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巴掌打下来尔曼觉得自己的整个右脸颊都肿起来了,她伸手捂住了脸颊,就当女人又准备一个巴掌摔下来的时候,靳北城伸出长臂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这里是医院,如果你不想直接去警局的话,最好松手。”
“松手的人应该是你吧?”女人咄咄逼人,一点都不畏惧,“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把我送进警局?撄”
女人猖狂的话语让尔曼皱了眉心,她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但是感觉到了她的来者不善。
“我是什么东西?”靳北城扯了一下嘴角,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不动怒,只是淡然地看着女人。尔曼知道此事靳北城心底肯定已经是盛怒了。
靳北城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骄傲的,除了当初在陆浦江面前下跪求着他放过靳家一家人的时候是卑微的,他的姿态永远很高。这个时候被人忽然侮辱,心底自然是不痛快的。
但是他将情绪隐藏地很好,不着边际地对身旁像是看戏一般的冯知开口:“联系纽约警局,这里有人殴打滋事,造成被害人脸上有明显伤痕。”
他官方的话语将女人略微惊了一下,但是冯知却仍旧像是在看戏一般,淡淡颔首:“好。”
冯知一点都不紧张,他跟在靳北城身边这么久了,见过的风浪也多了,要是靳北城连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也就不是靳北城了。
冯知走到一旁拨了一个号码,尔曼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但是她这个时候不想说话,只想要等警察来了之后再解释。
没想到女人却是又将矛头指向了尔曼:“你叫陆尔曼是不是?我刚刚调查过你了。一个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研究生,竟然敢在外面谎称自己是医生招摇撞骗。竟然还是个学法医的,你用给死人解剖的手给我父亲做手术,下手的时候你不心虚不觉得恶心吗?!偿”
尔曼被这种荒谬的理论真的是惊到了,她有些哭笑不得:“那我这双碰过死人的手平时还会拿着筷子吃饭。按照你的道理说,是不是全世界的法医吃饭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恶心了?”
女人被呛了一口,有些僵持地反驳:“我不管你的这些强词夺理的话,我只要你对我父亲的死负责。”
“你想要什么样的解决方法?”这句话,是靳北城问出口的。
尔曼皱眉,他为什么总是要管她的闲事?
女人凛了脸色:“我父亲都死了,你说我要什么赔偿?精神损失费加上我父亲的治疗抢救费,至少一百万。”
尔曼闻言,倒是没有很生气,只是觉得可笑,一百万?她还不如去抢!
但是当她正准备说出口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却是开口:“一百万的支票我可以马上给你开,但是之后你不能够再去打扰陆尔曼。”
尔曼皱紧了眉心,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靳北城你能不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她咬紧了牙关,不给靳北城开口的机会,转而看向女人:“且不说你父亲本来就有严重的心脏病,之前还在心脏内装过一个心脏起搏器,这样的情况下突发心脏病死亡率原本就很高。更重要的是,你父亲这个年纪,就算是自然死亡几率也已经是接近于百分之九十了。你这样的行为是敲诈。”
“你这是在说我父亲该死咯?!”女人抓住了尔曼的话柄,抓着不放。
尔曼冷笑:“你可以给我递律师函,当然,我也会给你递交律师函告你诽谤和敲诈。我的律师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跟他交涉。”
尔曼伸手指了一下刚刚打给纽约警局的冯知,冯知懵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时候成了陆尔曼的律师了?
“对你父亲的去世我很抱歉,请节哀。但是我现在还有事,不奉陪了。”尔曼开口,踩着跟鞋直接离开了。靳北城阔步跟了上去,冯知看到靳北城也离开了,理所当然地也跟了上去,但是却被靳北城深深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太意味深长,冯知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够颔首:“我明白了。”
话落,冯知只能够眼巴巴地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跟她交涉关于陆尔曼的事情。
*
医院门口,靳北城见尔曼又要去打车,这一次他倒是没有用强的,只是上前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扯了一下领带:“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随意地用我的法律顾问,你欠我一个人情。”
尔曼微微蹙了一下眉心,扭过头去看向他:“我想我这辈子都还不了你这个人情了。因为我们之后应该都不会再见面了。”
尔曼买了明天晚上回费城的机票,只要回到费城,她就会潜意识地觉得稍微安全了一点,她在那个城市生活了五年了,住的小区也是比较隐蔽的,靳北城应该是不会找到的。
“这个人情你现在就可以还。”靳北城似乎是有些烦躁,脱下了西装外套。
尔曼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想跟靳北城有什么牵连,但是冯知的确是她借的,冯知在法律圈内也是小有名气的律师,愿意帮她也纯粹只是因为靳北城而已。
“上车,我送你回酒店。”靳北城此时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就当是还我人情。”
尔曼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既然他觉得是还人情,那她也乐意这么做,互不亏欠她才比较亏心。
车内。
尔曼觉得有些头疼,今天的事情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还真的是没有想到会好心做坏事,还被人反咬一口。
就当她觉得头昏脑涨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忽然开口:“觉得累就靠一会,到了我叫你。”
