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我不是在开玩笑。”尔曼开口的时候眼神认真,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跟冯知说笑了,“这次远郊的泥石流突发的时候,我有一个男同事明明可以救我但是却把我扔下离开了,前提是他有足够的胆量我们平时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如果他不是故意的话,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了。撄”
尔曼为了让冯知相信她,非常认真地对他说道。
虽然尔曼也知道这些事情说出来或许听者都会觉得有些不可信,冯知不相信她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我不知道藏在背后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尔曼深吸了一口气,“我更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继续有动作。所以冯知,帮帮我。”
冯知愣了一下,他跟陆尔曼也算是认识到现在了,有些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来寻求他的帮助。
之前大概是因为靳北城这个芥蒂在,尔曼连带着冯知都在一起排斥。
“既然你都求我了,我怎么可能拒绝。要是靳法醒过来知道我没帮你,我估计就被炒鱿鱼了。”冯知还是那个性子,伸手甩了甩手上的纸条,“给我半天的时间。”
“好。”尔曼颔首,“我先走了。”
“唉?你走到哪去?你不在这里等靳法醒过来啊?”冯知连忙伸手拉住了尔曼的手臂。
“于之萍和叶筱都在,我留在这里不是自取其辱吗?”尔曼坦言,转身离开了这里。
偿*
尔曼去了六楼儿科病房,她已经有两天没有看到帆帆了,现在有些想的紧。不知道帆帆怎么样了。
她推开了门,看到房间里面的帆帆正在画画,看到这样平静的场面的时候尔曼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浅浅地倒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帆帆的面前笑着摸了摸帆帆的头发:“帆帆,妈咪回来啦。”
帆帆一抬头看到是尔曼的时候,小脸蛋上面瞬间就有眼泪了。
“妈咪!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帆帆从小就对这种事情很脆弱,因为小的时候就有人说他是没有爸爸要的小孩,说是从来没有见过陆帆阳的爸爸。
从那个时候开始帆帆就特别害怕尔曼也不要他了。
尔曼鼻尖略微有些酸涩,她伸手抱住了帆帆小小的身体,开口的时候话语有些沙哑。
连夜的淋雨让她现在头昏脑涨地,好像是有些发烧了。
“妈咪怎么可能会不要帆帆?妈咪只是出去工作了而已。”尔曼低头亲了一下帆帆的小脸蛋,“帆帆退烧了没有?”
“恩!付阿姨说帆帆已经退烧啦。”帆帆笑着开口,脸色看上去的确比之前发烧的时候好看多了。
尔曼这才放心了一些。孩子退烧了就说明眼疾的事情可以稍微缓一缓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孩子的眼疾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治疗好的,她还是要把帆帆带回到费城去治疗。
“那就好。”尔曼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帆帆,因为心底觉得很心疼很愧疚。
这几天一直让付允照顾着孩子,她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平衡工作和孩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尔曼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靳北城。
“妈咪,爸爸呢?这两天爸爸为什么也不来看我?他又不要我了吗?”孩子撇了撇嘴巴,看上去小脸很委屈。
尔曼含笑,眼眶却是酸痛涨红的:“不是的。爸爸生病了,所以这两天没有办法来看帆帆。”
“爸爸生什么病了?帆帆要去看爸爸!”孩子想要从尔曼怀中挣脱出来,尔曼连忙抓住了他。
“爸爸只是感冒了,怕传染给帆帆所以没有来。”尔曼撒了谎。
她不敢告诉孩子有关靳北城受伤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害怕孩子担心,小小的人其实心底的念想也是很多的。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孩子很多事情都听不懂,一知半解的,更加要命。
“感冒呀,那妈咪你一定要多去看看爸爸哦。希望爸爸快快好这样就可以跟我和妈咪一起生活了。”
帆帆满脸笑意,他低头画着画,尔曼听了帆帆的话莫名地觉得心底有些隐忍的难受,她浅浅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垂首看到帆帆画的画,心底咯噔了一下。
画纸上是一家三口,虽然画地不是很清楚,但是尔曼还是能够猜出帆帆画的是什么。
“帆帆,你很想妈咪跟爸爸还有你住在一起吗?”尔曼低声开口询问,心是悬着的。
她知道孩子是需要父亲的,但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让靳北城回归到她的生活,开始进到帆帆的生活。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面靳北城对于她和孩子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
“当然啊,爸爸妈妈和小孩子不就应该住在一起吗?”
