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一轮圆月不见,遍布周天的灿然星斗,更是半个也无。
已然接近子时的夜色,黑的可谓真叫一个伸手不见五指。
一缕透骨寒风,不知自何处而起。
轻轻吹拂,却真真是凉到骨子里,更是凉到了心头。
满是破败干枯树叶的贫瘠土地之上,一只干枯的手,根根狰狞青筋蹦跳,破土而出。
一只手,两只手,一只脚,两只脚。
阵阵土砾抖动中,一尊魁梧高大身躯,立于黑夜之中。
历经岁月腐蚀,已然破败不堪的盔甲,难以掩饰那早已遍布淡白色长然毛发。
睁开满是猩红血色的双眸,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本想昂首长啸,却似是有什么忌惮,生生按耐了下来。
看着极远处点点灯火,一种本能的意念渴望,难以抑制直冲大脑。
“死人了!”一声充满了惊慌恐惧的凄厉惨叫,搅扰了这个安宁村落的清晨。
无数听到动静儿的村民,俱都踏出了家门。
除了一种本能般看热闹之外,也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这和平时代,做下这等恶事。
至于以前如同噩梦一般的妖孽作祟。
这些年来,不能说彻底杜绝。
那么大的林子,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难免。
然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妖孽,能够逃脱被追捕,被镇压的命运。
随着这种狠手整治,近几年来,类似妖孽作祟的事儿,已然很少很少了。
“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一位拄着手杖,颇具威严的老大爷,越过人群,看了一眼躺在院落中,面色青紫,脖间猩红血色的尸体,顿时用手中棍子重重一撮地,郑重说道。
“二驴子,你赶紧骑你们家那头驴子,到城里找衙门报案。”
“老叔爷,这事儿······”听着这位老者的招呼,人群中一男子面露为难之色。
“你吭吭唧唧个什么?叔爷年纪大了,就拿不动拐棍儿抽你是不?”老爷子瞪起了溜圆的眼睛,更是威严尽显。
“叔爷,您老人家莫生气,我这就去,这就去还不行吗?”听着老叔爷的话,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由得一缩脖子。
活了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叔爷手里的那根拐棍儿。
细说起来,倒也不是怕。
应该说是一种尊敬吧。
这小村子里,目前生存的这些人,上一辈儿或者上几辈儿,俱都不是此地祖辈所居。
只因那时天下混乱,几乎见天在打仗。
这般状态,老百姓的日子能过踏实了就怪了。
后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于是一些经历过战乱,侥幸活命之人,就琢磨着寻找一个不被兵乱波及之地。
哪怕贫苦一些也无所谓。
于是这满是风沙的寒霜之地,就成了这些人躲避的首选之一。
这满是风沙的寒霜之地,生活虽艰苦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人居住。
三五户人家,勉强填饱肚子过日而言。
对于那些为避战乱而踏足的外乡人,自然保持着极大的警惕,甚至于敌意。
在这般状况下,是老叔爷做主,将这些人安顿了下来。
方才平平安安的在此地,繁衍生息。
由于没有外界袭扰的缘故,纵然有天然环境的影响,却也终究是人多力量大。
克服了诸多苦难之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邻里和睦,日子过得倒也舒心自如。
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这关键的时刻,老叔爷伸出了手,给予生存的帮助。
感激之情下,再加上老叔爷平日里处事公正,让老叔爷的威望,与日俱增。
随着村子里的大人们,难以抵挡岁月袭扰,一个个离世之后。
老叔爷就成了辈分儿与威望最高的长者。
村子里有什么大事儿,非得老叔爷点头决策不可。
近些年来,难挡时光袭扰,老叔爷也渐渐不再管理村中的事物。
然今日这事儿,情况实在太过严重,唯有老叔爷才有这个决断的资格。
“在衙门里的大人们,到达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入院子里一步。”遣人去城里衙门报案之后,老叔爷威严的目光,扫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颇为威严开口道。
村民们纷纷答言。
就算不看老叔爷的面子,躺在那里的也是一个死人。
除了日常情绪之外,对于死人多少还是有几分晦气忌惮的。
“尤其是各家顽皮的小猴子们,都给我看好了。”想了一下,老叔爷再次说道。
那些大人们,倒是不必多操心。
该怎么做,他们要是心里没数儿,就白吃了这么多年的杂粮窝头。
