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你全身上下都是用进口的东西,怎么又会用上海的花露水呢?”
梁太太瞪目结舌,“你!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少胡说八道,真正的香水你也没有闻过,你凭什么说我?”
“至于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随便到大一点的百货店,购买一只上海花露水,打开闻一下即可。”
陆舒媛懒得跟她周旋,狐臭味实在是太大了。
梁太太怒气冲冲的转头,冲着老板大吼:“你是不是耳聋啊?刚才我说的话难道你都没听见吗?如果继续留着这女的在这里,我以后都不会再往你店里买衣服,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陆舒媛面不改色的抬眼,谁家娶了这个泼妇回去,倒也真是倒了祖上八辈子血霉。
明眼人都能知道此时要帮谁说话。
老板的脸色也不大好,正想将成衣从陆舒媛的手里抽出来,还没碰上衣角,便听到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声线如同寒冰融化后,水滴落在钟乳石般清脆。
“这件给我包起来,顺便再用上好的布匹料子给我定做七套日常换洗的,一个星期后我来取。”
旁边似乎有许多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这其中就包括老板,原本打算驱赶的话憋在喉咙里,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点了点挂在木头人身上的衣服,难以置信的说道:“姑娘,你是说,要买这件?”
这件是他做裁缝以来,制作的最得意的一件成衣,不仅用的布料是顶好的,就连款式也是按照上海目前最流行的款来制作,但这重工也代表着价格昂贵,所以从制作完成到现在,每位顾客虽然都会问价,但都被价格劝退。
哪怕是梁太太这等人家,想要买这样的衣服,都要反复斟酌许久才会考虑购买。
老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来回的打量着这位看上去挺年轻的一小姑娘,像梁太太所说的,她全身的装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她真的有钱买这样的一件衣服吗?
在老板半是怀疑半是探究的目光中,陆舒媛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从包里数了十张十块钱的票子,拍在他的玻璃柜台上。
“这是押金,尾款我会在取衣服的时候给你。”
“不要给我制作流苏以及镂空,做些比较日常的款式就行,料子一定要用好的。”
如果用的是粗糙料子,她的皮肤说不定会因此过敏,早在之前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就一直是在高级手工专柜定制服装,就是因为受不了劣质布料的质地。
“哇……居然要做七套!而且还都是定制,好有钱,姑娘,你家是干什么的?”
“买下店里的镇店之宝就算了,居然还要再另外定做七套,用上好的料子,这得花多少钱啊?”
“我怎么感觉这姑娘看似来历不简单的样子,她居然连真正的香水都闻过,而且好像还会讲外国的洋人话,该不会是哪家刚刚留学回来的千金吧?”
梁太太脸色铁青,看着旁边说话的几人,原本属于她的羡艳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这女的去,都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真是一群墙头草。
此时她买的一件,虽然也价值十块钱,但是和陆舒媛的七套定制对比起来完全不值得一提。
竟然被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穷酸鬼压了一头。
梁太太捏紧自己的拳头,任由那五枚金戒指硌在自己的掌心里,她怒火中烧,真是气死了!
老板收了钱之后明显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不仅将泡好的茶给陆舒媛倒上,还热络的推荐了好几款被他藏在衣橱下的布匹,有好几款都是他珍藏的绝版布匹,上面甚至还镀了金丝边。
这待遇,可是连梁太太都不曾有的。
大小眼偏差,换谁都受不了,摆明了就是看不起她。
梁太太双手叉腰,用手指着老板,“喂!刚才我买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这个也拿出来啊?”
老板犹豫的看了她一眼,“这种的两百块钱一匹,您想要吗?”
“你……”
两百块钱她都能买十件衣服了,要什么要啊?
梁太太咬牙切齿的将话咽回去,侧开了头。
陆舒媛倒也不客气,径直在沙发上坐下,端着茶细细的品,任由茶的甘涩一点点在口腔里逐渐蔓延,翻看着老板亮出来的布匹。
半响,她微掀眼皮,不急不缓的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阿姨,“不好意思,你狐臭的味道太大了,能离我远点吗?”
其他人捂着嘴微微笑了笑,个个都心照不宣。
其实梁太太的狐臭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只是平时出门的时候都得用浓烈的花露水把自己喷个遍。
两种极端的味道混在一起。
如果不是靠她特别近的话,一般人只能闻到那刺鼻的花露水,极少能闻出来她身上带有狐臭。
但要和她近距离接触,还是能闻到的。
她们刚才也是忍了好大的劲儿才刻意忽略她的狐臭,此时被这小姑娘如此大胆的说出来,明显能看到梁太太的脸色骤变,像是刷上层绿染料似的。
梁太太听到她这样说,反倒故意的蹭到她的面前,既然说她的狐臭刺鼻,那就臭死她,臭死这个穷酸鬼。
“别以为你花钱定做了七套衣服就神气了,叫花子捡了钱,来这里装有钱人?难道就不怕尾款的时候给不上,成了丢人现眼吗?”
“我要是你啊,就不会这样虚荣,山鸡再怎么打扮她也变不成凤凰,可别徒惹人笑话。”
陆舒媛没应声,梁太太以为她是怂了不敢说话,当下立马乘胜追击,她啧啧了两声。
“我说老板啊,你可要当心一点了,别等下一不留神,衣服就被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穷酸鬼偷了跑,到时候你可就哭都没地方喽!”
“还学人家买贵衣服呢,就连自己摸的是什么料子都说不上来吧?要不要我告诉你啊?”
陆舒媛嘴角弯了弯弧度,没有接话。
梁太太看那位正在喝茶的女子,她气定神闲,神态自若,仿佛喧嚣都扰不入她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