帆帆一句话让尔曼愣了一下,有的时候孩子往往是比大人都要清醒的。
她抿唇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帆帆头上细软的头发,这个时候去买午餐的付允回来了,看到尔曼浑身狼狈的实惠简直是惊呆了。
“曼曼,你去荒野求生了啊?!”付允性子直,脱口而出。
尔曼苦笑:“算是吧。比荒野求生还要可怕一点。”
“你到底去干嘛了啊?前两天你不是刚刚出过小车祸医生让你休息的吗?怎么又跑出去了?”
付允担心地放下了午餐走到尔曼面前看了一圈,连忙递过一张纸巾让她擦干净脸上的泥土。
“我没事的。这几天谢谢你帮我照顾帆帆。”
“谢什么啊。我这段时间反正也一直在找实习单位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倒是你,怎么每一次都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的?这次是不是又是因为靳北城?!”
付允是火爆脾气,最是厌恶靳北城欺负尔曼了。
“不是。”尔曼觉得在孩子面前不能够说太多,所以就敷衍了付允一句。
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帆帆却是冒出来一句话。
“妈咪,为什么爸爸姓靳我姓陆呀?我记得幼儿园里面的中国小朋友都是跟爸爸姓的。”
帆帆的记性还真的是好,一时间让尔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付允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对尔曼说道:“这孩子还真是鬼灵精。”
尔曼苦笑:“靳不好听,跟妈妈姓陆比较好听。”
完全是胡扯的话让付允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下次要问问爸爸。”帆帆笑的开心。
尔曼的脸一僵,下次……现在靳北城生死未卜,她不知道孩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靳北城。
以前的时候疯狂地不想让靳北城接近孩子见到孩子,但是现在她却下意识地开始担心孩子能不能见到靳北城。
这一点尔曼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当帆帆开始午睡的时候,尔曼把自己这两天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了付允,付允得知之后是一脸懵住的。
“靳北城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他竟然会跑去远郊救你?”
在付允的潜意识里面,靳北城就是一个欺负尔曼的大混蛋,除了长得好看点,事业有成点,魅力不错点之外……一无是处!
付允的头脑向来都是比较简单的,她瞪大了眼睛瞪着尔曼:“所以他现在是为了你受伤了?”
“恩。”尔曼不想否认也不想解释太多,“你能不能帮我去手术室门口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了告诉我好吗?他父母在,我不方便过去。”
尔曼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她过去的话,于之萍会怎么对她。
那一巴掌在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好。我现在就过去。”付允连忙颔首,起身离开了病房。
隔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付允回来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南方。
“尔曼。”南方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付允解释道:“我是在手术室门口遇到靳小姐的。”
尔曼颔首,起身皱眉看向南方:“靳北城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但是这个手术时间拖了那么久,我们都很担心。”对于靳北城的举动,南方也是没有想到的,“我过来是想要告知你一声,我爸妈都在手术室门口,他们也知道帆帆在这家医院。如果帆帆已经没事了的话,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现在我妈手里有DNA检测报告,就算她堂而皇之地抱走孩子也是合法的。”
南方的善意提醒让尔曼察觉到了危机感。
她抿了一下嘴唇颔首:“好……帆帆已经退烧了,我现在就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尔曼闻言之后连忙匆匆走出病房。
十几分钟后,她办理完了手续,回来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就和付允抱着帆帆离开了。
她在酒店订了一间套房,让帆帆住在里面。
刚好这段时间付允要在市中心这边等待实习,如果要实习的话也在这个酒店附近,她住下也刚好。
尔曼收拾妥当之后就直接离开酒店回了医院。
她要等靳北城醒过来。
*
大约三个多小时之后,尔曼远远地看到靳北城被医生从手术室里面推了出来。
他浑身都被东西盖住,尔曼离地不近,根本看不清他的状况。只是莫名的看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隐隐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靳北城在那一瞬间将她抱在了怀里趴在地上的话,现在躺在那里的应该是她。
