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A市。天气格外阴沉,夏雷滚滚,是雷阵雨的前兆。
城北的别墅区,一幢偌大的别墅内,一个身形修长,模样清俊的男生穿着球鞋站在干净整洁的客厅里面。十九岁的靳北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放下所有的尊严来求这幢别墅的主人,陆浦江。
陆家是A市名门,知名律师,三天前他一纸诉状将靳氏集团总裁,靳北城的父亲以非法集资和失误杀人为由告上了法庭。
“陆伯父,我希望您能够撤诉,无论您要得到什么,只要靳家有,都能给您。”少年的牙关紧咬,他十九年的人生都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对人低头过,这是第一次撄。
陆浦江此时喝着一杯西湖龙井,仿佛没有听到靳北城说的话一般,冷漠地对身边的妻子开口:“给思曼拿件外套来,门开了冻坏了女儿怎么办?”
这句话落入靳北城的耳中,他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陆浦江这是在责怪他开了门。
此时站在角落里陆尔曼微微垂下了头,她才九岁,在陆家,这个二女儿比保姆的地位都要不如。
“陆伯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偿”
靳北城急着开口,明天就是庭审,陆浦江手里有一切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证据指控他父亲,他不可能坐着等死。
“我的目的?我想你是误会了。”陆浦江将茶杯捧在手心里面,“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说完,他准备起身,示意身边的陆思曼送客。
陆思曼上前,用势利的双眼冷冷看着他:“不送了,下次你就别来了,省的别人看到了,说我们陆家沾上了你们这种不干不净的人。”
“你说什么?”靳北城年少气盛,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陆思曼突如其来的转变。
靳家和陆家是世交,曾经订下过靳北城和陆思曼的婚约,曾经的陆思曼也不是如今的势利模样。
陆思曼仿佛是觉得他很烦的样子,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推着他走出了陆家客厅。
“你赶紧走好不好?我爸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以后我们陆家,跟你们靳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此时,靳北城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一直都在紧紧盯着他,他在恍惚推攘之间看到了那到目光的主人,那个角落里的小女孩。
女孩的眼睛很大,她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他看,眼框里面有怯懦,也有怜悯。
这个女孩子看上去脏兮兮的,但是靳北城依旧觉得很熟悉。
是那个整天躲在楼梯脚下面的小女孩。
呵,就连这个孩子都在怜悯他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靳北城驻足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点脚步。
他直接跪在了门口,陆尔曼从角落里跑出来跑到了落地窗前去看他,回过头告诉陆浦江:“爸爸,大哥哥跪下了。”
“他想跪,有本事跪一辈子。”陆浦江直接起身,穿上了妻子递过来的外套,走出门去。
陆尔曼看着雨中被雨水淋湿了全身的靳北城,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特别难受。
“爸爸,能不能帮帮大哥哥?”
“思曼,把这小妮子扔到阁楼上去!”陆浦江不喜欢二女儿,全家都知道。
陆尔曼直接被大了她七岁的陆思曼拖着上楼了,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窗外跪着的靳北城身上,不断地喊着爸爸,却只是得来了陆思曼的一个巴掌:“你给我闭嘴!”
