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豪戴着草帽,手臂上穿着脏兮兮的防晒袖,俨然一副农民工的模样,身上背着背篓,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陆家。
接近晚饭的时候,大量板车推车齐齐地往陆家回赶,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心情愉悦的和身边人聊着天。
这钱,还是一起赚最开心。
一来二去的,原本人烟稀少的小道上队伍浩大,倒是别具特色。
其中笑声最大的当袁锦嫂无疑,她家人多,光是儿子儿媳加在一起就有十来个人,也是这群人里面拉得最多的。
“你们这些人都没我儿子厉害,他们摘得可都是最靠近河边的,又大又绿不说,还保证是最鲜最嫩的。”
身后跟着的几位大叔大婶顿时跟着打趣:“你跟个母猪似的生了五个儿子,我们这些人哪比得上你啊!”
袁锦嫂倒也没有生气,而是骄傲的仰高头颅,母猪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
陆舒媛将桌子放到门口,设定一道关卡。
段志凤负责检查竹笋有没有滥竽充数,而陆大壮则是负责逐一上称,称完的就可以将竹笋搬进去,然后到她的桌前领钱。
“郭家,15斤7两。”
“陈家,20斤。”
“梁家,32斤9两。”
“……”
“袁家一众,89斤8两。”
陆大壮的报价一喊出,袁锦嫂顿时神采奕奕的到陆舒媛的面前排队等领钱。
在众人羡艳的眼神中,她仿佛拿到了世界冠军般光荣,眼底的得意毫不掩饰,分明写着有本事你们也多生几个儿子。
袁锦嫂看着手里九块钱,高兴的魂都快要飞到天上去。
陆舒媛出手大方,有些七两八两不足称的全都按照一毛钱计算,这点小恩小惠把村民们乐得合不拢嘴。
而且竹笋本身重量就不轻,再加上是新鲜采摘回来的,水分足,每根都有一两斤重,平均下来,只要勤快干活的都领到不少钱。
袁锦嫂笑嘻嘻的趴在桌面上,屁股翘的高高的,冲陆舒媛使眼色。
“陆家大女,你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好事记得给我来消息,我保管第一个给你送来,要多少有多少。”
她可知道,虽然本村的都被收的差不多,但外村的竹笋还多的是,都是没人要的。
趁外村人不知道陆家收竹笋,她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陆舒媛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往旁边站站,别影响后面的领钱。
她冲后面的乡亲们说,声音不大,却大家听得清楚,“陆家长期收竹笋,各位只要收过来,无论多少,拿到我们家卖一样可以换钱,不约束只有今天。”
“好!我明天就去给妹子你继续找,绝对给你找最好的。”
“我也是我也是,都能换这么多钱,还干什么活啊,直接采摘竹笋就得了!”
“是啊,看袁锦嫂收了九块钱,我都眼红死了,明天我可要加把劲儿,争取把我儿子的学费给搞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更甚的,还约好了凌晨集体到外村去偷竹笋。
大家争先恐后的排队,结算到最后已经天黑。
陆舒媛只用了不到四十块钱就收了两百斤的竹笋,而且乡亲都是实心眼的人,没有发现有滥竽充数的动作,个个都自发在河边洗干净才拉回来。
这次的举动,不仅一下就解决了酸笋的原材料问题,就连后续的供应也不用担心。
排到最后的是一位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孩,他的脸脏脏的,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洞,小小的一只,显然是被大人们挤到最末。
他没有用推车,而是用手捧着剥了外壳,干净透亮的竹笋,怕衣服将它弄脏,所以一直都是托举的动作。
陆大壮帮它称了称,“一共是3斤2两。”
段志凤下意识的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一排苍蝇。
她动作飞快,就连原本给乡亲们坐的板凳都收进了家里。
等全部东西都确定安全撤退之后,段志凤拉了拉陆大壮的手臂,声音没有收敛,直接问道:“高家的小乞丐怎么也来了?赶紧给钱打发走人。大壮,他身上可是有虱子,别被传染了。”
小孩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羞赧的低下头看着自己光不溜秋的脚丫,他因为采摘染了一身的泥,还没来得及清洗就给送过来。
陆舒媛瞥了一眼他,眼底的神色不明,没说话,只是给了五毛钱。
小孩礼貌的鞠躬,双手恭恭敬敬的将钱接过,声音带着感恩,“谢谢姐姐,我……我以后还会来的。”说着,他便飞快的离去。
段志凤看着地上他的泥脚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来什么来,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摘的有没有虱子。”
“大壮,下次再看到他,记得让他走的远远的,别往我们家送。”
那小孩是村上有名的流浪孤儿,平时就喜欢帮人干活赚钱,听说家里还有一位经常生病的弟弟需要养活。
不过那也只是听说而已,谁也没见过他的那位弟弟。
看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怎么可能还带着一年纪比他还小的孩子。
陆大壮无奈的摇头,“妈,人家送过来的可是比很多乡亲摘的都要好,就连外衣都给剥干净才来上称,是个踏实的孩子。”
他将东西全部拿进家里等待腌制。
段志凤一听他这话就是没经过教训,顿时将自己之前的历史搬出来,“你可别不信啊,我之前就不小心被虱子传染过,那挠的压根没法睡,听我劝,以后别收这个孩子的东西,不干不净的,要不然到时候后悔的是你。”
陆舒媛把钱整理好,起身。
她只淡淡的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语气很轻,但隐隐带了几分警告,“收不收,是我来决定。”
段志凤悻悻的摸了摸鼻尖,这女儿一天到晚就知道和她顶嘴,就不能让她多得意几下吗?
“我这是为你好,你要是不怕你就收呗,我就随口一说,你也可以当我放个屁。”
陆舒媛绕过她进屋,勾唇,“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