更有可能,她连躺在那里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没塌方压地死亡了。
尔曼的心像是揪了起来一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躲在走廊拐角处的角落里面,偷偷地看着靳北城被推进了ICU,她不能够跟上去,也不能够抓住医生去询问病情。只能够杵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她的手机似乎是在泥石流当中坏了,拨不出号码也接听不了,所以她也不能够联系冯知了。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落不下这个心,还是决定要去询问一下主治医生关于靳北城的病情。
她去护士站询问了靳北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到之后敲了敲门进去。
“医生。”
尔曼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刚刚下手术台的医生看到她这幅样子,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住院部不看诊。”医生看到她浑身都是血还有水的样子,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尔曼这才想到了自己刚才出医院的时候应该去换一件衣服再回来的,她现在浑身是血的样子,的确挺可怕的。
她连忙挥了一下手:“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来是想问一下,ICU的靳先生,病情怎么样了……”
医生又瞥了一眼尔曼:“我们不透露病人的病情。”
“我是靳先生的朋友。”
“既然是靳先生的朋友,就去询问靳先生家属,在不确定你是谁的情况下,我不能说。”
这是医生基本的职业操守,尔曼也不能够为难,但是她怎么可能去询问家属呢?
于之萍恨不得尔曼从她的眼前消失才好。
尔曼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一张以前她跟靳北城的结婚照给医生看。
这张照片是她跟靳北城之间唯一的合照。
之前的纸质版被靳北城拿去了,还好她当年拍这张结婚证件照的时候因为特别珍惜所以就用手机偷偷地拍了下来,五年了她都一直藏在手机里面没有舍得删掉。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有的时候深夜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偷偷翻出这张照片来看。
尔曼拿出照片给他看:“这是我跟靳北城的合照,是我们结婚证上的照片,现在你信了吧?”
“靳先生结婚了?”医生疑惑地看着她,总觉得尔曼是在骗人。
尔曼皱紧了眉心有些说不清楚就胡乱回应:“是,请你快告诉我吧。我待会还有急事没有空去找我公公婆婆问了。”
当说出公公婆婆这几个字的时候尔曼自己心底都觉得有些可笑。
医生半信半疑地看着尔曼,但是最终还是开口对她说了。
“靳先生的脊椎骨受到了创伤,万幸的是没有伤到神经。但是如果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或者是发生炎症的话,还是会造成半身瘫痪。”
医生的话很直白,尔曼的脑中像是一片空白一般。
“瘫痪……”她其实从一开始来医院跟冯知说话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这个时候她却还是没有来由地更加紧张了。
“手术已经复原了脊椎,只要好好休息不劳累不刺激,是不会有大问题的。但是。”每个病患最害怕听到的就是医生的那个“但是。”
“但是什么?”
“靳先生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内脏出血,而且长途跋涉病情也耽误了。目前我们不知道靳先生当时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时间拖得太久再加上淋雨,他现在在发着高烧,如果烧退不下来的话就很有可能醒不过来……”
医生又继续说了一大堆话,就算尔曼自己也是学医的但是听到后来也听糊涂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打断了医生的话。
“什么叫做有可能醒不过来?”尔曼的眼眶通红,看上去有些触目。
“植物人。”医生直截了当。
尔曼当时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紧缩了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她紧抿着嘴唇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当时……当时被塌方压了,之前背后还被树枝划破了伤口。”尔曼冷静了一些,她为了让医生更加能够对症,所以将当时的情况告诉了医生。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靳北城的命还重要。
“你怎么知道当时的情况?”医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当时我也在现场。”尔曼没有隐瞒,这个时候她是低着头的,没有看到医生的眼神忽然变了一下。
她继续沉声开口:“救援队找到我们之后,我们大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走到安全区域,一定是那段时间耽搁了。”
医生皱眉:“那为什么你没有受伤?”