陆浦江走出客厅,有人帮他撑着伞。
当他经过那个跪着的年轻人身边的时候,他仿佛没有看到身边有人存在一般,直接阔步走开。
但是下一秒,靳北城却是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陆浦江的小腿:“陆伯父!求您……放过靳家,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浦江似是被惹怒了,直接伸出脚便踹开了靳北城。
陆浦江四十出头的年纪,力气自然是比靳北城要大,这一脚直接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你的命,不值钱。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连带着你一起扔进监狱。”
说完,陆浦江上车扬长而去。汽车尾气扑面喷在了靳北城的脸上,他只觉得一阵恶心想要呕吐。
他在雨中紧紧握着双手,咬牙看着陆家的家门,眼睛略微眯了一下。
陆浦江离开之后尔曼就被扔进了阁楼的小房间里面,这是尔曼最害怕的地方,以前妈妈还活着的时候陆浦江只要一不高兴就把他们扔到这里来,以前还有妈妈的保护,但是现在没有了。
尔曼在那个阁楼里面被关了一个晚上,她没有喝水也没有吃饭,这个期间奶奶被送去了疗养院疗养身体,只有陆伯想要偷偷地给她送饭来吃,但是却被陆思曼的妈妈抓了正形。
第二天阳光透过小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尔曼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她开始感觉到头疼,嗓子也哑掉了。大概是小阁楼里面阴冷潮湿,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被子可以盖导致发烧了。
她浑身哆嗦了一下,才九岁的小小的身体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她从小身体就很差。但是在这间小阁楼里面呆了一天的时间之后,她就像是被陆家人遗忘掉了一般,似乎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也没有人给她送水喝也没有送饭吃,尔曼一开始也是喊的,但是没有人听见。她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装作不听见,总之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喝一口水。
高烧开始肆虐,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烧糊涂了。大概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陆浦江才想起她来,让陆伯把她从阁楼上面抱了下来。
那场高烧差点要了尔曼的命,小小的身体不能够承受这样的高烧,导致了后来的小儿麻痹症。
由于没有及时治疗,小儿麻痹症留下来的后遗症就是尔曼的腿到了现在都是有些瘸的,而且腿型有些丑陋。
思绪被拉了回来,尔曼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有些事情只有吐露出来了才会觉得更加轻松一些。
她低头看着靳北城的眼睛,看到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这件事,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靳北城的态度凛然,面对尔曼的隐瞒他很不悦。
“之前说了又有什么用啊?”尔曼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你又不能够治好我的腿。”
“起码,那个时候我不会这样对你了。”靳北城咬了咬牙,那么骄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足够让尔曼宽心了。
尔曼扯了一下嘴角,含着一点晦涩:“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弥补愧疚才对我好的话,我跟苏颜对于你而言,有什么区别?”
尔曼想的很通透,她不想要一个满是愧疚的爱情,更加不想要一个被愧疚填满的婚姻。婚姻里面除了爱,就应该只有亲情,其他掺杂一点都不可以。
靳北城起身,将尔曼一下子抱了起来,尔曼此时的脚还没有擦干,小腿上面全部都是湿透了的。
“唉,我的腿还没有擦干呢。”尔曼连忙开口,但是这个时候靳北城已经将她放到被子上面了。
他附身过去,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畔,温柔缱绻。
“以前你为我受过的苦,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一分一毫了。”靳北城很不会说情话,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僵持,不够动听,但是却让尔曼觉得心底很温暖。
尔曼深深吸了一口气,扯了一下嘴角,伸出双臂圈住了靳北城的脖颈:“不受苦了,那就给我点糖吃吧。”
“恩?”
靳北城顿了一下,不明白尔曼话里的意思。
靳北城比尔曼长了不少岁数,相比较而言,性子也会呆板老陈很多,很多时候尔曼说俏皮话的时候他都会愣一下。
尔曼则是忽然将他的脖子往下拉了下去,一下子吻上了他的唇畔。
尔曼很贪心,一直在流连不肯松开靳北城。几分钟后她才终于放手了,看着靳北城脸因为缺氧涨红了的时候,一下子没有忍住笑。
“噗,靳北城,你的脸好红。”她伸手捏了一把靳北城的脸蛋,心底想着这个男人真是气死人,皮肤比女人还好,真是羡慕!
尔曼咬了咬下唇,她注意到靳北城的嘴唇也已经微微有些肿起来了,恩,今天的糖吃的很满意。
*
翌日,靳北城带着尔曼和帆帆回了靳家,靳家仍旧是不安生的,以前是于之萍要照顾南方,但是现在却换成南方在照顾于之萍了。
于之萍每天都躺在房间里面,拒绝见到靳父,恨不得让靳北城将靳父赶出靳家家门。
靳父只能够睡到侧卧去。
尔曼看到靳父的时候发现他好像一下子瘦了很多,这样的丑事被揭露出来,的确是难堪的。
靳北城去了书房跟靳父说话,尔曼则去了于之萍的房间。带着帆帆一起去。
敲了敲门之后里面便传来了南方的声音:“谁啊?”
