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日仙魔边界频频出事,最初只是小打小闹,近几日却愈演愈烈,连仙界高阶神仙也开始插手。
楚衍之这千百年来,为了寻找复活叶子衿的方法,几乎将魔界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魑尹和魅卿打理,很少亲自过问魔界事务,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完全不管。
他想,也是时候提醒仙界那些老东西,他的人他们最好不要动。
既然等不到楚衍之帮忙,沈繁星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帮林梦珂解决眼前困境。
虽然她灵力没有楚衍之高深,浅显的障眼法她还是会的。于是,在第二天,沈繁星便决定行动。
她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先将林梦珂变成小动物,想办法混出宫去,而自己则顶替她的位置,想办法让自己出去。
其实,若是楚衍之在,完全可以捏一个傀儡,让其留在宫中。只是,沈繁星灵力有限,只能用这种不太聪明的法子。
“一日之后,你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我在宫外已经找了个地方,在我与你汇合之前,你可以暂时安顿在那里。这是地址,你收好了。若是......若是明日午时我还没有回到那个地方,你就先离开吧,路引什么的,我都已为你备好。”
林梦珂心里忽的生出不安来,她紧紧握住沈繁星的手,“繁星,我还是留下吧。”
沈繁星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冲她笑了笑,“别担心,我法力高强,谢时宴上不了我的。”
林梦珂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听从了沈繁星的安排。
将林梦珂送出宫,沈繁星用幻术将自己化作林梦珂的样子。这些年,行走在人世间,沈繁星用过几次幻术,自诩自己技艺还不错。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谢时宴不过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是冒牌货。
“你是谁?”男人一把掐住沈繁星脖子,眸色狠厉,杀意乍现。
沈繁星自知已经被识破身份,也不再隐藏,将自己变成了原来的模样,趁谢时宴失神之际,一掌拍在谢时宴的肩膀上,退避三舍。
她似笑非笑看向男人,“陛下倒是好本事呢。”
“你是?她呢?你将她藏到哪儿去了?”自己的猜测得到印证,男人脸色骤然变得冰寒。
“自然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沈繁星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襟,凉凉看向谢时宴,“陛下如今江山在手,美人在侧,为何还要对郡主苦苦相逼呢?”
“这是朕与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可是,你一直都在欺负她,就连我这么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呢。”让她忍不住想要出手,她突然有些好奇了,想在离开之前探一探谢时宴对林梦珂究竟是何态度,一瞬不一瞬盯着眼前男人,笑问,“陛下,你喜欢梦珂吧?”
见男人脸色骤变,沈繁星很快便知晓答案。她嗤笑了声,多么可笑啊,原来谢时宴真的喜欢林梦珂呢。
这算什么呢?
谢时宴似乎被沈繁星脸上的笑容激怒,“哗”地一声拔出常见,径直袭向沈繁星命门,冷声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想不到堂堂大赵天子竟然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承认。”沈繁星张开双臂,身形迅速后掠,只见她一个转身,笑着冲身后拔剑之人挥了挥手,“陛下,再会了。”
说着,沈繁星凌空跃起,信手捏了个遁身诀。
只是,就在她以为自己能逃之夭夭的时候,天空中却突然现出一张布满符咒的大网,将她生生框死在大网之内。
怎么也来她那一套?
沈繁星不悦皱眉,飞身从一名侍卫那里夺过佩剑,飞身狠狠朝那大网劈去,只是令她意外的是,明明她用了十层的灵力,那大网依旧岿然不动。
很显然,在这皇宫之内,有比她修为还要高深的修士。
眼见那大网越收越紧,沈繁星心头咯噔一下,看来自己这次怕是也要吃下这暗亏了。
哎,她轻敌了。
当沈繁星被关进水牢的时候,她有些懊悔。早知道谢时宴身边还有此等术士,她就应该做万全准备。不过,她又有些庆幸,因为林梦珂怀有身孕的缘故没有用遁地术带走林梦珂,否则的话,怕是她和林梦珂二人都逃脱不了。
水牢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霉臭味,偶尔沈繁星还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
沈繁星虽然经常将自己变成小老鼠,平生却最怕老鼠。听到老鼠的叫声,沈繁星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恨不得立刻逃遁。
只是,这水牢里似乎是由特殊材料建造,沈繁星在水牢内,竟是半分灵力也使不上。没有灵力,沈繁星与凡人无异。
她不能施法术,更无法用楚衍之留给自己的树叶和他联系。
沈繁星睨了眼手中树叶,默默将树叶收回,只能希望楚衍之办完事后能尽快回来。他修为那么高,找到自己应该不难的吧。
只是,沈繁星最先等到的不是楚衍之,而是谢时宴。
男人一身明黄龙袍,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沈繁星瞧了瞧男人那张脸,总算有些明白为何林梦珂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不过,这人长得好看,说话的语气却不怎么好,只见他冷冷看向沈繁星,声音冷若寒冰。
“她在哪里?”谢时宴让人几乎翻遍了皇城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寻到林梦珂的身影。
沈繁星似笑非笑看向眼前之人,幽幽开口道,“陛下,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男人冷笑了声,“你若是不愿开口,朕自有办法让你开口。”
“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沈繁星顿了顿,视线轻飘飘从谢时宴脸上掠过,“更何况郡主根本就不想见你。”
“如此不识抬举,看来只能用些手段将你的嘴巴给撬开了。”只见谢时宴长臂一挥,冷然开口,“把她拖出去,上刑。”
尖利的铁针缓缓刺入沈繁星的食指,锐痛随之传来。十指连心,哪怕沈繁星不怎么怕痛,冷汗还是不受控制从额头渗了出来。