尔曼不想回忆起这件事情,哪怕只是一秒钟她都觉得是噩梦。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够说,于是敷衍了一句:“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尔曼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蓦地在门口撞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陆尔曼,你可真有本事,竟然还找到医院来了。”于之萍的话语嘲讽,看着尔曼的眼睛里面带着很明显的敌意,这一点那个医生也看到了。
医生连忙起身伸手指了一下尔曼:“她不是……不是靳先生的妻子吗?”
“陆尔曼,你的脸真大啊,都离婚五年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北城的妻子?”于之萍眼底的嘲讽比她的怒意更甚。
尔曼淡定站在原地,心底虽然也是紧张的,但是面上却仍旧保持着镇定。
“我只是想要了解靳北城的病情。”尔曼开口,“医生抱歉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准备离开,但是却被于之萍抓住了手臂:“你等等,谁让你走的?你把我儿子害成了这样你一句话都没有?!”
尔曼咬了咬牙:“你想让我说什么?道歉吗?”
于之萍被她的态度略微愣了一下。
“就算是道歉,我也只跟靳北城说对不起。至于你,在远郊的时候你扇了我一巴掌,对我造成了人身伤害,道歉的人应该是你。”尔曼的眼神坚定,转身就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对于于之萍,那一巴掌让她知道了有的时候软的根本不管用。这样的女人,还是需要强硬。
她走到了ICU的门口,既然已经被于之萍知道了,她也不再躲躲藏藏了。
ICU门口,靳父亲站在那里看到尔曼的时候也是略微愣了一下,尔曼当做没有看到靳父。她不想横生枝节,所以也就视而不见。
尔曼站在ICU门口看着里面躺着的男人的时候,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塌方发生的时候靳北城将她抱在身下的情形。
那个情形太过清晰,尔曼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
她一抬头,却发现靳父站在她面前。
她跟靳父原本就没什么交集,现在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儿子,尔曼也不会说什么唐突的话,只是别开了眼神。
“陆小姐。”靳父开口,在尔曼的印象当中靳父也是一个非常易怒的人,之前有一次她随着靳北城去监狱里面探望靳父的时候他的反应让尔曼至今都心有余悸。
尔曼没有回应,但是却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这件事情之后,我希望你能够离北城远一点。”靳父今天的口气倒是还好,只是他说的话是尔曼早就猜到了的。
她就知道他要这样说。
说到底靳家父母都是一丘之貉。
尔曼纵然心底再怎么觉得对不起靳北城,心怀着对他的愧疚,但是在面子上她还是紧绷着脸色的。
她亏欠的是靳北城而不是靳家父母。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说清楚。”尔曼顿了一下,此时走廊里面非常寂静,“不是我在接近靳北城,而是他不断地在靠近我,我希望你们能够清楚这一点。”
她真的很想让靳家父母清醒一点,为什么他们总是觉得是她在纠缠着靳北城?
“换位思考,如果你们是我,被一个男人怀有目的地骗婚之后百般冷落折磨再离婚,就算事情隔了五年,你们还想要接近这个男人吗?”