“是我。”尔曼开口,心底有些忐忑。她原本是想着不要来找于之萍受气的,她知道于之萍肯定不会给她面子的,但是想着之后要一起相处的日子还很长,而且帆帆毕竟是她的孙子,总归是要面对于之萍的。
尔曼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于之萍躺在那里的样子有些狼狈。
“你怎么来了,出去。”于之萍满脸的厌恶,但是说话的时候明显的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了。
尔曼看了一眼帆帆,帆帆连忙上前去脱掉小鞋子爬上了于之萍的被子。
“奶奶,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帆帆糯糯地开口,南方将他抱到了怀里。
果然,尔曼没有猜错,于之萍在看到帆帆之后脸色果然就温和了许多,孩子总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温柔旁人的。
“奶奶,你不要生爷爷的气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开开心心在一起好不好呀?”帆帆说的很认真,小孩子不记仇,对于于之萍之前做过的让他害怕的事情这个时候也忘记地差不多了。
于之萍的心软了一下,但是脸色还是凛着,虽然是看着帆帆的,但是余光却瞥向了尔曼,忍不住说道:“这些话都是你妈妈教你的吧?”
“孩子自己说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尔曼淡淡开口,她现在只能够做到跟于之萍和平相处,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热情热络。
“帆帆,以后要做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要像你爷爷一样。”于之萍再怎么铁石心肠,面对自己的亲孙子还是生不了气的。
她咬了咬牙说出这些话,帆帆似懂非懂地用力点头:“帆帆会的!奶奶我们吃点饭饭吧。”
尔曼是听南方说的,于之萍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只是喝点水喝点粥,每天就是以泪洗面。其实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来看,于之萍也是一个可怜人。
看得出来,她对靳父是用情很深的,但是靳父当年爱着的人是郑秀君,当时拒绝尔曼嫁进靳家也是因为尔曼是郑秀君的女儿,他心底不快。尔曼大致可以猜到靳父这么多年一定都记着郑秀君。
夫妻这么多年,于之萍可能一分一秒都没有得到过自己丈夫的爱。
尔曼的心软了一下,所以教帆帆说了这些话。
这些话很奏效,于之萍竟然让南方去拿粥喝了。南方高兴地走出门的时候跟尔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晚饭靳北城一家三口留在了靳家,虽然于之萍依旧不愿意下楼,但是对靳父的态度已经稍微缓和一点点了,允许他进她的房间跟她说说话。
一家三口是晚上九点多的飞机,吃完晚饭之后就直接去了机场。是南方开车送他们去的,靳北城不放心,要让管家送,但是管家临时家里有点事情请假回去了。打车去的话南方又觉得他们不方便,干脆主动请求让送他们去机场。
南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过车了,之前尔曼载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出了车祸还被靳北城骂了。那一次就是宁泽故意撞了南方的车子。
在去机场的路上,尔曼忍不住问坐在身边的靳北城:“今天你跟你爸都说了什么了?”
“没什么。”傲娇的靳法就是不肯说。
尔曼真想给他一记白眼,南方也忍不住想要知道:“我看爸的心情在跟你说了之后好像好了很多了,你用力什么法子?”
“只是随便说了一些事情。”靳北城还神神秘秘的,尔曼伸手在他的大腿上面掐了一把。
靳北城的脸色瞬间都变了,咬紧了牙关,倒吸了一口凉气:“力气这么大。”
“说嘛。”尔曼软硬兼施,“你再不说,我让帆帆咬你。”
帆帆听到妈咪叫自己的名字了,连忙抬起头来看向了靳北城。靳北城看到孩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扯了一下嘴角开口。
“霍以言的事情,我爸自己会解决,如果想要两人重修于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霍家的事情,我们参与,也不议论。”靳北城这个方法是最明哲保身的。
尔曼颔首,她很赞同他的这个做法。
“黎一清因为教唆别人自杀在一定程度上构成故意杀人罪,再加上经济犯罪,判了无期。”靳北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好像是在上庭一样,尔曼愣了一下,黎一清这样一个人物,在法律面前,终究也什么都不是。
“霍教授该怎么办。”尔曼低声喃喃,在靳北城面前提起霍以言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什么顾忌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的怯懦。
“他不是小孩子,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能不能站起来全凭他自己。你一个外人,帮地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辈子。”靳北城的话语很冷漠,即使他跟霍以言之间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并没有打算要跟霍以言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亲近。
没有必要。
“恩。”尔曼颔首,靳北城说的是有道理的,霍以言不是小孩子,她坚信他可以。
*
费城。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降落在费城,尔曼和靳北城带着帆帆一起去了当时住的地方,尔曼前段时间就已经在费城的网站上开始卖这个房子,已经有买家了,今天碰面之后看完房子就直接交房了。尔曼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和靳北城一起去了预定的酒店。
帆帆在酒店里面睡了一个午觉,尔曼则是联系了以前在宾大的导师,她需要回去处理一下自己毕业的事情。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家三口又一起去了宾大。
帆帆对于这个大学是非常熟悉的,以前尔曼还会抱着他来上课,要不是帆帆乖从来不乱哭闹,这几年尔曼也不会顺利地从这里毕业。
“爸爸,妈咪以前就是在这里念书的哦,帆帆也经常来玩。”帆帆作为“小东道主”开始给靳北城科普了起来。
靳北城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是吗?帆帆跟爸爸说说看,以前有没有妈咪的男同学追求妈咪?”
