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蚀王乱入,出自魔祖罗睺手笔。
如此事实,实难谈及淡定二字。
若因时空变幻之理乱入,左右不过因果罢了。
可有了罗睺这一层变故,既定的因果怕是要掉个儿了。
非是因果锁定不了罗睺,终究还是实力差距太大。
便是以先机之见,因果之缘,解决了阴蚀王。
谁又能确是保证,罗睺不会再出手。
若与魔祖讲究信义二字,无疑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似重楼那般讲究的魔,天地万界间,又能有几许?
不能淡定者,其实又何止一个卫无忌。
太上若能淡定,又何必让卫无忌前来兜率宫。
其实一方世界之幻灭,倒未必能让圣人太过在乎。
除非此方世界有什么值得在乎的,比如依托大道而生。
那般世界,唯者独一,为天地万道,诸般生灵之始。
此世界自不是大道而生,然出自女娲之手,再多变故。
却是不得不让圣人多几分关注。
都说太上之道清净无为。
其实无为,又何尝不是自为。
“圣人相召晚辈于此,不至于仅为了一个信息吧?”
诸多杂念,被心间一道剑光斩灭,卫无忌言道。
虽说太上言辞温和,态度更是和善,以道友相称。
然自身分量如何,心中还是该有数儿的。
大罗之道尚未触及,有何资格让圣人称一声道友。
“圣人不会认为,凭这般微末修为,可对抗魔祖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抹极致精光中,与太上那双似是蕴含了万千道韵的眼眸相对。
嘴角眼角,抽搐成一团。
哪怕明白彼此间的差距,刹那间,依旧忍不住似要喷薄而出的打人冲动。
好在多年修行,心性总不至于差到那般地步。
终究未曾随着情绪的暴怒而递出一拳,不断喘着的粗气,还是相当说明了此刻的心态。
不是胆小,也不是怂不怂的事儿。
跟那个亘古第一的大魔头动手,哪怕仅是一抹意志,却也是绝对够呛。
“一柄绝顶杀器足以。”
手中拂尘一甩,一柄木鞘长剑光影汇聚。
不等卫无忌反应,再次拂尘甩出,三个金光葫芦出现在了卫无忌面前。
“七八九转金丹,各一葫芦,算是报酬吧。”
听着太上之言,看着眼前的三个葫芦。
卫无忌的手,有些控制不住般的哆嗦。
虽说圣人手笔,必定不凡。
七转八转的,却还不一定能入得了眼。
不过这九转金丹,就有点儿控制不住。
丹成九转,道韵自成。
一枚成就大罗,虽说此后的晋升可能缥缈。
然大罗为何,超脱命运之外,不达生死之间。
一方世界之底蕴,都未必能造就一尊大罗。
一枚九转金丹,却是无上的运道福缘。
此等若存外界,只怕瞬息间就得打破头。
搞不好其他圣人也会出手。
于圣人而言,九转金丹自然无用。
可圣人终究非独身,就是不立教的女娲,依旧还有个放不下的牵挂。
封神一战,阐教十二金仙落入九曲黄河,被混元金斗闭了胸中五气,削了顶上三花,与凡俗一般。
若非原始相求太上,一葫芦九转金丹。
十二金仙想要恢复往昔,所需岁月,怕是又将无尽。
这般诱惑摆在眼前,手似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颤抖间伸出的手,终究还是为心所控。
他之修行,向来自在,牵挂不多。
以他资质,再有踏行万界之底蕴,踏足大罗道,甚至更进一步,如圣人一般的极致混元,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薛冰,甚至于方清雪,也不是没有踏足大罗的资质与机缘。
九转金丹虽诱惑无限,终究还不至于让卫无忌不顾一切。
“便是不用金丹,收下又有何妨?”
老君淡然眸色中,似有隐晦光芒一闪而过。
他送出的东西,居然还被嫌弃了?