尔曼知道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但是还是很想说。
她不奢求理解,只希望他们稍微有点理智。
“我这么说的理由,不是因为我是靳北城的父亲。”靳父脸色显得有些差。
“其他的理由我也没兴趣知道。”尔曼冷了心肠。一直以来都是她热脸对着别人有的时候适当的也应该要冷下脸来。
“我以前跟你妈妈郑秀君认识。”靳父镇定的话语让尔曼原本也还算是镇定的神经却是忽然紧绷了起来。
她拧眉。
长达二十几年的生活当中,几乎鲜少有人在她的面前跟她提起郑秀君这三个字。
在陆家,郑秀君这个名字是个禁忌,在尔曼的心底,是软肋。
但是她还是镇定了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凛然开口:“你们年纪相仿,认识也不奇怪。我不想听有任何人提起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当初陆浦江曾经怀疑过你是我跟郑秀君的孩子。”
这句话出口,尔曼是再也不能够镇定了,她一下子抬头看向靳父:“开什么玩笑?”
“这的确是个笑话。以前我带北城去陆家的时候还曾经拿过你的头发偷偷地做过DNA检测,但是报告显示,我们不是父女关系。”
靳父看着尔曼的眼神认真。
“呵……”尔曼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是在说笑话一样地,“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你是想跟我说,你跟我妈之前以前有过一段恋情,所以你不希望我出现在你的面前再去纠缠你的儿子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靳父不可置否,“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重蹈你妈的覆辙。”
“覆辙?我妈去世那么多年了,你是在用死威胁我吗?是不是我靠近你儿子我也会像我妈一样死的那么难看?”
尔曼冷冷抽了一下嘴角。
她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一丝一毫地关于她妈妈的事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那是她小时候的阴影,不愿意被任何人知晓的心理阴影。
“你别说了。”尔曼伸手阻止了靳父说话,“现在我要问你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靳父:“既然你跟我妈关系匪浅,那你知不知道,我妈当初为什么会死?”
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问出口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因为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觉得靳父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只是凭着直觉。
“我不知道。”靳父的眼神是认真的,但是却让尔曼怀疑。
“你撒谎。”尔曼试探性地回应了一句,之前她在宾大的时候修过心理学,因为法医有的时候帮助刑警破案也会接触犯罪嫌疑人,犯罪心理学也是一门必修课。
她这个时候试探性地问一句,果然从靳父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丝恍惚。
靳父的脸略微僵了一下,沉眉:“这么多年我也一直都在找秀君的真正死因。陆尔曼,很可能是陆浦江杀死了你妈妈。”
“这件事情你儿子五年前就已经在法庭上指证过了。”尔曼眼眶略微有些通红,“但是至今也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来说明什么。我不管我妈当初是怎么死的,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尔曼瞪了靳父一眼,转身走到了一旁较远处的公共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头靠在膝盖上。
每一次只要有人提起关于她妈妈的事情,尔曼就会接受不了。她靠在那里低声抽泣,这个动作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此时尔曼的心底略微有些紧张,因为她似乎窥探到了什么不该窥探到的秘密……
她总觉得,当年她妈妈的死或许跟靳父有关,或许他不一定是凶手,但是,一定有关系。
*
尔曼在ICU门口整整坐了六个多小时,她已经一天多没有吃饭了,但是这个时候仍旧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那里,眼睛一直望着ICU的玻璃窗。
期间于之萍来赶她过好几次,但是尔曼却执拗地不肯走。
她一定要在这里等靳北城醒过来。
六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醒过来?尔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时候主治医生过来了,医生径直走进了ICU里面,将近十几分钟之后才出来。
医生一出来,靳家人都围了上去:“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于之萍平时雷厉风行的,但是在自己儿子出了事故的时候总归还是脆弱的,她现在满脸焦急,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情况不是很乐观,这个时间理应是麻药醒来的时间了,但是靳先生仍旧没有动静。”
医生坦言,站在不远处的尔曼听晚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僵持着,颤抖了一下嘴唇。
“什么意思……”于之萍的声音颤抖着,眼眶通红地盯着医生。
医生叹了一口气:“如果靳先生再醒不过来的话,很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可是早上的时候不是明明说没有伤到神经的吗?!”尔曼相比较于靳家父母来说更加懂医,她因为紧张也来不及考虑什么,上前就匆忙开口问道。
“这些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有些病人就算没有伤到神经,也因为伤地不好导致变成植物人的。”医生有些厌烦尔曼,因为刚才尔曼的欺骗,所以说话的时候口气有些不耐。
“陆尔曼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话?!”于之萍伸手怒指着尔曼,脸色极其难看,恨不得这个时候再上去扇她一个巴掌,但是就连于之萍在这个时候也是没什么力气了。
她只是用猩红的双眼瞪着尔曼,有些触目。
“你少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了。北城要不是为了你这个贱人跑到远郊去,怎么可能会这样……我好好的儿子,被你给毁了下半辈子!”