“靳北城!”尔曼倒吸了一口凉气,靳北城这家伙老是在孩子面前没有一个正形的。
“没有吧,妈咪可忙了,每天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图书馆,哦还有回家陪帆帆。”帆帆这一次倒是说了大实话,没有再出卖队友。
靳北城从地上抱起了帆帆亲了一口,看向尔曼:“你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我在你的生活里缺失了五年,现在走一遍,算是弥补了。”
“这样就想弥补吗?”尔曼瞪了他一眼。
“那你说怎样?”靳北城对尔曼完全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发糖!”尔曼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吻靳北城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看脸的人啊,每一次再怎么生气只要看到靳北城这张脸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软下来。
她口中所说的“发糖”就是让靳北城吻她了。
然而高冷的靳法并不会在这么多人的林荫道上面亲她,不顾尔曼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亲,直接抱着帆帆就走向了前面。
尔曼看到靳北城这样的反应之后泄了一口气,这样做的才是靳北城啊,要是靳北城忽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热烈地拥吻她的话,她会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她老公。
在学校处理完了事情之后,尔曼挽着靳北城去逛校园,费城承载着她很长的一段岁月,宾大更是。
在学校的操场上面,尔曼忍不住开口对靳北城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来费城是下定了决心不要见你的。五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每天都用学习来麻痹自己,效果很棒,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想到你,或者是在梦里想到你。”
她这是在很认真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爱意,但是没想到靳北城这家伙却坐在操场上面陪着帆帆玩沙子。
“用学习来麻痹自己?说的还真是用心,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靳北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尔曼看得出来,他是在讽刺她!
这个人啊,就是不能够好好地互相表达一下爱意吗?
尔曼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继续说道:“我在宾大可是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不比你在耶鲁差。”
“是吗?”这两个字的回答里面透露着非常骄傲的口气,“在耶鲁我只拿过一年奖学金。”
“为什么?你后来变笨了吗?”尔曼条件反射地问道。
但是某人却抱着帆帆坐在操场上面非常镇定地回答:“因为后来的学年我自动退出,要是我参加,硕博那么多年,他们都没有机会拿到一等奖了。中国人讲究中庸。”
尔曼一早就应该要猜到是这样的回答。她给了他一记白眼不想再理会他了。
本来靳北城安排的在费城的日子是三天,但是帆帆去幼儿园看了一眼Lucy之后就再也不肯离开了,非要说要带走Lucy。
“帆帆,Lucy是别人家的小孩子,怎么能够带走呢?她爸爸妈妈要多伤心啊。”尔曼站在幼儿园里面耐心地跟帆帆说着,实在是劝不动。
这孩子就是赖在幼儿园里不肯走,已经整整一天了,原本是今天下午五点多的飞机,现在已经错过了,靳北城就改签到了明天中午。
尔曼真的是拿帆帆没辙,但是靳北城却说不要去打扰那小子。
此时的帆帆正在跟Lucy告别,俩小孩哭地跟小泪人似的,看上去特别可怜。尔曼在幼儿园一天了觉得头疼,走到了靳北城面前伸手按了一下太阳穴:“要是我一个人带着帆帆的话,我就直接抱着他走了,管他哭不哭。”
“你这样的教育方式,很容易失去他的。”靳北城扯了一下嘴角,“帆帆好像特别喜欢这个Lucy。”
“Lucy跟帆帆从进幼儿园之前就认识了,我们住同一个小区。这个中国小女孩还蛮可爱的。”尔曼补充了一句。
“恩,帆帆应该挺喜欢她的。”
“小孩子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尔曼打了一个哈欠,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看到靳北城如有所思地看着她。
好吧,这句话她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她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靳北城,虽然那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但是萌芽在心地里面的情绪应该就是喜欢了。
尔曼看着帆帆,听到他正在跟Lucy说话:“Lucy,以后你长大以后一定不能够忘掉我哦,等我长大一点了就回费城来找你!”
