靳北城没有丝毫的怜悯,轻咬牙之后,他冷漠出声:“陆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
同样的话,一年前他在陆浦江面前说过。
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浑身发憷。
靳北城将尔曼的脸色一览无余,但是他仍旧平静的过分:“我想折磨陆家的方式有千万种,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你的身上。”
靳北城的话就像是对尔曼的宣判一般,彻底给她宣判了死刑。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尔曼现在完全都是懵了的状态,但是她还是懂他的意思的。
他当初娶她就是为了报复陆家,现在发现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自然会被他扔掉。
“你觉得,跟我一起生活,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尔曼不是疑问,而是低声兀自地喃喃。她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了,抬起头的时候眼眶朦胧。
“今天下午陆思曼出现在你的办公室,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尔曼不傻,一下子就能够联想到。
男人没有任何的避讳,也没有眼神的闪躲。
真的是坦诚地过分。尔曼兀自扯了扯嘴角。
尔曼站在原地的腿有些踉跄,开口的时候抿了抿唇:“我本来就是陆思曼的替代品,当初她不愿意嫁给你才让我替上的。现在她愿意了,我就可以被你扔掉了,是不是,北城哥哥?”
尔曼低声叫出“北城哥哥”这四个字的时候,靳北城的眉宇之间有那么一瞬而过的局促。
她从来不敢这么叫他,也从来不会。
只有一次,年幼的她跟着陆思曼悄悄地叫他“北城哥哥”,年少的靳北城听到之后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柔软的细发。
尔曼知道靳北城肯定是不会记得这种小事的,这些她视若珍宝的小事,他可能从来都没有记下过。
人嘛,总有一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此时,在尔曼看不到的地方,靳北城的掌心已经紧握成拳了。
“可是我不想离婚。”尔曼抿唇,强忍着心底的窒涩,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出口。
她在角落里默默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靳北城,她舍不得。
这么多年在靳北城看不到的那些“角落”里面,其实尔曼一直都在。不为人知。
她坚定地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去离开了公寓。她拿了一把伞下去,是想去找回项链。
靳北城站在落地窗前,女人瘦弱的身影穿着单薄的睡裙,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草丛里面找着东西。
下面一片漆黑,雨也越下越大。
但是她始终都没有上来。
靳北城紧紧捏着掌心,自始至终都站在餐桌前没有走动。
今天在医院,他知道不会是尔曼一个人在咄咄逼人,但是陆尔曼面对的人是苏颜。他可以给苏颜第二次机会,但是不可能多给她一次机会。
下午陆思曼来找过他,声称就算没有名分也愿意做他的女人。
陆思曼是美丽的,她当初不愿意嫁给靳北城,无非是担心他把所有的怒气都报复在她的身上,但是现在看来,陆尔曼过得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来找靳北城,不过就是因为现在陆家陷入了严重的危机,希望他能够放手,更甚至于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帮帮陆家。
陆思曼的心思,他一眼看穿。
但是他却没有揭穿。也没有接受。
刚才,当他说出离婚的时候,他不过是在吓唬尔曼。
在看到尔曼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底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他的怒气无非都来自于霍以言。所以当尔曼坚定地说不想离婚的时候,他的怒气才消了几分。
不过,她真的是被他吓唬到了。她当真了。
靳北城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他看了一眼掌心的那根项链,咬了咬牙放到了桌子上面。
他转身去了洗手间。
一个小时后,尔曼才从楼下回来。
即使有伞,但是她浑身上下还是全部都湿透了。
尔曼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傻子一样,被靳北城耍的团团转。她还是没有找到项链。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霍以言去解释,他早晚都会发现的。
她吸了吸鼻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靳北城的鞋子仍旧在门口。
他还没有走。
尔曼只觉得心底一阵凉意,也不多想,只想去洗手间把身子擦干。
当她打开洗手间的门的时候,里面一阵热气却扑面而来。
靳北城显然是刚刚洗漱结束,他身上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在看到尔曼进来的时候,不悦地皱了眉心。
“看到门关着,你难道不知道敲门?”
严厉的口吻,尔曼却只是镇定地伸手拿了自己的浴巾准备走出去,没有丝毫的面红耳赤。
“这一年来我几乎都是一个人住,没有这个习惯。”她的话里带着讽刺的味道。
她是在说他从来都不会回家住。是啊,他有他的金屋,还回来干什么?