于之萍一开始的时候情绪还是能够控制住的。
但是当医生说到靳北城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她是真的再也把持不住了,头发都有些凌乱。
尔曼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她紧咬着牙齿,不想说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我宁愿我自己躺在里面。”尔曼挤出一句话,强忍着不掉眼泪。
她告诉自己不能够在这里哭,但是忍着哭意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很不好受……
“那你倒是给我去躺啊!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变成植物人?!”于之萍的声音颤抖非常激动。
这一次尔曼是能够理解她的,作为妈妈,面对自己的儿子可能变成植物人的时候,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他和你一起在泥石流那边的,为什么你毫发无损,他却变成了这样?”于之萍很易燥,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现在被刺激了,就更加疯狂了,她上前抓住了尔曼的肩膀,近乎于声嘶力竭地朝她喊:“你说话啊!陆尔曼你说话……”
尔曼咬紧牙关,额上的青筋都已经有些凸起了。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用她的命来换靳北城的她愿意。
“北城从小就那么优秀,从小念书就好,后来他爸入狱也是他带着我和南方熬过了那段日子,现在还把靳氏治理地井井有条。这样好的儿子,你赔给我?!”
于之萍的力道很大很大,几乎要将指甲嵌入尔曼的肩膀和肉里面。
尔曼没有喊一声疼,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医生开口:“医生,我想进去。”
“你要干什么?!”这句质问的话语不是于之萍说出来的,而是靳父。
靳父刚才就说了,不准尔曼靠近靳北城。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再不想解释也还是要解释:“我要进去陪陪他,跟他说说话。他最想见到的人,应该是我。”
尔曼嘴角有一丝苦笑,只不过很浅。
在跟靳北城的相处中,十几年了,她从来没有那么地自信过。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卑微的,从来不觉得靳北城需要她,或者是想要见她。结婚的那一年,靳北城恨不得一年都见不到她的人影才好。
这一次是难得的自信。
于之萍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尔曼直接走进了病房。
这一次于之萍倒是从外面跑进病房来拽出她,还算是有点脑子。
尔曼走到了靳北城面前,她迟迟没有坐下,是因为不敢。
她的脸色僵持难看,当看到靳北城苍白地近乎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的时候,她终于没有忍住掉下了眼泪。
尔曼伸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尽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来。
尔曼从来没有想过靳北城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尔曼的印象当中,靳北城一直都是伟岸的。
他可以一个人在靳家破产的时候支撑起一个家庭,也可以把靳氏那个烂摊子扶上正轨还上市了。对于她,五年后的他也一直都是保护的姿态。纵然她一直都在逃避,但是也看得到,感受得到。
尔曼坐到了靳北城身边的椅子上,身体僵持地不敢动弹。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靳北城的手背,开口的时候话语有些颤抖:“靳北城,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尔曼在外面坐了六个小时,是想了六个小时想要跟靳北城说的话。
但是一到了ICU里面,即使是面对真昏迷的他,她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尔曼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地透顶。
“你不说,想要儿子吗?帆帆也想要爸爸啊……你要是醒不过来了,帆帆跟谁去要爸爸?”尔曼说话的时候牙齿都是颤抖的,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害怕。
之前她一个人去拿掉另外一个孩子的时候,以及她一个人生下帆帆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怕。
这是第一次。
她害怕靳北城永远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