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马车上,铃铛娘惊魂未定,一想到刚才凶险的局势,她的手还在打哆嗦。
“没事,你不要担心!”楚一清淡淡的说道,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怕是朱家嘴的泉水引出来的祸端!”
铃铛娘一听与那泉眼有关,当即也多少明白了什么,也就不敢再问了,只是让楚一清赶紧躺下休息。
楚一清怕铃铛娘担心,也就躺在棉被上,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实在是烦闷的很,她躺了一会也就坐起来,再次喝了些泉水,这才舒畅。
朱家嘴终于到了,铃铛娘赶紧先下了车,然后搬了小板凳过来,与莹润一起将楚一清扶了下来。
从嘴子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见铃铛娘与楚一清,当即欢喜的叫道:“哎呀,什么风将楚姑娘跟铃铛娘吹回来了,这大中午的,赶紧去家里歇歇去!”
铃铛娘笑着回道:“哭娃娘,不用了,大中午的也就不麻烦了!”
那哭娃娘点点头道:“那你们先回去,还没吃饭吧,我去弄些饭给你送去,顺便去告诉村长你们回来哩!”
那女人说着,赤着脚啪啪啪吧的走了,脸上全是笑容。
“是村东头的哭娃娘,之前我们经常在一起说话儿!”铃铛娘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楚一清走向距离村头不远的家,那房子虽然很少住,可是村里都有人来打扫,所以很是干净,就连院子里的葫芦架也是新绑的,上面吊了两个已经要成熟的葫芦。
楚一清嫌进屋热,也就在葫芦架的阴凉地里坐下来,正好那里有先前安置的石桌与石凳子。
“夫人,别贪凉,垫着吧!”莹润从车上取了垫子下来,让楚一清垫着,然后赶紧去烧水。
正忙活着,村长朱永发带着一些村民赶了过来,那些人手里还端着碗,这会儿正是吃饭时间,一瞧,大家就是将自己的饭食送了来。
“楚姑娘来了,走了一路累了吧,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话!”朱永发笑着,让人将食物摆在石桌上,石磨豆腐、饭团子、卤肉,杂七杂八的也一桌子。
这样一来,楚一清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招呼了大家都坐。
“咱们就不打扰楚姑娘用饭了呢,咱们等楚姑娘吃了饭再来!”朱永发笑着,带着人也就告辞。
楚一清赶紧让铃铛娘将人送了出去。
莹润从厨房里出来,看着一桌子的菜笑道:“如今只做夫人的饭菜就行了,倒省了不少的事情!”
临来的时候,车上都是准备了米粮与蔬菜的,自从楚一清怀孕之后,这吃食上一向格外的注意,都是盈芊亲自做,亲自尝的!
路上发生的事情让楚一清心里难以平静,自然不敢贸然尝乡亲们的东西,虽然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意,不过吃饭的时候,楚一清与阿宝只吃了莹润做的饭菜,其余的人则吃乡亲们送来的饭菜,倒省了不少的事情。
吃完饭,楚一清让铃铛娘将朱永发叫来与石岩见了面,说了自己的决定,朱永发自然没有二话,还说可以让村里的壮丁一起帮着挖地下水库,当下地下水库的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事情定完之后,石岩与他的人就暂时留在了朱家嘴,楚一清也就顺便与朱永发再次商谈稻种的事情,正好这一季的稻子刚刚收割完成,朱永发很爽快的将稻种全部给了楚一清,反正下半年他们要种莲藕,等明年楚一清将稻种还他们就是!
有了这些稻种就可以解燃眉之急,楚一清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落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心情轻松了不少,下午的时候去地里走了走,简单指导了一下,也就抓紧时间返回了鲁城。
鲁城,此刻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到达鲁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累了一天,楚一清也乏了,正打算在晚饭之前去迷瞪一会儿,盈芊却急匆匆的从大厅里出来,低声道:“夫人,白老夫人与白城主到了!”
楚一清皱眉,打起精神来:“来的倒快,既然如此,就将那人带到厅上去吧!”
