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杰在白鹤书屋遇见雪纺裙女人时,沈俪正下班走进雁子谷小区。
小区夜间的保安是一个戴着棕框四方眼镜的中年大叔,有着标准的啤酒肚和能进美国百老汇的超凡唱功,他的美声唱法曾引来众多村民驻足欣赏。
只不过最近这保安不再随意开嗓了,唯有沈俪路过时,他那高昂激荡的歌声才会响起,陶醉了不少晚上下来遛狗的大爷大妈。
沈俪知道保安对她的心思,她虽然看不上对方,但每次回家依旧礼貌地朝保安微笑。
沈俪的礼貌源自于她对于劳动人民辛勤工作的尊重以及起码的待人礼仪,谁工作到这么晚都不容易,对人家笑笑自己也没少块肉。
不过今晚不同,正当沈俪路过那保安时,原先一直唱着歌恭送沈俪进门的保安突然站了起来,从桌子下方抽出来一束红玫瑰递到沈俪面前。
“送给你!”保安大叔笑着说。
沈俪吃了一惊,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这束花实在太突然了。
“那个……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保安大叔虽然极度难为情,但人家特别直接,表白都不带拐弯的,“我虽然看上去年纪大,但我也就36岁,我看你工作挺忙的,我工作还行,咱俩处对象肯定特别合适。”
保安大叔这一席话听得沈俪内心一阵好笑,她从没听说谁因为工作时间互补而处对象的。
“谢谢啊,您唱歌特别好听!如果以后《快乐男声》还有比赛的话,您一定要去参加!”这是沈俪给人家的答复,说完她便快速离开了那是非之地,心想以后回小区绝不能走正门了。
爱情这东西,不来电不能强求,这与职业无关。
沈俪活到现在早已不要求男方的工作和赚钱能力了,她甚至没敢指望恋情和婚姻能给她的现状带来多大改善。
女人靠自己,累就累点,但是踏实,特别踏实。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让他参加快男啊?!”在家看电视的杜晶听到沈俪的描述乐开了花,“我不管啊!你不能伤人家心!那么多个保安就属他最欢乐了!我特别喜欢听他唱歌!到时候他因为你再也不唱了咱们小区损失可大了!”
沈俪白了杜晶一眼,扔下包就准备去洗澡,当她注意到主卧室没人时,不禁问道:“关莎呢?”
“不知道,说是跟朋友聚聚。”杜晶此时看了眼手机,“奇怪……也应该回来了啊……”
沈俪没说什么就进浴室洗澡了。
当滚烫的水让她全身的血液沸腾时,沈俪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确实也曾想过恋爱,想过自己身边能有个负责任的男人,但这个男人绝不是今天给她送玫瑰花的保安大叔。
杜晶蜷缩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任由电视里放着魔幻旋律。
突然间,杜晶的瞳仁撑大了,因为她在“马友”1号刚刚发的一张聚餐图片里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有着精致的妆容与醉人的微笑,浅绿吊带裙外加性感红唇。
“靠!关莎!”
杜晶弹跳而起,定睛一看“马友”1号的定位:八里屯。
所谓“马友”,是杜晶给他们特定圈子里的人起的名字,圈里人大多是豪门公子小姐,彼此之所以认识是因为都是三云市少年白马俱乐部的会员。
俱乐部平日里除了收取会员高昂的会费,每季度定期举办无聊至极的Party外,主要职能就是教人骑马。
杜晶很排斥骑马这项运动,但谁让她父母都是白马俱乐部的会员,父母教育她的方式就是:“这么多课你不去,会员费就浪费了!咱们每年给俱乐部捐这么多款呢!还有!不去怎么融入上流圈子?将来爸妈不在了咱家这火锅店靠谁?除了靠你自己,就是你这些骑马的同学!”
杜晶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的爱好就得如此庸俗,尤其是为何一定要学习驾驭马这种落后不堪的、连路都上不了的交通工具。
中国没有任何一个城市允许任何人在大街上骑马,但三云市的上流圈就是觉得这项运动高雅,即便每次他们“高雅”的时候都要闻着令人作呕的马粪味儿。
关莎自然也被安排进白马俱乐部学骑马,顺理成章地也就与众“马友”都成了好朋友。
这帮马友的名字杜晶根本不去记,因为大家骑马的时候彼此叫的不是名字,而是自己爱马的编号。
杜晶是15号,关莎是18号,而正在发朋友圈的这位哥们儿是马友俱乐部少年班的班长,1号。
杜晶立刻拿起包冲出门就叫了辆的士。
“师傅!八里屯!抄近路加钱!”
“好嘞!”
电车出租车在畅通无阻的午夜马路上飞驰起来。
杜晶有些生气,她气关莎居然背着她私会“马友”,两个人都好到这个份上了,有啥还要藏着掖着的?!何况照片里这些人自己都认识,为啥不叫自己一起?!
这时的关莎确实在有着青阳富二代聚集地之称的八里屯,而非白鹤书屋。
萧杰刚开始第一眼远远看去,猜想那个女人身形跟关莎挺像,都是长长的头发,仙仙的裙子,难道关莎实在没钱跑来书屋打工了?
萧杰之前没留意过的是,关莎的长发不是直的,而是卷的,大波浪卷。
与萧杰四目相对的女人,确切的说不是萧杰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但却比任何一个人都特别,因为这个女人,让萧杰眸光定格,心跳加速了。
女人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事后回到家躺在床上的萧杰,居然仔细回想都回想不起来。
只看了女人一眼的他,好似永远记住了这个女人,却形容不出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萧杰记住的是一个大概轮廓。
女人的眉如画笔,好似能画出这世上最清澈透亮的眼睛;
女人的唇如红玉,仿佛能让稍纵即逝的光阴不再凋零;
女人的笑如烛芯,可以将漆黑的夜照出一片光明。
只要能看到她,再累都值得,再难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