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曼别过脸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靳北城从门内走了进来。
她浅浅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来不及回应陆思曼的话,直接收了线跑向了靳北城。
“陆小姐,您不能剧烈运动。”护士上前想要扶住尔曼,但是尔曼却直接伸手抓住了靳北城的衣袖。
“为什么要派人去陆家搬走东西?就算你再怎么厌恶陆家人,你不是已经起诉了吗?就不能再等等,走法律程序吗?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尔曼一口气说出来,眼神通红无力地仰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靳北城的脸色显得阴沉如许,这三天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忙上诉陆浦江的事情,无暇顾及眼前这个女人,他原本是出于心底隐约的愧疚才来看她的,但是她一见到他就抓着他质问,他很不悦偿。
“你这么多问题,到底让我回答哪一个?”
尔曼看到靳北城的眉宇里面有一扫而过的不耐撄。
“统统都要回答!”尔曼的声音几乎于声嘶力竭,一旁的护士看到了,连忙识趣地自己先离开了,“靳北城,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尔曼现在终于懂了,他明明已经身居高位,数年之前也已经攥着陆家的证据了,但是一直不申诉。原因很简单,只是为了一口气把事情全部抖出来,让陆家没有一口气喘息的机会。
尔曼的心脏起伏很大,今天是她手术后的第四天,整个人的身体还很虚弱,对靳北城说话的时候几乎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为什么要等?”靳北城的话语有些讥讽,眼神是阴鸷的。
不等尔曼开口他便继续:“我爸在监狱里等了十三年了,这次,也该轮到陆浦江了。”
尔曼有些无力:“那为什么不走正当的法律程序,偏偏要走这些歪门邪道让人去搬走我家的东西抵债?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人查出来那位收购陆氏的所谓的靳女士背后的幕后操纵黑手是你的话,你不仅仅会丢了法官的职位,更会声名狼藉。另外,你让人搬东西抵债万一伤到了陆家人,你到时候只能够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跟公众解释?还有……”
尔曼的声音越说越激动,一张笑脸已经接近于煞白。
“陆尔曼,你就这么担心我?”靳北城的话似笑非笑,但是当尔曼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是非常平静的。
尔曼怔了一下,恍惚之间有些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她像是被噎住了一般含糊开口:“胡说什么……”
“你担心我会丢了法官的职位,担心我会声名狼藉。你就这么爱我?”靳北城的话是疑问的口气,并不是讽刺。
他只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在遇到了陆家败落的情况的时候,第一个担心的,竟然还是他。
这一年的相处他们之间寡淡乏味,她面对他的时候表现地也温吞乖顺,他以为她对他顶多是爱慕,不至于深爱。
一年的时间,如何深爱?
但是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她。
尔曼仿佛是被看破了心事一般,脸色瞬间恍惚了,她松开了拽住靳北城衣角的手连忙开口。
“胡说八道……”她皱紧了眉心,来掩饰自己,“我是你的妻子,我姓陆。如果公众知道是我的丈夫用这些手段来逼得陆家人无路可退的话,我自己也蒙羞。”
“是吗?”靳北城似乎是嗤笑了一下,但是很轻。
“就当我求求你,起诉归起诉,但是不要伤害陆家其他无辜的人好不好……”尔曼真的担心,陆家除了陆浦江陆思曼这些人,还有奶奶和陆伯。
如果陆家被封或者是东西全部都被拿去抵押的话,陆家其他人该靠什么生存?
她简直无法想象。
“无辜?陆家还有无辜的人?”靳北城冷笑,“谁?你吗?”
这句话落的时候,靳北城伸出已经轻轻抬起了尔曼的下巴,像是想要仔细打量她一般。
这种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神让尔曼觉得心底发憷,她想要伸手推开他,但是下一秒他攫住她下巴的手的力道就用力了三分。
“你放开我。”尔曼有些心寒,痛苦地开口。
但是靳北城根本不予理会:“当年我站在陆家客厅里面求陆浦江放过靳家的时候,陆家没有一个人出面帮我说话。你让我能相信谁是无辜的?”
尔曼皱眉,慌忙解释:“当年奶奶曾经……”
“陆家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趋炎附势,钻着蝇头小利不放的人。”他根本不让她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她,“你也一样。”
尔曼话哽在了喉咙里面,但是靳北城却不给她说出来的机会,她有些难受地仰头看着他。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尔曼苦笑扯了扯嘴角,眼角眉梢都是晦涩。
靳北城没有说话,尔曼却是接着说了下去:“在你的眼里,只有苏颜是干净美好的,只有苏颜才是不趋炎附势,不在乎蝇头小利的人!”
她有些无力地不再挣扎了,但是下巴处却是疼的厉害。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男人继续开口:“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求你不要伤及她家里无辜人的人,是苏颜。你肯定会一口答应吧?”
靳北城的眼神略微停滞了一下,尔曼看出了他神色的变化,一时间苦笑。
“我明白了。”
不是她的恳求他不答应,只是她不是他上心的人。
靳北城渐渐松开了攫住尔曼下巴的手,脸色变得深沉了一些。
尔曼被他松开之后,直接转过身去走到了一旁,她背对着他咬牙:“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从来没有用这么声色俱厉的口气跟靳北城说话,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话语坚定如许。
身后的人沉默了良久,但是始终没有离开。
下一秒,靳北城开口,话语似乎带着他少有的隐忍。
“趁早跟陆家撇清关系。无论我对陆家做什么,你都不要管。”靳北城开口,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也是他深思熟虑了三天的话。
相处一年,虽然他根本没有试图了解过她,但是也清楚她心性温和,不是陆家典型的那种性子。
他退了一步,只要她撇清跟陆家的关系,他可以对她不计前嫌。更或许……能对她更好一点。
他扔下这句话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女人却是忽然冷笑,开口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无力。
“跟陆家撇清关系?呵……靳北城,你对我可真宽容。”尔曼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然后呢?等你让陆家家破人亡之后,打算怎么处置我?是跟我离婚,还是直接扔掉我?”
尔曼此时已经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了靳北城的脊背。
她看到他的脊背略微颤了一下,但是依旧笔挺。
尔曼看不到此时靳北城的脸色,只是兀自笑了:“你现在一句话让我不要再跟陆家有任何关联,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不会阻挠你报复陆家,陆家人就可以被你随便处置了?靳北城,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
尔曼苦笑,嘲讽又自嘲。
她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起初被陆浦江扔给了靳北城,此时靳北城又想扔开她。
在她的认知里面,靳北城这么做只是不想被她打乱他的报复计划而已。
“你休想。”尔曼咬紧牙关,挤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靳北城的掌心已经紧握成了拳头,她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让她跟陆家撇清关系,事实上是为了保护她。虽然靳北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做法,但是他确实这么做了。明天庭审,陆浦江入狱已成定居,陆家其他人多少都会受到牵连,还要面对外界的压力。
他不想要误伤她。
但是她误会了,在她的眼里他很不堪。他开口,话语狠戾:“随便你。”
下一秒,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于之萍。
“陆尔曼,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于之萍厉声开口,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把拽住了尔曼的手腕。
尔曼吓了一跳,想要后退却被于之萍死死拽住:“你竟然敢偷偷怀孕!我警告你,我们靳家绝对容不下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