一想到下午在医院里他护着苏颜的样子,尔曼就觉得自己现在站在他身边都是一个笑话。
“出去。”靳北城冷冷地扔了两个字给她,尔曼也不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尔曼出门之后,眼眶不争气地又酸了。
他说过了,他要离婚,所以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尔曼走到餐桌前,原本是想要倒一杯水喝的,但是忽然看到了水杯旁边放着的那根项链,她一瞬间愣住了。
这是霍以言送给她的那根……
她浅浅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靳北城根本就没有把项链扔掉。她却被他耍的团团转。
尔曼抿唇,心底难受的要命,直接去了主卧,不想去多想了。
一整晚,靳北城都没有来主卧,应该是睡在了次卧,也许是走了,尔曼都没有心思去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尔曼需要回学校一趟,今天是学校的期中考试。
S大一向学风严谨,即使到了学生应该要实习的时候,学校的期中考试也不会停。
尔曼整个人都是颓废状态的,她知道这一次肯定又要考砸了。
这样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信心继续念法医。
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付允已经在等她了。
“曼曼,实习之后我真的觉得学校就是天堂啊!啊,还好我们还有两年书要念,不过还是要经常出去实习,都不能跟你每天在一起。”
付允每天都是叽叽喳喳的样子,尔曼的眼睛今天肿的厉害,所以她就戴了一副框架眼镜来遮掩。
“下次我们在一个法院实习就好了。”尔曼含笑,回应地很平静,说实话,她现在很想要离开那个实习的环境。
还没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付允便偷偷递给了尔曼一张纸条:“诺,曼曼,这是我昨晚的缩印,这个考试答案是我们系的考神估测的,肯定准!”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曼曼蹙眉,“不能作弊啊,作弊被抓住是要开除学籍的。”
尔曼看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地开口。
付允却是一脸轻松:“没让你作弊啊,我只是先让你看看这些答案,考试的时候你紧张就别拿出来看了嘛。”
“我当然不会拿出来看!”尔曼皱眉,“你也一样,千万别作弊,被抓到的话这几年大学就白念了。听到了没有?”
尔曼做事情一向严谨,而付允却比较散漫:“知道啦知道啦。你跟我妈似的。”
尔曼伸手敲了敲付允的头。
她们走到教室,听到教室里的同学在说:“今天先考法学基础,是靳教授监考。天哪,他那副冷面修罗的样子,会不会特别严格啊?”
付允一听,连忙兴奋地扯了扯尔曼的手臂:“曼曼,今天是靳教授唉!”
“我耳朵没聋……”尔曼有些无奈,其实她目前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要看到靳北城。
话落,靳北城已经拿着卷子进来了,付允低声在尔曼身边开口:“你说靳教授每天在法院这么忙,怎么还有空来学校监考啊。他是不是为了来看你啊曼曼?”
付允总觉得靳北城看尔曼的眼光不大一样。
尔曼蹙眉,用手肘顶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
付允朝着尔曼吐了吐舌头,讲台上的靳北城却始终没有朝尔曼的方向看一眼。
尔曼浅浅地倒吸了一口气,又是她想多了。
一场考试临近结束的时候,忽然在尔曼身边有几个女生作弊被靳北城看到了。
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靳北城直接把几个女生的卷子撕了,让她们出了考场。
女生一出去全都哭了,这一场考试的作弊会可能会让她们面临被退学的危险。
尔曼抿唇,她看了一眼窗外那几个不知所措的女生,有些紧张地看了一旁的付允一眼,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付允千万不要尝试作弊。
付允了然地点头,这个时候尔曼因为挪动了一下身体,一张纸条忽然从她的口袋里面滚了出来。
除了靳北城之外的另外一个监考老师眼尖地看到了,直接走到了尔曼的面前,附身捡起了这张纸条,当打开来看到里面的内容的时候,那个监考老师要直接收尔曼的卷子。
尔曼连忙辩解:“老师,那张纸条我没拿出来过!”
“藏在身上,不是要拿出来是要干什么?”这个女老师也很不近人情,直接让尔曼出去。
尔曼急了,她成绩原本就不好,就算这次能够澄清,但是一门基础法学没有考的话,总分肯定会很低很低。
她最不甘心的就是放弃学法医了。
“老师,等我答完题之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尔曼低声开口,生怕影响了身边的同学。
但是老师还是很不留情面地直接收掉了她的卷子,当尔曼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用余光看了靳北城一眼,他的目光都不曾沾染她一下。
尔曼咬了咬牙,负气离开了。
等到付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付允百般道歉,尔曼也不会怪她,只是现在心情很差很差。
当她回家的时候,她意外地收到了系办的通知,她很可能因为这件作弊的事情拿不到学位证书。
尔曼倒吸了一口凉气,脑袋一下子大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公交车上,尔曼有些六神无主。
一旁的付允更加紧张,毕竟那张纸条是她给的。
“曼曼,你要不要去求求靳教授看看?他也是监考老师,而且,他是学校专聘来的,学校肯定会给他很大的面子。”
付允提出的馊主意一下子便被尔曼驳回了:“不要。”
她想起靳北城昨晚说的每一句话现在心底还难受,她不愿意。
当公交车开到家门口的时候,付允还是不依不饶:“去试一下吧曼曼,总比不尝试丢了学位证要好。”
尔曼丧气地回到家,拿着手机一直都在犹豫。
要不要去求他?
