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城闻言,竟然真的就自顾自地系上了领带,全部动作不超过三十秒。
而刚才尔曼帮他摆弄领带大概前前后后一共有几分钟那么久……
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过。
“电视剧里面女生生气男生不是都会哄的吗?你怎么就自己系上了?!”尔曼刚才其实只不过是想要任性一回,但是谁知道这个家伙直接就自己系上了,根本不给她任何表现的机会。
“我们不是在演电视剧,我们的年纪,也早就不算是女生和男生了。”靳北城直接开口,话语非常镇定,听得尔曼整个人觉得很气愤撄。
她瞪了他一眼:“我永远都是女生好不好!”说着尔曼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帆帆都已经五岁了。”靳北城一点都不会讨好女生,又或者说他可能是故意的偿。
尔曼真的不想跟这个男人继续争辩下去了,无论说什么她都说不过他。
尔曼转过身去准备帮他去拿西装裤子给他换上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男人忽然开口。
“昨天你在靳氏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
尔曼顿了一下,偏过头去看到靳北城说话的时候正在系衬衫的袖口,脸色沉静。
“你怎么知道的?”她已经学乖了,这个时候在靳北城面前想要否认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既然能够知晓这件事情并且告诉她,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了。
“早上你没醒的时候,帆帆说的。”
“帆帆这个大嘴巴。”尔曼真的是气地牙痒痒,晚上看到这家伙得好好教训他一下!
“冯知调了靳氏的监控给我看。”靳北城非常镇定。他越是这么镇定尔曼其实就越害怕。总觉得他会忽然爆发出来。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尔曼啐了一句,心底其实也是难受的。
但是她不是多事的人,不希望这些事情打扰到靳北城恢复期的心绪。
“但是帆帆受到了影响。”靳北城终于系好了袖口,抬头看向了尔曼,话语很认真,“早上帆帆问我,为什么他们说妈妈是偷偷生下他的?为什么一开始的几年,他没有爸爸?”
尔曼拿着西裤的手略微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用跟他解释的,之前我跟他说的很好的……”
“但是孩子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父亲。”靳北城眸色凝重沉稳。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附身准备帮靳北城穿西裤。
但是这个时候上方又传来他的沉稳的声音:“结婚吧。”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刚才想当做没有听见的尔曼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是逃避不了了的。
她的心底略微咯噔了一下:“五年前我们不是就离婚了吗?”
尔曼这个时候完全不是因为傲娇亦或者是矫情,而是因为她跟靳北城之间现在看似平和的相处,实际上两人之间还横亘着各种因素。
确定的,和不确定的。
“别在我面前装傻。”很冷漠,也很骄傲的口吻,是靳北城一贯的风格。
尔曼在他的面前从来就是无处遁形的。
她一边帮他仔细地穿上了西裤,一边开口:“你跟我复婚,你要怎么跟帆帆解释,他爷爷和外公之间的关系?你觉得你爸妈可能会善待我和帆帆吗?”
以前尔曼是考虑靳北城的问题,现在,她已经能够在靳北城的眼中看到爱意和信任了,但是两个家族之间横亘着的东西有的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根深蒂固。
“有我在。”靳北城还是惜字如金,跟以往那个傲娇的男人几乎一点没有差别。
尔曼微微颔了一下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的时候脸色有些偏差:“听听帆帆的意见吧……孩子在慢慢地长大,我们要开始尊重他的意见。”
“我只想听你的决定。”靳北城笃定不移地看着她,尔曼看到他深邃的瞳孔里面,只有她的身影。
这样的感觉是从前从来都没有的。
尔曼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开口直接回应靳北城,而是帮他整理了一下西装,确定他身上的着装完好无疑之后才开口,期间的时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地长。
“给我点时间吧。”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那些外界的因素在缠着他们,尔曼肯定会答应。
她看到他俊逸的眉心已经沉了下去了,于是连忙开口,像是掐准了他的心思一样:“以前南方问过我,还爱你吗?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你的名字在我的生活中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但是我在你的生活中其实才不过出现了一年多而已。我一直没有能够追上你的步伐,我怎么可能还敢在分手之后还敢去想着爱你?”