Lucy扎着两个小辫子,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的确是同龄小女孩当中最漂亮的。
“好啊,等我以后长大一点了我也去中国找你好不好?”
“不,你要留在这里等着我,这样我们才不会走丢哦。”帆帆的话真的是把尔曼吓了一跳,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已经懂这么多了。说起这些“情话”来比他爸爸肯定是厉害多了。
靳北城现在就已经败了。
在又一顿依依不舍之后,尔曼终于将帆帆跟Lucy分开了,费了她九牛二虎的力气。第二天回国的时候帆帆在飞机上都闷闷不乐的。尔曼心底盘算着,以后帆帆无论喜欢哪个女孩子她都不能够反对,不能够变成像于之萍那样的婆婆。
靳北城听说了她这个想法之后就嗤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
一年后。A市,S大法学院教室内。
靳北城在讲台上讲课,讲台下面的学生跟往常一样都是害怕地浑身都颤抖着,生怕被靳教授点名回答问题。
但是今天的靳北城似乎心情不错,开课两个小时了,竟然还没有开始点名让人回答问题。要是换做以往的话,肯定早就一个教室两百多个人都被轮到一次问题了。
这种魔鬼式的训练方式让学生的水平提高得非常快,因此S大想要留住靳北城,但是今天是靳北城在S大法律系教地最后一堂课了,之前的老教授生病已经痊愈,可以来上课了。
学生们都还不知道,当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靳北城放下了手中的白板笔,低头看了一下腕表上面的时间,抬头看向了讲台下面的学生。
“今天是我为大家上的最后一堂课,还剩下一节课的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问。”
靳北城的声音很好听,像古井一样深幽。
当靳北城这句话落地之后,竟然还有女生哭了起来。男生也很难过。
男生舍不得的是靳北城的授课水平,而女生当中大多数舍不得的,都是他的脸。
其中一个女生一边哭着一边举起手来站了起来:“靳教授,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不回来了。”靳北城是一个非常能够破坏情绪的人,无论这里的学生怎么痛苦痛哭,他都无动于衷,好像不是别人在送别他一样。
“为什么啊?你能不能再来S大上课啊?开几节选修课也行,我们肯定去选!”
“对对对!”学生们纷纷附和道。
靳北城仍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现在是下午五点多,整个教室里面都是昏暗的夕阳黄色,很好看。
“抱歉,抽不出时间。”靳北城镇定如许地回应了一句。
“靳教授靳氏周末不放假吗?你就算把课排到周末我们也去上!”一个男生举手站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靳北城合上了讲台上面的讲义,镇定地摇头:“周末我要在家带孩子。”
“孩子?”学生们面面相觑,“靳教授你有孩子了?!”
靳北城的婚姻当年在A市虽然很轰动,但是他有孩子的事情还是没有很多人知道。
“恩。二胎了。”靳北城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非常有魅力。
“我的天哪,靳教授有二胎了!”学生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阶梯教室里面学生们七七八八说了一些话之后,终于到了下课的时间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头从后排冒了出来,一只手高高地举在那里。
“靳教授,我有一个问题!”
响亮清脆的女声,让原本都准备离开的学生们都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她。
尔曼今天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下面穿着牛仔短裙和小白鞋,看上去青春活泼,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这一年的时间在靳北城的劝说下,她也开始尝试穿短裙短裤之类的衣服了,不再害怕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丑陋的小腿,只要,靳北城喜欢就好了。
尔曼戴着一个鸭舌帽,笑地灿烂,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学生。
“说。”靳北城只是说了一个字,看到尔曼的时候稍微有些吃惊,但是也没什么其他过多的反应。
她又胡闹,不乖乖呆在家里,什么时候跑来的?