盈芊一愣,就见雷渊已经押着一个满身血渍的人从门外进来。
大厅中,白娘子与白羽眉头紧皱,看起来忧心忡忡,一见楚一清回来,赶紧上前见礼,却被楚一清拦住。
“白娘子,白城主,你们心里若是真的有我这个公主的话,也就不会派人来刺杀我!”楚一清冷冷的开口,一挥手,就见雷渊将人推到了地上。
那人闷哼了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满身的血渍。
白娘子与白羽皆是一愣,待看清那人的面目,白羽一怔,低喊出声:“鹏儿,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
白鹏强打起精神,死死的抿着唇,不说话。
“果真是白世子!”楚一清冷声道,“我还以为我的下属认错人了呢!”
白羽见自己的爱子被伤成这样,眸色中全是心疼,可是还是恭敬的问道:“请问公主殿下,是不是犬子做错了什么事情?这身上的伤是……”
“身上的伤是我的人伤的,不过在伤他之前,我并不知道他是白城主的爱子,而只是以为想要杀我的敌人!”楚一清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冷声道。
此话一出,白娘子与白羽两人全都一怔,那白羽更是上前,一把将白鹏拉起来问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鹏脸色苍白,很显然已经是失血过多,在白羽的逼问下,他突地冷声道:“爹,你才是燕京四城的城主,为什么要将城主白白的拱手让人?这个女人只不过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脉而已,她为咱们修罗国做过什么?如今这个女人竟然想要挖咱们的龙脉去讨好厉国的人,爹,孩儿绝对不允许她这么做!”
“你胡说什么,公主那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这次我与白圣祖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为什么要擅自行动?更何况还想要暗杀公主,你可知道,你这样,爹爹也救不了你!”白羽眸色一暗,冷声斥道。
“爹爹,你不要被这个女人哄骗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卖国求荣,如今她已经是太子侧妃,恐怕绝了修罗国的龙脉就会成为堂堂正正的太子妃吧!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爹爹你不要相信他!”白鹏冷声喊道,因为太过激动,加上失血过多,整个人也就支持不住,眼神慢慢的涣散起来。
白羽的脸色很是难看,他起身,有些惭愧的望向楚一清,抱拳道:“犬子无状,还请公主赎罪!”
白羽说着,也就跪在了地上。
楚一清冷冷的望着他,冷笑道:“其实白鹏说的很对,我的身上不过流着修罗国皇族的血脉,比起你们这些年一直为修罗国奋斗的这些老臣,我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白城主可别忘记,那燕京四城,本宫一开始并不想接收,是白城主与白娘子一起,将我的身份公布于世,逼着我接收,如今这白鹏又要因为这件事情杀本宫,本公倒想问一问,白城主与白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羽跪在地上满脸的汗水:“是老臣管教不严,让犬子以下犯上,闯下这弥天大祸,请公主责罚!”
白娘子则紧紧的抿着唇坐在一旁,神情冷肃,突地,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狠狠的点了点那龙头拐杖,冲着那白鹏冷声道:“孽障,竟然敢以下犯上,如此不忠不义之徒,留着也是祸害!”
白娘子说完,那龙头拐杖就狠狠的击向白鹏,白羽神色一凛,身子一抖,却没有阻拦。
楚一清冷冷的望着白娘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白鹏死在白娘子的仗下。
白羽的身子一下子萎顿下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或许在他们看来,至少楚一清应该拦下,可是……
楚一清冷冷的开口,“这条路是你们帮本宫选的,既然将本宫推到这个风口浪尖,本宫要承受的东西,你们也要承受!从今天起,本宫想要亲自掌管燕京四城,白娘子,白羽,我希望你们交出燕京四城的兵权!”
白娘子与白羽皆是一愣,之前楚一清并没有表现出对燕京四城的兴趣,也不过是通商赚些银子而已,如今楚一清却要他们交出兵权,而且可以看出,在白鹏的事情上,楚一清丝毫没有给他们留任何的颜面,这……
“怎么?你们不肯交出来吗?”楚一清眸色一暗,“现在本宫已经身不由己,恐怕你们也要身不由己了!”