“但是不敢爱,不代表不爱。”尔曼嗤笑了一下,“我好矫情。”
靳北城凝眸,薄唇紧抿没有说一句话。
“那个时候在纽约遇到,我拼命想要逃出你的视线,因为害怕见到你之后我们又会囿于之前那样的困局。那个时候从我钱夹里面掉出来的照片,我说是忘记拿出来扔掉了,其实是我一直藏在我的钱夹里面的。这样每一次翻开钱夹,我都能够看到你。我谁都不敢说,直到照片后来被你捡走,我甚至还想跑回去找,当时觉得特别心疼,我们一共才这么一张合照啊……”尔曼扯了一下嘴角,眼眶都红了。
“如果你喜欢,我让冯知去复印一百张给你。”靳北城半开玩笑地开口。
逗得尔曼一下子破涕为笑了,她抿了一下嘴唇:“靳总出手还真是阔绰。”
“谬赞。”靳北城难得笑。即使是当初在纽约的时候他反追她,他的脸上似乎也是很难看到笑意的。也就是说,在最开朗的那段时间,他也很少笑。
人的性子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靳北城不爱笑,尔曼也不能够强求。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是笑地好看,他伸手摸了一下尔曼的头发,尔曼轻笑,轻轻地将头靠在了他腿上,半蹲在地上。
“你还没给我答案。”男人又开始追问了。
“我说了给我点时间。”
“时长由我规定。就现在。”
“……”
尔曼最终还是不肯告诉靳北城,她需要思虑。复婚是一件大事,之前两个人之间纠缠了那么久,很多事情都需要考虑。
中午的时候,尔曼还是跟靳北城一起去参加了蒋晏的订婚典礼。
尔曼当初也受到了霍瞳的邀请,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她不放心冯知一个大男人带着靳北城去参加婚礼,所以就刚好拿了那张请柬也直接一起跟过去了。
自从昨天帆帆的事情发生之后,尔曼就开始对冯知一万个不信任了。
*
中午十二点,海港酒店。
蒋家和霍家选择了在A市举行订婚仪式,但是来参加订婚仪式的,却是A市和B市各界的名流,霍家在B市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尔曼并不是很了解蒋家的情况,所以在去海港酒店的路上询问了靳北城。
“蒋晏的家庭,很显赫吗?”
尔曼问了一句,有些小心翼翼,因为问出这样的问题原本就是很尴尬的事情。
无缘无故地去打听人家的家世。
“恩。”靳北城不可置否,能够让靳北城那么骄傲的人说出一个肯定的字,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毕竟当初靳父创业的时候靳氏在A市已经算得上是商界巨擘了。
蒋家,是什么来头?
“是吗……”尔曼自言自语,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意知告诉她的那些话。
意知总是挂在嘴边的一个词就是“云泥之别”。
她就好奇,蒋家到底是显赫到什么程度,让对蒋父有救命之恩的恩人的女儿这么谨慎难受。
冯知开着车,因为考虑到靳北城身体的缘故,车子开得非常平稳。他随口冒出一句话。
“蒋家打一个喷嚏,估计国内的很多产业都要震一震。”
尔曼微微有些不可置信,那个……看上去除了气质和外貌和初中的年轻中医,身后竟然是这么显赫的家世?
这个时候冯知像是来了兴致一般开始给尔曼“科普”。
“在三四十年前,A市包括周边这一带,有三个家族都是名门中的名门。一个沪上黎家,也就是那个眼中钉霍以言的外公家;一个A市宁家,就是二小姐的前夫宁泽家。另一个,就是蒋家了。”
尔曼微微蹙眉,冯知说起霍以言的时候故意说“眼中钉”,分明就是在表达靳北城心理的不满。
这么多年冯知在靳北城身边简直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靳北城沉默不说话,也没有要打断冯知的意思。
“当时靳老爷子还没起来,靳家的产业虽然在之后的几十年当中虽然已经很大程度上超过了蒋家,但是无论如何蒋家都是老前辈,蒋老爷子唯一的孙子订婚,靳法就算卧病,也必须得去。”
冯知开始给尔曼解释为什么靳北城非得一定要去出席蒋晏婚礼的原因。
但是就当尔曼半信半疑的时候,靳北城就即时戳穿了冯知的谎言。
“我跟蒋晏多年朋友,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也必须去。”
尔曼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伸手拍了一下冯知的肩膀:“冯知。”
“怎么?”冯知心情似乎不错。
“待会能让你帮我一个忙吗?”尔曼认真开口。
“尽管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都可以。”冯知这个人嘴贫的很,就喜欢开玩笑。
“你还记得意知吧?”