尔曼快要被自己的心理折磨死了,她最终还是没办法,拨了靳北城的号码。
但是,是正在通话中。
拨了好几次都是正在通话中。中间她隔了很长的时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一次都是靳北城直接挂断了。并不是他真的一直都在打。
尔曼的心底有些微凉,但是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上忽然亮起来了陆思曼三个字。
尔曼略微蹙眉,她又干什么。
尔曼按下了接听键,那头是陆思曼淡定好听的声音:“陆尔曼,奶奶这两天可是一直说想见你的。你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
陆思曼大概是代表陆家在向她试压吧。
尔曼咬牙,冷冷开口:“你自己不是都已经都去‘求’过靳北城了吗?还需要我吗?”
“你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到底还会卖你几分面子的。奶奶现在需要化疗,你不想拖吧?不想的话,让靳北城不要再打压陆氏律师行了,资助爸一笔钱,让陆家活过来。”
尔曼蹙眉:“陆思曼,你真不知羞耻。”
尔曼的奶奶也是陆思曼的奶奶,但她竟然能用这种口气说出来。
让人心寒。
“我是不知羞耻,但是陆尔曼,我还是会好心提醒你,救不救奶奶,选择权在你手里。如果奶奶在这段时间没有撑过去,那全都是因为你。”
话落,那头已经收线了。
尔曼的手紧紧攥着手机,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她的学业要去求靳北城,奶奶的命也要去求靳北城,为什么都是靳北城?!
尔曼无奈之下,只能够通过法院的其他实习生拿到了冯知的号码,拨了过去的时候,那头很快便接听了。
那头似乎很喧闹,冯知却仍旧是很小声地说话。
“喂,冯律师,我是陆尔曼。”简单直白的开场,很显然是把那头的人给吓到了。
冯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打过来的人是陆尔曼。他心底此时已经是万马崩腾了……
因为现在靳北城就在他身旁,他刚才也是亲眼看到靳北城多次直接挂断了陆尔曼的手机号。
“陆小姐……您有什么事吗?”他走地离靳北城远了一点,生怕被听到。
既然靳北城刚才挂了她那么多次,肯定是不希望听到她的声音的。
冯知很会察言观色。
“冯律师,北城现在在哪里?我想跟他见一面。”尔曼低声开口,其实她是怕冯知不告诉她具体的位置的。
毕竟冯知是靳北城的特助,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恐怕不大方便。”冯知看了一眼周围,一群穿着晚礼服的女人和穿着西装的男人觥筹交错,今晚是全国的一个很有名的慈善晚宴。
“我想见一自己的丈夫一面,都那么难吗?”尔曼直接开口,“我有急事。麻烦你了,冯律师。”
尔曼是真的有急事,奶奶的病情耽误不得,另外明早去系办她就必须要去面对今天作弊的事情,她需要靳北城帮忙。
冯知看了一眼那边正在跟人交谈的靳北城,蹙眉:“如果靳法知道是我告诉了你地址,我也不好办。”
“你放心,我就说是自己找到的!”尔曼强词夺理。
冯知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告诉了尔曼地址。
尔曼也没问靳北城到底在那里干什么就直接干了过去。她打车去了迎滨酒店,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没有什么邀请函,是冯知出来接她的。
当冯知看到她身上的穿着的时候,低声咳嗽了两声,眼神里面带着一点尴尬。
“那个……陆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吧,我让靳法过来好了。”
尔曼蹙眉,她不明所以地开口:“他不会过来的,我自己过去。”
话落,尔曼已经走进了会场。
一进去她便明白了冯知为什么让她在这里等着了。里面所有人都是晚礼服西装,这样反而显得她才是一个异类一般。
尔曼身上穿着最普通的浅色衬衣和牛仔裤,平时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但是现在在这里,就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冯知在旁边尴尬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男人忽然转过了身来,在看到尔曼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