尔曼伸手捏着眉心,话语平静:“以前我在你车上睡着,你都是直接把我吵醒,有一次甚至把我赶下车,说我影响你开车了。”
那个时候的靳北城对陆尔曼是厌恶的,她的存在只不过是他用来报复陆家的工具而已。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当初做的一切都是挥霍。
尔曼半带着嘲讽地继续开口:“当时我在想,你是不是不只是对我这样,对其他乘你车子的女人应该也是这样的吧?直到我看到了苏颜。那个时候我在病房的门口偷偷地看到了病房里面你在喂她喝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温柔的样子。”
尔曼说话的时候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停留在靳北城的脸上,像是在自言自语。
靳北城微蹙了一下眉心,仿佛是在想一件很久远的事情,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开口:“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在门口。”
话落,尔曼愣了一下,她微微别过头去看向他。
“我余光看到你在门口,所以演了一场戏给你看。”就这么简单。靳北城开口,车子开得平稳。
尔曼却是有些僵持,她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靳北城见她脸色难看,便继续解释:“那个时候在我眼里你跟眼中钉没什么区别。”他倒是诚实,一点都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在靳北城的眼中,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做过了就是做过了。
“我想方设法地想让你觉得难过,觉得以此就可以报复陆家。那是我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靳北城薄唇轻启,神色隐忍。
尔曼恍惚了一下眼神,她深吸了一口气垂首:“你当时是不是还觉得很有成就感?靳北城,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靳北城调侃了一句,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我从来没有爱过苏颜,我对她只有我自以为是的愧疚而已。我甚至都没有调查清楚,当年她根本就没有为了我受到那个男人的伤害,也浑浑噩噩地以为是她帮了我那么多年。”
“我不是神父,你不需要对我说你犯下的错。很没劲。我不想听。”尔曼直接开口,话语冷漠嘲讽。
靳北城的脸色深沉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尔曼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意知。她连忙按下了接听键,意知打给她肯定是关于帆帆的事情。
在刚开始到费城的时候,尔曼学业繁忙,有的时候几乎一整天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实验室里面,有的时候也会跟着费城当地的警队去出外勤,很少有时间陪孩子。意知来了费城之后就帮忙照顾帆帆,孩子每次想要见妈妈了都让意知打给她。
尔曼调低了音量,担心被身旁的靳北城听到那头孩子的声音。但是她又不能够不接听,只能够将手机拿到了另外一边靠着车窗的耳朵上面,低声开口:“喂。”
那头传来孩子脆脆的声音:“妈咪!”
“怎么了?”尔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在跟大人说话。
“妈咪帆帆头痛,知知阿姨说我发烧了。”帆帆除了刚才的那句“妈咪”比较清脆之外,其他的说话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让尔曼皱了眉心。
“怎么了?是发烧了吗?”尔曼的心提了起来,因为帆帆是早产儿,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比同龄人要差一点。小的时候他经常会生病,让尔曼记忆犹新的一次,是她去费城的第一年,当时只有她截然一人,孩子几个月大,但是她又要去上课,如果缺一堂课,她之后去可能什么都听不懂了。
当时她只能够抱着发烧的帆帆去上课,坐在靠着窗户旁边的位置,她告诉当时甚至还不会说话的帆帆:“帆帆帮帮妈咪,不能够哭,帆帆哭了妈咪就不能上课了。”
尔曼只是随口说的话,但是几个月大的孩子仿佛能够跟自己的妈妈心灵感应一般,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孩子竟然睡了一个班小时,尔曼安心听完了一整堂的课。
此时帆帆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委屈了:“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
尔曼的心都悬了起来,孩子的声音都变成这样了,肯定是发了高烧:“你让意知接听,我跟她说。我要明晚才回来。”
她不能说安慰小孩子的话,只能够用对大人的口气说着。
她听到那头孩子对意知喊道:“知知阿姨,妈咪让你听。”
没过一会,意知便是接听了:“喂,尔曼,今天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帆帆的时候发现他发烧了。我想着晚上还是去一趟医院吧,要是发烧又影响了孩子的视力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之前在帆帆十几个月大的时候,一次高烧差点让孩子的眼睛失明,因为原孩子的眼睛就有问题,发烧的抵抗力差了之后,眼睛就更加承受不住了。
尔曼颔首:“恩,你先开车带他去医院,我明晚就回来了。让他不要怕。”
意知颔首:“好。”
尔曼收线,脸色显得很难看,其实她真的特别害怕帆帆会出什么事情,毕竟孩子的体质真的很差。
“谁生病了?”身边的男人忽然问了一声,将尔曼的思绪拉了回来,也让她的神经瞬间紧绷了一下。她连忙过了一遍自己刚才想的话,确定自己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孩子的字眼之后才冷漠开口。
“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几岁了?生病了还需要你这么着急担心?”靳北城的观察力过于敏锐,凡事都能够捕捉到一点异样。
尔曼微微皱了一下眉心,他忽然问她朋友几岁让她心底都紧张了一下,她刚才的口气还不对劲吗?