“靳教授晚上我能约你一起吃个晚饭,再去逛个街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有眼尖一点的学生认出了尔曼,都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靳北城还稍微沉思了一下,点头:“可以。”
话落,靳北城勾了一下嘴角,看着尔曼的时候笑地温暖。
学生们看到这样的场景都快炸了,这简直是公开秀恩爱啊!今晚S大的贴吧里面肯定又是有关靳教授的的消息了!
等到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尔曼连忙从后排跑向了前排,一下子扑到了靳北城的身上,忍不住踮起脚尖吻了好几下靳北城的脸颊。
“北城哥哥,今晚你想吃什么?”
尔曼开始会在靳北城面前撒娇了,这一年的功夫,她的性子开始舒展开了一些,不像是刚刚嫁给靳北城的时候的那种拘谨,也不像是刚刚复婚之后的那种冷静。
靳北城仍旧是一脸正经地随便她挂在他脖子上,淡然开口:“火锅。”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着要吃火锅?!”尔曼摘下了鸭舌帽,瞪大了眼睛看着靳北城,他真的是越来越了解她了。
尔曼倒吸了一口凉气,仰头看着靳北城的时候眼底都是惊讶:“靳北城你说你是不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啊?还是你会读心术?怎么老是我想的东西你都能够猜得到啊?”
尔曼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
靳北城一边走出教师们一边冷静地回应了她:“因为昨晚你睡着了之后在说梦话,你说,靳北城带我吃火锅。”
*
滨海大厦,吃完火锅心满意足的两个人开始逛街了,尔曼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跟靳北城两个人出来逛过了,这一年因为照顾家里的二胎,尔曼没有工作也没有出去玩,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
他们走进了一家童装店,尔曼看到那些小衣服就舍不得放下:“北城你说这件帆帆穿好不好看?”
“不好看。”靳北城的眼光一向高冷。
“好,那就买这件了。”尔曼对身旁的店员笑着道,“包起来。”
靳北城有些无语地看了尔曼一眼,那她问他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那这件给布布怎么样?”尔曼拿着一件小公主一样的小裙子在靳北城的面前转悠。
靳北城直接转过身去不理会,他拒绝回答。
陪陆尔曼逛街的后果就是,靳北城很累,非常累。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逛了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脸色一点都没变。
靳北城之后干脆直接扔了一张卡给她,他要在一楼咖啡店等她,没有精力再走了。
陆尔曼非常满意,一个人在商场逛了四个小时之后才回家。
回到家帆帆就直接冲了出来:“妈咪,布布不睡觉整天吵,吵地我都不能够跟Lucy视频了!”
现在的孩子,都是人小鬼大。
布布是靳北城跟尔曼的二胎,如靳北城所愿,又是一个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孩,从小就特别好看。但是名字却叫“靳布”。
这个名字是靳北城取的,尔曼反对了好久也一直无效,她担心以后孩子长大了会怨恨她。一点都不美丽的名字,一点都不像小公主。
但是人家靳法说了,靳布,有进步的意思,而且跟帆帆组合起来,就是“帆布”。
尔曼服了靳北城了,最终没有再反抗。
她看了一眼布布,才刚刚满一周岁的小孩子躺在月嫂的怀里面一动不动,嘴巴一动不动的,看到尔曼之后哇的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布布饿咯。”尔曼上前,附身去抱起了孩子。亲了一下小脸蛋。
尔曼抱着布布去“喂饭”的时候靳北城非要跟着去,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了。布布一般喝一边打着哈欠,一下子就睡着了。
靳北城趁机直接将孩子放到了旁边,让她安心去睡觉,自己则抱着尔曼躺了下去。
“喂,我还没洗澡。”尔曼连忙推了一把靳北城。
“我也饿了。”靳北城附身吻上了尔曼的身前,尔曼浑身颤抖了一下,“你不能把我跟孩子差别对待。”
尔曼真的是服了他了,只能够笑着迎接着他的吻。
“尔曼,我爱你。”靳北城低声呢喃,话语温和。
“多谢厚爱。”尔曼含笑,回吻上了靳北城。
---题外话---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尔曼跟北城的故事讲完了,明天开始更新宁泽和南方的番外,也是和正文一样保持一天六千字不断更。大家放心看好啦,么么哒我们番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