楚一清眸色一暗,缓缓的拍拍手,雷渊与阿德仗剑进来,将白娘子与白羽包围起来。
“公主,您这是干什么,我本来就想要交出兵权,是公主您……”白羽有些疑惑不解。
“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现在修罗国的一切由本宫说了算!”楚一清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至于圣泉的事情,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白羽一怔,可是还是恭敬的行礼;“是!”
楚一清微微的抬起削瘦的下颌,眸色冷厉。
楚府门外,白羽看着人将白鹏的尸体抬上了马车,神情悲戚。
白娘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白鹏暗中培植势力想要造反不是一日两日,你以为公主不知道,你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是如今,白鹏竟然敢刺杀公主,本座已经是容他不得!”
白羽沉声道:“鹏儿是死有余辜,可是公主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她……”
“这才是修罗国的公主!”白娘子抬眸,眸色中充满了神往,“以前,公主只是一个只知道偏安的农妇,而如今,这才是咱们的公主!白城主,用你儿子的命换来修罗国的未来,换来修罗国百姓的幸福,你应该觉着值得!”
“你这是什么意思?鹏儿做的再不好,可是他终究是我的儿子,他……”白羽冷声道。
“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将公主当做君王来看待,若是修罗国还在,白鹏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死的恐怕不是他一人,你白家上上下下一百余口,现在早就遭受灭门之祸了!公主若是不处置白鹏,以后如何在臣子们前面立足?如何立威仪?”白娘子冷声质问道,“难道你不想看着修罗国再次出现在历史的舞台吗?难道你想公主永远做我们的傀儡吗?”
白娘子的一番质问,让白羽说不出话来。
其实白娘子说的是事实,表面上他对楚一清恭敬,可是还是自持燕京四城的老城主,阳奉阴违,纵然知道白鹏有反叛之心,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们的心里,楚一清是公主,也是他们权力的突破口,有了楚一清,他们才可以明目张胆的打着复国的旗号,有了楚一清,才可以师出有名,他们的心里从来没有将楚一清当做皇权一样的存在,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自作主张,将楚一清的身份曝光,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如今他们也算是自食恶果!
一想到如此,白羽就有苦难言,再说那白鹏是死在白娘子的仗下,他想要恨楚一清,却又恨不上来,只得闷声的自认了这苦果,问道:“那这兵权……”
“事到如今,你还能握着那兵权不放吗?你可别忘记,这白鹏就是想要夺你的兵权,这才被人利用!”白娘子沉声道。
白羽只得低声应了,可是还是不甘心,问道:“那这圣泉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万一龙眼被厉国皇族的人找到,咱们修罗国龙脉一断,咱们都要死!”
“公主说会给自己一个交代,自然就会给一个交代!”白娘子沉声道,“没有人不爱权势,公主也是人,更何况如今她已经是骑虎难下,她还要依靠咱们与厉皇讨价还价,我相信公主不会自毁生路的!”
白羽只得点头。
鲁城城郊一处破庙,金藤敬咬着那干瘪的饽饽,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倒没有想到因为崇文竟然暴露了身份,城里到处贴着他的画像,他自然是待不得,只能躲到郊外的破庙来。
“大人您喝水!”有随从上前,给他端来水。他咕嘟咕嘟喝了,抹抹嘴,正待要骂上两句,就听得庙外有声响,他眸色一暗,指挥了随从去瞧,一会儿,随从带着一身黑衣的崇文走进了破庙。
“你还有脸来见我?”金藤敬怒道,“若不是你,本大人也不会这般狼狈!”
崇文低声道:“我也没有想到楚一清这般厉害,我不过只是去了客栈一趟,头上还带着纬帽,竟然就被她的人认了出来!也连累了大人受苦!”
“本大人受苦倒没什么,只是如今楚一清还完好无损的待在楚府里,你如何解释?你不是说已经联络了燕京四城的人挑起他们的内讧呢?如今人呢?”金藤敬气声道,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
“我的确已经与燕京四城的白世子取得了联系,白世子一直想要那燕京四城城主的位子,对那楚一清早就不满许久,他也答应与我合作,只是楚一清身边的人都是高手,行动失败,白世子已经死了!”崇文低声道,“而且我派去的人也没有能够打进楚府,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找圣泉,先治好乾王的眼睛再说!”金藤敬没有了耐心,在他看来,这个崇文已经不足以信任了,而且自己被他连累的暴露了身份,现在他进不了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找到圣泉之水回去复命。
崇文却不死心,他想要投靠乾王,就是为了能够接近厉煌与楚一清,有朝一日可以为羞花报仇,如今楚一清一人在鲁城,就是绝佳的机会,若是等楚一清回了都城,那太子府周围更加严密,他想要动手就更难了!
