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跑的快,馄饨没吃上,我赔你一碗。”宋少卿给她拉了张小凳子,随身携带的白色方巾手帕平铺在凳面,示意她坐下。
他没说是请她吃,而是说赔偿,那样自然地让陆舒媛没有心理压力。
今天忙活了一天,在钢厂的时候只吃了一半就被张寅民打断,此时她确实饿了。
话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现在走人的话倒显得她矫情。
既然是他补偿的,那不吃白不吃,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两人坐在凳子上有些无言,此时旁边走来位卖花的小女孩。
她的手腕挂着花篮,篮里是一朵朵开的极好的玫瑰,不过修剪的技术不怎么样,还带有很多绿叶。
小女孩礼貌的朝两人鞠躬,“姐姐,要来束花吗?”
“我的花都是每天早上从花园里剪出来的,带露水,很新鲜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五毛钱卖给你。”
如果是普通的平常人家,必定不会用一斤猪肉的钱来购买这样一束明天可能就枯萎的东西,所以卖花的小女孩看中的群体都是年轻的俊男靓女。
陆舒媛目光从下而上,扫视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应该是在这里卖了许久,但篮里的玫瑰花却没卖出多少。
也就是五毛钱的事情,买就买了。
陆舒媛点头示意她包起。
小女孩用报纸将玫瑰花裹起,声音甜甜的说道:“哥哥姐姐,你们是情侣吗?如果是情侣的话,买五束只要两块钱哦!”
陆舒媛神色微征,下意识看向宋少卿。
只见他唇角的笑容似乎带了抹惬意,从钱包里取出两块钱放到小女孩的花篮里,“对,哥哥姐姐是情侣,给点优惠。”
小女孩捂着嘴巴偷笑,动作利索的包起剩余是四束玫瑰,拿着钱小跑着离去。
这估计是她一天里最大的订单。
陆舒媛看着她跑远,这才收回目光,将玫瑰花放到桌沿。
“你当着小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谁和你是情侣。”
宋少卿看着她微恼的模样,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不由得生了逗弄的心思,“这年代,有些钱还是能省就省,有优惠怎么能白白不要。”
听着他厚脸皮的话,陆舒媛心中冷笑。
省钱个鬼,他从上一辈子到现在就没有省过的时候。
老板将做好的馄饨端来,馄饨上撒了点小葱花,香气扑鼻而来。
她用小勺子舀起一个放进嘴里,烫的直摸耳朵。
这家老字号味道果然不错,有种很正宗的手工艺味道,和现代的绞肉机做出来的肉泥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两人少有的气氛和谐,但总有被破坏的时候。
吃到一半的时候,宋少卿淡淡开口,“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吗?”
他的声音很轻,似怕惊到她,又带点难言的压抑。
陆舒媛缓慢的眨了眨眼,她知道宋少卿说的是什么。
他指的是那场爆炸,他因为保护了另一个女人而舍弃自己。
虽然心里依旧不太舒服,但她总不能因为他的决定就赌气记恨,那样太没风度。
拿得起放得下一向是她的风格。
陆舒媛不动声色的捏住勺柄,轻轻在碗里搅拌。
“上一辈子该结束的都已经结束了,能重活一次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而我,已经不想和你再纠缠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他恰好也重生过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再次遇到她,说不定他这辈子会正常结婚生子,再也与她无关。
既然已经做了抉择,他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心里只不过是将她当做在这里唯一的熟人罢了,和感情扯不上关系。
看着剩余的馄饨,陆舒媛飞快的解决,随即起身走人。
她转身的干脆,不带任何留恋。
宋少卿眼底的痛意越发深刻,直钻心底,疼的他几乎站立不住,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没有克制,他很怕她会这样一走了之。
“关于程温雅的事情我可以和你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在赶到前我收到了信息,知道她身上绑了两枚定时炸弹,我先去救她,只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你。”
思绪回想起那一幕,钝痛仿佛依旧深刻在心底。
宋少卿的声音低哑,黑眸里酝酿的墨色深沉难懂。
“我不知道你的脚下也装了地雷,等我过去的时候已经……”
“够了。”
他的话很快被打住,剩余的话没有继续诉说的机会。
陆舒媛的脸色没有因为宋少卿的话而有任何动容,反而冷静的不像是个当事人。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追忆往事可不是你宋少卿的做事风格。”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不会这么低贱非要你去喜欢。”
一旦有些选择已经做好决定,那便没有反悔的机会。
陆舒媛拿起桌面上的花,将两块钱放到桌面上,“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说着,她起身打算离开。
垂眼看向手腕上来自他的手,往下一挣,这次他再也没能牢牢握住。
宋少卿站在原地看着纤瘦背影离去,一向藏匿情绪的心底骤痛,竟是呼吸也困难。
他救程温雅的举动已经成为两人之间的一堵城墙,将两颗心狠狠隔绝。
伤害是他一手造成的,哪怕是以后有和好的机会,也会成为两人心中抹不掉的梦魇。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不会这么低贱非要你去喜欢……”
她的话一遍遍在耳边重复,宋少卿握紧指节。
不喜欢……到底是谁不喜欢?
——
回去的路上倒没有继续下雨,陆舒媛刚一进门就察觉家里安安静静的,一点人声都没有。
段志凤应该是下田干活,陆大壮去县城做买卖,家里还有个黄莹莹才对。
她从石头缝里取出钥匙,悄无声息的开了门,脚步刻意放轻进了屋。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熟悉的女声在唱歌,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黄莹莹给自己梳了个新发型,摆弄骚姿地看着镜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