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莎和杜晶面前这个化妆品批发市场是青阳开立时间最长的,如今也算一个美妆直播基地,简称“美播城”,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美妆店。
隔离霜、妆前乳、粉底液、修容笔、高光粉、腮红、定妆喷雾、眉笔、眼影、眼线笔、睫毛膏、唇釉以及口红等美妆产品应有尽有。
只不过,这里商家卖的价格全都不是零售价,而是批发价。
当然,你进店买的量也必须大一些才行,至少你得假装自己是个来拿货的零售店小老板,而不是纯逛街的游客。
“美播城”房子老旧,类似十几年前旧城区的购物商城,外围车辆停得横七竖八,每家商店都立着五颜六色的牌子或横幅搞促销活动。
“真乱!”杜晶用两个字总结了她踏进“美播城”的直观感受,“好险我们打车来,不然一帆哥的车又要危险了。
“车在修呢,只能打车来,哎呀别老唧唧歪歪,快走快走!”关莎不耐烦。
“我对化妆品没兴趣,要不是你之前老卖关子,都不说到底要干嘛,我也不会跟着来,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见杜晶持续抱怨,关莎道,“咱重点不是化妆品,重点是赚钱,你不要跟我说你对赚钱也没兴趣!”
两人此时拉扯着走进商场内的一家化妆品店,专柜里的美妆产品五花八门,关莎刚拿起一支口红,热情的店员就凑上来说,“我们家口红品质很好的,叶桃渡的产品都是找我们家做代工。”
叶桃渡,中国近几年新崛起的国产美妆高端品牌,特点是契合亚洲人群面部特点,精设计且易上手。
杜晶虽然对化妆不感冒,但毕竟是女人,偶尔也会买些国际大牌化妆品充充场面,不过她对国产品牌确实知之甚少。
“拿一支我试试。”关莎朝店员说。
店员迅速选了一支口红递给关莎,“这是我们本季度的爆款,非常水润,非常仙。”
关莎二话没说就把脸凑近化妆镜前开始涂。
当红色偏橘还带着点闪粉的颜色出现在关莎嘴唇上时,店员有些看呆了,关莎那两瓣薄唇,在白嫩皮肤的衬托下,如雪中绽放的红莲。
眼前的年轻女人在店员看来,眼睛似九尾银狐,但眸光却清澈透亮,不带一丝妖媚;浓密柔润的长卷发散在她青绿的绸缎连衣裙上,宛若幽潭中倾斜而下的一壁瀑布。
化妆镜前美奂的灯光洒向关莎精致的侧脸,是任何摄影师都会忍不住按下快门的画面。
关莎从小到大就是证件照杀手,是校花,但又不是一般的校花,因为她的长相和气质倘若放到一百位校花当中去比,依然是校花。
关莎的美是艳压群芳的,是遭人嫉妒的,她的美规格太高,高到当任天行撞了保时捷,在车库里第一次看见关莎的时候,求偶雷达都失灵了。
那天警察做了事故确认,保险的事情也商议好后,任天行满脑子竟都还是自己的赔偿措施、研究报告以及入职金权集团,而非从驾驶座上下来的顶级美女。
并非任天行不喜欢美女,实在是关莎外形让任天行当时体内的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呔、苯基乙胺以及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好似都停止分泌了,它们仿佛在通知主人:“这样的女人你就别想了,在她面前你不过就是只黑猩猩,已经生殖隔离了,我们就算多分泌十倍的量你也是不可能的,几十辈子都不可能的。”
美,原本应该是上天的恩赐,但可悲的是,当一个人某方面的优势太过突出,突出到与这个人身上其他方面的特质不成比例,就会影响其整体发展。
比如一个木桶,如果木桶中的其中一根稍微有些长,无伤大雅,它还是桶,还能用来装水,人们提着它走路也还算方便。
但如果这个木桶中长出来的木板,比其他木板高出整整十米,外形上就很怪异了,若非实在没其他工具,应该不会有人还用这样的桶提水。
如此一来,这个怪异的木桶想要恢复自身在人类心中的使用价值,是很困难的;且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木桶存在,大家的目光都会聚焦在它身上那根高出十米的板条上,而忽略其他特质。
关莎就类似这样一个怪异的木桶,从小到大跟她同窗过的同学,多年之后对关莎的记忆点,永远都不会是真诚善良、触觉敏锐、情感丰富与坚忍独立这些品质。
当然,对此关莎也已经习惯了。
她习惯了晚自习被一些陌生的同校男生偷拍,习惯了被其他女同学私下嚼舌根,习惯了当校运会方队的领队以及为学校、学生会拍宣传片,更习惯于身边的同性朋友只有杜晶一个。
关莎的出众外貌并没给她带来过真正的爱情,甚至可以说没给她带来过任何好运。
不过现在她已经过了烦恼这些的年龄,老天既然送了自己这身皮囊,那就好生养着,泰然处之,为此她不介意每天出门化化妆,让自己的美再极致一点。
口红涂完后的关莎抿了抿嘴,正仔细瞧着化妆镜里口红的呈色与质感,旁边的店员就忍不住说:“橘色配闪粉,今年绝对爆一年,您要是满意直接拿一些回您直播间吧,肯定好卖。”
店员的这句话让关莎和杜晶都愣住了。
直播间?
这店员居然以为关莎是某直播带货网红跑来这里挑货的……
突然一股气体在杜晶的腹部萦绕,她赶紧把头撇过一边,不让人看到她因为憋笑而扭曲面容。
“我想做自己的口红品牌,无添加剂的那种,蜂蜡、色粉和橄榄油我指定,你们可以做么?”
关莎问得很直接,神态更是淡然自若,似乎并不介意店员把她的身份误认为是直播带货主播。
“当然没问题啊,我们有自己的工厂,工程师就有十个,可以跟您一起开发新的配方。”
“成本多少?”关莎问。
“膏体成本不超过4元,当然了,如果您要的量大,我们可以把成本做到3元以下。”
杜晶听完很是诧异,“膏体,就是红色这坨么?才3块?”说着她指了指关莎手上拿着的那支口红,“那包装呢?多少钱?”
店员从专柜里又拿出了一支很漂亮的深蓝色外包装口红,“包装的话你们看,这个直管虽然看起来很高级,但成本也就8元左右,6元的我们都可以做,我们的外管做工不输国际大牌,加上膏体,成本我们可以做到10元以下。”
杜晶边听边拧开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盖,继而问道,“如果成本只有10块,那零售价应该卖得很便宜吧?也就说这种口红属于低端货吧?”说完她仰头开始喝起水来。
店员听到杜晶这个判断觉得有些好笑,立刻看出了眼前这两个女人是门外汉,不过她还是耐心解释道,“零售价你们想卖多少就可以卖多少,只要能卖出去,价格自己定,市面上那些口红,无论是50元以内的低端货,还是100至200元的中端品牌,亦或是250至300元的超级大牌,成本都可以做到10元以内。”
“噗!”
女店员才刚说完,她左肩连带脖子就被杜晶全喷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