“金大人,咱们可以另外筹谋一下,如今楚一清带着阿宝在鲁城,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其实以金大人的身份,想要进城很容易!”崇文低声道。
金藤敬皱皱眉,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法子?”
崇文再次低声说了,金藤敬微微的犹豫之后,低声问道:“你确定这么样做可以?”
“楚一清与程志有些渊源,要不然程志也不会帮着楚一清到处找人,只要金大人亮明自己的身份进入知府府里,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下手的机会!”崇文低声道,“而且我也可以混进金大人的队伍里进入鲁城!”
金藤敬沉吟了一下,如今他也只能再次一试。
午时,此时正是守城兵卫们最困顿的时候,天气也热,人也烦躁,一般过往的车辆随便检查一下也就让人过去。
“停下来,检查!”一位身形矮胖的兵卫拦住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剔着牙上前,懒洋洋的喊道。
赶车的马车夫停下,不悦的大喊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那兵卫砰的一声将牙签吐了出来,不悦道:“老子管你什么人,进入咱们鲁城地界就得接受检查,赶紧的,车上的人都下来!”
那兵卫正要将车夫拽下来,那马车里立刻伸出一只手,手上是一枚赤金的令牌。
“原来是乾王的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请!”那兵卫一瞧上面的乾字,态度立刻变了,点头哈腰的放人过去。
那马夫人冷哼了一声,径直赶着车进入鲁城,直接向着那衙门而去。
这些年程志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尤其是楚一清成为侧妃去了都城之后,再加上程夫人外甥女与花麒的亲事,程志有了太子这棵大树做依靠,可以说是十分的得意,如今这鲁城知府五年的任期已满,他早就在都城疏通,明年就可以调到都城去任职,这些日子正欢喜着,就听闻乾王府来人,就在大厅,他一怔,顿时有些疑惑。
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他也毫不避讳,可是这个乾王府为什么派人来找他?他琢磨不透,也就赶紧换了衣裳去前厅。
金藤敬坐在大厅之中,一见程志也就迎了上去,笑嘻嘻的说道:“程大人,金某打扰了!”
那一边,程府师爷已经查验过令牌,恭敬的将令牌还给金藤敬,然后冲着程志点点头。
“原来是金大人,不知道金大人前来是为了公务还是为了私事?”程志径直坐在主位之上,笑问道。
“是为了画像之事,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处,金某一进鲁城就被影画成像贴满了鲁城的大街小巷,实不相瞒程大人,金某这次是受武妃娘娘所托,前来寻找能够治疗乾王眼疾的圣药,可是因为程大人,金某是寸步难行!”金藤敬客气的说道。
程志一愣,赶紧望向师爷,师爷上前低声道:“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情,是花府公子前来找老爷帮忙,说那朝廷通缉重犯崇文有可能再次在鲁城出现,而金谋士的模样,与那跟崇文接头的人长相一个模样。”
程志听闻之后,也就笑道:“原来如此,金谋士,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金谋士是奉武妃娘娘旨意办事,自然不可能与那朝廷重犯有什么干系,本官现在就让人将金谋士的画像揭了去!”
金藤敬点点头,又笑道:“麻烦程大人了,这次回去之后,金某一定在武妃娘娘与乾王面前好好的替大人美言几句!”
程志一听自然是欢喜,那乾王倒是不足为惧,毕竟这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帝王是身有残疾者,倒是那武妃,据说是下一任皇后的人选,如今这后位已经空虚三年,想来也到时候了!
这么一想,程志自然想要趁机巴结一下金藤敬,最后将金藤敬留下在程府,借故攀关系,却想不到为他以后惹下一桩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