脸上的血色层层褪去,沈繁星咬唇忍受,脸哼都没有哼一声,待到痛意绵长麻木,她缓缓抬眸看向对面端坐在木椅上的谢时宴,吃力开口道,“我说过的,无论你对我如何,我都不会向你透露一个字的。”
谢时宴凛冽的眸光落在沈繁星身上,嘲讽地牵了牵唇,“好啊,那朕今日便要看看,我们谁磨得过谁。”
男人话音落地,又一枚铁针一点一点刺入沈繁星另外一根食指。
沈繁星吃痛拧眉,绑在刑架上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她死死咬着嘴唇,仿佛这样能够缓解几分身上的痛意,直到浓烈的血腥气弥漫整个口腔。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想起楚衍之来。明明最初她视楚衍之为洪水猛兽,可是在危难的关头,她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他。
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楚衍之说过的,她只离开几日,不日便会回来寻她的。
只是,沈繁星等了又等,直到十根手指头都插满了铁针,直到痛得几近晕厥,仍然没有等到楚衍之。
“陛下,人已经晕过去了。”
谢时宴冷冷睨了眼沈繁星无力垂下的头,眼里没有一丝的动容,冷声道,“那就想办法把她弄醒,朕今夜一定要得到答案。”
林梦珂怀有身孕,孤身一人,他不敢想象,她一个人在宫外,该怎么生活。只要一想到林梦珂生死未卜,谢时宴就心急如焚。
沈繁星是被冷水给泼醒的,当她醒来的时候,谢时宴不知何时竟来到她的身前。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带血铁针,那是刚从她手指上拔下来的。
只见他饶有兴致地睨向沈繁星已经愈合了些许的伤口,轻笑出声,“想不到你的伤口会自动愈合,不过也好,这样我们才能继续玩儿下去。”
谢时宴脸上明明带着笑,却让沈繁星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来,令她脊背生寒。
果真她的预感是正确的,下一瞬,男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隐去,冷着声音道,“你可以继续坚持。只是,朕问你一次不答,就让人剁掉你一根手指,你觉得这样如何?”
沈繁星笑了笑,虚弱地开口道,“我可以选择不和你玩儿吗?”
男人摇了摇头,“不可以。”
沈繁星轻笑了声,“我终于知道郡主为什么要离开你了。”
提到林梦珂,谢时宴像是被触到了逆鳞,眼里腾起杀意。
不过很快,他眼底的杀意又层层隐去,薄唇冰冷无情地吐出几个字,“把她的拇指剁了。”
沈繁星活了千百年,从未像现在这般想要结果自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不死不灭,若是她能像寻常人那般该有多好。
现在想想,哪怕是死也成了奢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脚趾被谢时宴一根根剁掉,然后又一根根长出来,如此循环往复。
只是,这一夜,谢时宴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一面派人加大搜索范围,只要得空,便会来地牢里折磨她,仿佛这般,才能压住他心里的恐惧与不安。
地牢里暗无天日,沈繁星不知在地牢里呆了多久。她只能凭借直觉,在地牢的石墙上一笔一笔刻画出痕迹,想要借此来记录时间。
只是,楚衍之食言了,她在是墙上刻满了正字,楚衍之依旧没有来寻她。
她曾听世人道,天下男子皆薄幸,久而久之,沈繁星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楚衍之也忘了她。
毕竟,她和楚衍之并未认识多久。
每次被行刑,沈繁星痛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她就恨楚衍之恨得半死,他明明说过要娶她的,可到头来呢,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踪影。
不过,每当沈繁星没那么痛的时候,她又会安慰自己,兴许楚衍之只是有事耽搁了,又或者这地牢太隐秘,他寻不到她,所以才会这般。
再后来,沈繁星对楚衍之夜不恨了,甚至想起他的时间都极少。她开始想林梦珂,想自己这一遭亏大发了,明明不过是为了积点儿德,到头来却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想想的确是挺憋屈挺不值得的。
眼下她被困在这里半死不活,知不知晓过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最后,沈繁星什么也不想了,不再想起楚衍之,不再想林梦珂,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那么想了,直到某一天,囚室大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繁星,繁星......”
沈繁星愣了愣,眼珠木然地转动了一下,良久才听出这声音的主人。
“沐知衡?”她的声音因为长久折磨沙哑,她睁开眼,努力想要看清来人是不是沐知衡,努力半天眼前还是一片模糊。
沐知衡从身上撕下一块绢布,将沈繁星的眼睛蒙上,随后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低低解释道,“你在这里待了太久,眼睛应该伤到了,暂时见不得强光。”
沈繁星在沐知衡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有些好奇问,“你是怎么寻到这里的?”
“玉佩。”
沈繁星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当初离开冥界的时候,沐知衡的确给过自己一枚玉佩。
沈繁星只知道那枚玉佩价值不菲,却不知在那玉佩里,有沐知衡的心头血,通过心头血,沐知衡能感应到沈繁星的位置。
上次在猎场被楚衍之重伤,沐知衡在冥界养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前几日,他身上的伤才好了七七八八。
伤好之后,沐知衡不放心沈繁星,便开始寻找沈繁星的下落,却不想沈繁星竟被关在了赵国皇宫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沈繁星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忍不住想,既然沐知衡能够通过玉佩寻找到她的下落,那么楚衍之呢,他修为比沐知衡还要高出许多,寻找她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她越想越心凉,索性不再想这一切的弯弯绕绕,默不作声地窝在沐知衡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