“记得啊,一只猪嘛!上次我去费城,那丫头还死活不让我去见帆帆,竟然还说帆帆是她的儿子,丫的我竟然还被骗了。”冯知的话让一旁一直比较沉默的靳北城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尔曼颔首:“就是她,待会她也会去婚礼。她待会心情可能会不是很好,你不要问我原因!”
尔曼先跟冯知打了一剂预防针,不知道为什么,冯知现在在她的心底已经变成了不靠谱的代名词了,因此她先要跟他说好的。
“好好好我不问,你说。”冯知面对尔曼的不信任也哑口无言,谁叫他昨天的确是做错了事情呢?
把靳小少爷差点给弄哭了,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如果她心情不好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把她从订婚礼上面带出去?最好不要让她接触到准新郎新娘。”而满耐心开口,因为她真的很担心意知。
今天意知来参加订婚礼,她和付允完成了交接工作,付允好几天没见帆帆了想地紧赶紧带着孩子出去玩了。
有的时候尔曼在想,要是自己没有这两个好朋友的话,很多事情真的都没有办法做成。
意知来参加订婚礼,尔曼肯定是最担心的那一个。
“成交。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冯知冒出来一句话。
尔曼瞪了他一眼:“给你一次做好事的机会还不好?!”
冯知刚刚准备贫嘴继续开口,身旁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办不成,扣半个月工资。”
“……”冯知一下子软了下来了,“我服!”
尔曼忍不住笑了,靳北城是不可能真的扣冯知工资的,他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连尔曼都已经摸透了。
*
海港酒店门口围着很多人,都是来参加订婚典礼的,这次订婚礼其实说高调也并不高调,因为蒋家谢绝了所有的媒体采访,所以门口围着很多保安。就是为了防止记者来拍照的。
当冯知推着靳北城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原本有些喧闹的人们忽然都像是约好了一般地沉静了下来。都纷纷地将目光落在了靳北城身上。
尔曼就是担心这样的局面发生,所以一开始才犹豫到底要不要阻止靳北城来这里。
但是靳北城脸色无常,只是跟熟人礼貌地点了点头之后便让冯知推着他进去了。
“那不是靳北城吗?他怎么……怎么坐轮椅了?”
尔曼跟在冯知身后进去,原本她是不想要跟他们一起进去的,这样难免会引起误会,但是这里她又谁都不认识,最终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是啊,看他的腿,好像伤地不轻啊。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坐轮椅呢?”