关键是那些个调皮捣蛋,一个个精力充足的小家伙们。
莫要大人一个不留神,就让孩子跑进去。
破坏了现场,事情不小。
可真要是把孩子给吓着了,那就更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了。
“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儿,就让我带着仵作走一趟吧。”案情报到了城中的衙门,得到了极大的重视。
一番安排之后,老书童带着仵作,如来人一般,一人一只毛驴,向着那出世的村落进发。
对于老书童以及仵作的到来,这个安宁了许久的村落,表达了极大的欢迎热情。
“老先生,客套俗理就不必了,咱们还是直接办正事儿吧。”一番礼尚往来之后,老书童正色道。
于是在这位威望长者的话语中,全村的行动,都在配合仵作。
“情况怎么样?”忙忙活活小几个时辰,仵作一脸疑惑以及凝重的走了出来。
“请恕小的眼拙,才疏学浅。”面对询问,仵作神色一敛,抱拳愧然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说出这句砸自己招牌,甚至于饭碗的话。
可查不出来就是查不出来。
瞪着眼睛瞎白活,活了这么多年,这么不要脸的事儿,还是做不出的。
而且这事儿也不是随便就能糊弄的。
毕竟牵扯到人命,查不清楚,身为仵作,也是有责任的。
“看了这么半天,都没有看出,这般致命的伤害,究竟是什么造成的,似是某种牙印的撕咬。”
“还有就是亡者体内的血色,都不见了。”想了一下,仵作还是如实将自己查看的情况,讲了出来。
“你说什么?能够肯定吗?”殊不知,就他这一句话,就让老童生,以及村中老者变了脸色。
跟这些经历了战乱的孩子们相比,这位老者,甚至于这位老童生,所经历的可是要精彩的多。
兵祸说到底终究是人,而妖祸······
“大人,不会是那些妖孽······”看了看围绕在周围的一群后生,稳重的老者压低了声音。
心中固然有了猜测,这事儿不确定之前,却也不能随便胡说八道。
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甚至于乱子,那就真的麻烦了。
“老先生,暂时先不要这么轻易的下结论,待我进去看看。”老童生一挥手,阻止了老者的话语,抬步走进了院中。
即便真是邪祟,他读了一辈子的书,满心正气,实无有什么可怕的。
在全村人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的等待中,老童生走了出来。
“老哥哥,让大家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老童生走到村中老者面前道。
“那这儿的事儿······”村中老者一阵儿犹疑。
要真是妖孽作祟,还是尽快想办法的好。
“我会在这儿坐着,麻烦把他安顿一下。”说完,老童生便坐在了那小院子的门口。
等到村子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老童生拿出纸笔,急书一番。
折叠一只纸鸢,飞翔而去。
“我儒门一脉的信息传输。”纸鸢一路飞翔,穿过一处书院的窗子,落在了正在讲学的先生书桌之上。
“孩子们,今日就到这里吧。”看完了信件内容,在孩子们眼中,一向稳重的先生,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急匆匆走了。
“这是我刚刚接到的书信。”看完了书信所写内容,一群平日里还算稳重的先生们,俱都不淡定了。
这个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随着一群又一群儒生到来,平静彻底被打乱。
“这伤势,有股子说不出的阴邪,的确不是平常人能够造成的。”
“不是平常人,难不成妖族?”
“应该不可能,现在的人族城池,可不是妖族能随意踏入的。”
“凡事也不是那么绝对。”
“那这事儿怎么处理?”
“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上报,或者多找一些见多识广的同窗,来查看一二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赶到现场探查情况,大多数儒生的同意。
“那接下来再有东西害人怎么办?”有儒生针对目前的情况,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也是现实所在。
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案例,只是一个开始。
“想来纵有妖邪,也左右不过这方圆百里。”
“有我等在此,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真要是那种厉害之辈,你觉得这一村庄的大活人,能够幸免吗?”
“这话说的不错,看来咱们得小心谨慎一些,务必让这东西,尽快显露出来,以免其日后壮大,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