如此举动若是换做他辈,铁定抽出偏拐,打他一拐。
“既是如此,再多矫情,倒是不太好了。”
随手一抓,三枚葫芦抓取。
预料之外的变故,已然成为定局。
随着时局之发展,出手似是必然。
既然是如此,何必将送上门的好处,推拒门外。
何况这应该叫做报酬来着。
行自己该行,得自己该得。
再公正不过。
推拒,似能彰显道德情操。
其实称之为矫情也不为过。
那种一心为大义,不为自己所虑之大德者,的确存在。
卫无忌却绝不可能位列于此。
说他是善人,却可眼看一方世界生灵生死,诸般幻灭。
说他是恶人,有时候又是连一只鸟雀都不忍掐死。
非极致的善,又非极致的恶,再多几丝性情。
终究不过是多了几分修为的俗人罢了。
“道始无名······”
眼看卫无忌收下三葫芦金丹,字句清晰的大道之言,自太上而出,将卫无忌笼罩。
瞬时灵光之后,卫无忌不由自主陷入了修行状态。
不仅送出金丹,居然还亲自讲道。
如此待遇,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了。
无上大道之言,开启了卫无忌对道的极致感悟。
些许遗憾情绪中,卫无忌逐渐睁开了眼眸。
便是不用九转金丹,现如今想要完全踏入大罗自在,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眼眸直视前方,已然全无太上踪影。
悠悠岁月,悄然而过,亦是三百无情。
除了大道至理外,此刻脑海中所承载的,还有万千金丹玄妙。
只要修为足够,材料充足,便是练出九转金丹,也不是太难之事。
眼眸神色幻灭间,身上一枚玉符激发。
遮蔽了天地间一切的天机至理运转,悄然落入人界。
越过天人结界,脚踏坚实大地的那一刻,不由得瞬间愣神。
兜率宫中三百岁月,大地之上却仅是一载光阴。
本以为已然延误太多,不曾想仅是一载时光。
以日为年,圣人手段,着实玄妙。
背手抬步至金光洞,太乙真人已然立身于洞府门前。
“原以为是人教哪位师兄师弟大驾光临,却不曾想是道兄。”
卫无忌身影映入眼眸的那一刻,太乙真人着实有些愣神。
他本来在洞府中静心打坐,却感应到一阵儿出自道德门下的气息。
大师伯虽不似师父一般,收十二金仙。
名下亲传仅有玄都大师兄。
然收在门下的记名弟子,却也着实不少。
不似亲传,也是真传。
彼此相会,一声道友,终显生分。
“道兄拜在大师伯门下了?”
如今的卫无忌,一身气息,已然刻印上了极其明显的标志。
圣人讲道,且不说是否有拒绝的能力与资格。
就是有这个资格,也不会拒绝。
不为别的,多一层明显身份,行事终究多几分方便自在。
“听道三百岁月,收入门下与否,却是不曾言明。”
言语交谈间,已然金光洞中静坐。
“听道三百时光,道兄果然好福缘!”
羡慕倒是不至于,身为元始天尊的弟子,听圣人之道,自不止三百岁月。
福缘深厚,却是真心之语。
女娲,太上,皆是一等一的大佬。
“你那弟子,还没给你带回来一堆麻烦吧?”