尔曼真的是觉得,有的时候人们的非议很而已,让人觉得心底莫名烦躁。
她微微蹙眉,希望靳北城刚才没有听到这些话。
一进去,订婚典礼已经开始,蒋晏和那天给尔曼留下的白大褂的印象完全不同,今天他穿了西装,身旁是穿了短款婚纱的霍瞳。
高级定制的面料,较短的款式,将霍瞳衬托地很美很美,而且这样的婚纱并不会显得太隆重,非常适合订婚这样的场合。
尔曼以前听霍以言说过,霍瞳非常厉害,是个女强人。她自己是做珠宝设计的,也是霍氏集团旗下珠宝分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当年在巴黎求学的时候设计的婚戒拍到了天价。
“听说,准新娘亲自设计了订婚对戒。”身后的客人议论着,尔曼留心了一下听到了。
她微微抿了一下唇,一瞬间忽然有些明白了意知口中说的“云泥之别”到底指的是什么。
的确,像霍瞳这样的人,应该是很多女人都难以企及的,她跟蒋晏的确般配。
这样一想,尔曼莫名的更加心疼意知了。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忽然看到了意知的身影,她站在角落里面,身上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齐腰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放在身后,脸上不施一点粉黛,看上称得上是憔悴。
“意知在那里,我过去看看她。”尔曼不放心,因为她觉得意知的脸色不大好看。
但是这个时候靳北城却是伸手握住了尔曼的手背,或许是因为腿受伤血液循环不是很好的缘故,靳北城的手很凉,但是放在尔曼的手背上却莫名地觉得很镇定。
“别去。”他没有任何解释,但是他说的两个字却直接劝服了尔曼。
尔曼觉得,靳北城这么让她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台上在举行着订婚仪式,尔曼完全没有心思去看,脸色也是难看的。但是这个时候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
“我还欠你一枚结婚戒指。”
尔曼微微发愣,想到以前他们结婚的时候,除了一张结婚证书,什么都没有。
“这么算起来,你欠我的,可不止是一枚戒指。”尔曼淡淡苦笑,扯了一下嘴角。
“恩,还有婚纱,还有婚礼。”
“不是这些……”尔曼打断了正在认真思考的男人,抬头看着他,“你欠我最重要的,是一个最好的靳北城。”
尔曼的眼神熠熠,什么戒指,婚纱,婚礼,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
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靳北城能够好起来。
之前他的消极情绪已经让她害怕了,她希望他能够振作。
尔曼能够感受到靳北城握着她的手又紧缩了一些,她的心也变得略微凛冽了。
“就算恢复,我也不可能回到之前那样了。我走路,可能需要拐杖。”靳北城如实相告,很坦诚。
“只要能够站起来,我陪你一起走啊。”尔曼笑了一下,眼眶湿润。
她以前脚疼地走不了路甚至踩不到地上的时候,她就想着有一个人能够陪她一起走,她奢望过靳北城,但是也仅仅只是奢望而已。
但是现在,可以了。
*
订婚典礼举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给全部都打乱了。
不是别人,是蒋老爷子。
蒋老爷子是蒋晏的爷爷,当年蒋父跟意知父亲订下的婚约他是非常赞同的,认为人要知恩图报。
老爷子已经是高龄,当年蒋家家业是他一手打下来的,现在在蒋家的地位也是很重的。但是今天的订婚宴家里人却根本没有通知在疗养院疗养的他。
这个时候他忽然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了整个局面。
“蒋晏,你要让你父亲成为背信弃义的人吗?!”老爷子身子骨还尚且算硬朗,撑着拐杖走进来的时候,全场都寂静了。
这个当年叱咤风云的男人,现在也已经到耄耋了。
连音乐都戛然而止了。
“爷爷。”蒋晏在看到老爷子的时候略微皱了一下眉心,这场订婚宴所有人都瞒着老爷子,甚至蒋晏都跟父亲达成了共识,但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是知道了。
“爸!”蒋父看到老爷子颤颤巍巍来到现场的时候着急了,连忙上前要去扶他,但是却被老爷子一把推开了。
“你走开!我没你这个不肖子。”老爷子声音洪亮,“你当初自己是怎么说的?蒋晏的婚事必须要按照当年订下的娃娃亲来办,新娘必须是知知。那场娃娃亲也是你自己订下的,没有人逼你,蒋晏胡来,你也跟着胡来?!”
老人家最是守信义,这个时候痛心疾首。
蒋父被说得脸有些难看:“爸,孩子长大了,时代也变了。我现在想通了,婚姻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
“呸!你就是看霍家有商业价值,所以最终才妥协了,是不是?!”
就在蒋父被逼的节节败退,众人都屏住呼吸的时候,台上的蒋晏忽然开口。
“爷爷,我爱霍瞳。”
尔曼这个时候立刻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角落处的意知,她连忙伸手推了一把靳北城身旁正打着哈欠的冯知。
“冯知,忘了我拜托你的事了?!”
---题外话---这几天男女主进展确实慢了,但是我想还是细致点写他俩之间感情的变化~明天开始就有大进展了,放心吧!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