但是她还是故作镇定道:“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我的朋友生病我当然会担心。”
她是在讽刺他。他当然也听得出来。
当初她每一次腿疾犯了的时候,靳北城都是对她置之不理的。根本不会理会更别说是担心了。
车子停靠在了尔曼入住的酒店门口,他将车子停在了酒店楼下,尔曼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一出去就看到了在门口也刚刚下车的霍以言。
霍以言这个时间点才刚刚工作完回来,此时霍以言根本没有看到她。
尔曼想着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进酒店比较好,否则霍以言要是见到了靳北城,或者说是靳北城看到了霍以言的话,两个人之间肯定又是免不了争执。
她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芥蒂为什么会那么深,但是她猜得到肯定不只是因为她这么简单。
要是一个男人因为一个女人那么厌恶另一个男人的话,那未免也太幼稚了。男人之间因为女人发生的争执,顶多只是芥蒂而已。
尔曼不知道的,是当初霍家的事情。
但是就当她准备快步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却是忽然打开车门开口朝她喊了一句:“陆尔曼!”
尔曼完全就没有反应时间,下意识地别过了头去,却恍然间发现是靳北城在喊她。
尔曼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因为此时他的目光分明落在尔曼的身后,尔曼的身后,是霍以言。靳北城的这一声“陆尔曼”是叫给霍以言听的,分明就是吸引霍以言的注意力。
男人疯狂起来,真的很幼稚。
靳北城脸上没有一丝的变化,阔步走向了尔曼,然而尔曼的眼底尽是敌视。
“有意思吗?”尔曼觉得靳北城现在就像是在玩恶作剧一般。
但是靳北城却从手中拿出了一包卫生巾递给尔曼:“你的东西落下了。”
尔曼先是怔了一下,才反映过来靳北城手中的卫生巾是她的,她原本放在包里,一定是在车上的时候从包里面掉出去的……
她的脸颊略微红了一下,这样的东西掉到一个男人的车上,任何女人肯定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尔曼也一样。
她连忙从靳北城的手中将那一包东西抢了过来,但是此时霍以言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目光落在了那一包卫生巾上面。
“谢谢你送我女朋友回来。”霍以言仿若很轻松地开口,但是尔曼却能够感受到他话语的不悦。
那一声“女朋友”却让尔曼更加不悦。但是现在在靳北城的面前她却是不能够说什么。
“这么巧,你们住同一家酒店?”靳北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不认为在酒店门口遇到霍以言是偶然。
霍以言伸手揽了一下尔曼的肩膀,笑着从她手中将那包卫生巾接过。他仿佛是看穿了靳北城的试探:“难不成,我们还要住两家酒店两间房?”
这句话非常直接,尔曼看到靳北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些许。
但是她现在不会去跟靳北城去解释,如果霍以言的这一番话能够帮她远离靳北城的话,她也是很乐于其成的。靳北城会不会误会,她无所谓。
“上去吧,我困了。”霍以言这句话带着讥诮的味道,话语轻松。
尔曼颔首,都没有看靳北城一眼就直接跟霍以言转身去了酒店。这个时候尔曼其实心底是有点慌张的,因为担心靳北城可能会跟上来,但是她的想法是多余的,因为靳北城此时已经转身上了车。
尔曼听到身后引擎发动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他还不至于这样胡搅蛮缠。
原本纠缠就不是靳北城的性子,这一次已经让她有些吃惊了。尔曼在心底告诉自己,她对于靳北城来说也不至于那么重要,他只不过是觉得在他生命里面缺失了一个人而已,得不到的,永远都在躁动。
尔曼抱着这个安慰自己的想法,到了房间之后就去洗澡了。
*
半个小时后,尔曼洗完澡出来,看到霍以言还坐在客厅里面看文件,整个茶几上面堆满了文件夹。
尔曼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到了他的面前:“霍教授。”
“恩。”霍以言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跟她说话,但是还是抬了一下头。
尔曼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抿唇:“以后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吧。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还是只适合……”
尔曼的一只手已经准备从另外一只手的中指上面摘下戒指还给霍以言了,话也才说到了一般,但是这个时候旁边的房间忽然发出了巨响。
尔曼险些被吓了一跳,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话。
“什么声音?”尔曼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聚焦到了一堵墙上面。
声音是从墙的另外一头传过来的。
“隔壁的音响声。”霍以言皱眉。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了门口。
尔曼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因为现在的声音还非常响亮,并且持续不断。
“这里的隔音效果不是挺好的吗?前几天我都睡得很沉,都没听见有有声音。”尔曼询问霍以言的声音都得提高几个分贝,否则根本听不见。
霍以言打开门走到了门外,尔曼随手扯过了一件霍以言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因为她此时里面穿着的是吊带睡裙。
霍以言走到旁边的房间按了一下门铃,下一秒,门被打开,当尔曼看到里面那张熟悉的脸庞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靳北城?”尔曼皱紧了眉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