没有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卫无忌问道。
“虽然贫道很想出去寻这小子一趟。”
“他自己不找上门来,做师父的出去,自然不太合适。”
“再说前些时日,师尊颁下法旨,三界玄门弟子闭关清修。”
对那个爱闯祸的徒弟,明明还是多几分担忧,溺爱自是不必多言。
师父的傲娇,却不是那么容易放下。
“我走这一趟,也该是你弟子的福缘。”
掌心摊开,小葫芦出现在掌中。
看着小葫芦,太乙真人眸中神光顿时一闪。
“一场生死劫,得仁爱之莲,金丹八转,应该算是福缘吧。”
以宝莲灯的莲花莲叶练就身躯,算是弥补了身躯损伤之根基。
再得一枚八转金丹,以其灵气,根基自然更为浑厚。
“道兄恩德,着实无以为报。”
伸手接过了金丹,事关弟子,太乙自不会矫情。
“要谢,谢你大师伯,我也不过慷他人之慨罢了。”
九转金丹自然不舍,八转金丹而已。
虽说也是无上的至宝,没准儿以后有用。
至少眼下没用不是。
好东西之所以能称之为好东西,就是使用之后,方能体现其价值。
再说一脑袋的炼丹知识。
只要有材料,修为足够。
应该还不至于太缺。
“大师兄,多谢出手相助。”
一抹意念自昆仑山飘落兜率宫。
“无心而为,若念也不该念我的好。”
一抹意念的回复,让安坐于昆仑山的元始天尊默然。
玉如意轻轻敲击,无形波纹扩散到了乾元山。
“道兄于小徒恩德,无以言报。”
“情义记在心间,若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却是太乙之过。”
似是瞬间愣神之后,一本金书玉册浮现太乙真人手中。
看着那本金书玉册,卫无忌又是稍微一愣。
一本金书玉册,记载着阐教所有的核心。
一本金书玉册,自可说的上是阐教修行的万般宝典,除了门中弟子,一概不可传授外人。
深然看了太乙真人一眼,卫无忌终究还是将其中记载刻印心间。
旁的兴趣自然不大,那门可得地煞之数变化之法,可得肉身成道的八九玄功,却是不能不多几分注意。
其实于此界而言,八九玄功正统之名为七十二变。
用不了多久,这门功法便会经过玉鼎真人之手,传至杨戬。
再得几百年时光,这门变化之法,依旧经过玉鼎之手,传给了一只搅动天地不宁的猴子。
三花之道,无非精气神而已。
吸收了三百年讲道所得,卫无忌自然可轻松踏入这一步。
可他却不太愿意这般的稀里糊涂。
以自身之念成就,再得诸般感悟。
底蕴自是一层加厚。
神花开放之后,自是精气。
所谓精气,气自是天地之气,也可代表自身修为。
精却是血之之宝,肉身精华。
完美开启精花,焉能不对肉身修行诸多感悟。
武学之道,形意之变,已然包含了肉身修行。
从不同角度看待,终究是多有收获。
静心修行,调养杨天佑之伤势,也是对自身丹道知识的一番梳理。
“师父,师父。”
几声清脆叫喊,自金光洞外传来。
互相对视一眼间,皆做出了闭眸静修之姿态。
“师父,师父,开门啊!”
“徒儿上山,给您老人家请安来了。”
金光洞外,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儿,拍打着山门。
身后一柔弱女子,静然而立。
随手一点,洞门自开。
哪吒带着杨禅,踏入了金光洞。
“咦?”
“师父这儿怎么有客人了?”
眼看静坐于师父身旁的青衣身影,哪吒诧异出声。
跟在其身后的杨禅,却是身子刹那间一震,眼眸中水雾凝结。
“这位乃是为师的至交好友,你可称之为师叔,现行见过。”
睁开眼眸,先介绍了一番卫无忌。
哪吒虽有瞬间诧异,却也是乖乖见礼。
“上山做什么来了?”
太乙真人宠爱中有些无奈问道。
“师父,徒儿这不是想您了嘛。”
灵动眼眸一转,嘿嘿笑然中,窜到了太乙真人身后,伸出了小手,细心揉捏。
“呵呵。”
“你是在下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淡然看了徒儿一眼,太乙真人言道。
“麻烦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就是一不留神,打死了东海龙王的三太子。”
虽然内心早已经尽知,太乙心间还是不由一紧。
“没事儿,算不得什么大麻烦。”
“嘿嘿,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大麻烦。”
“那敖广要上天告我,被徒儿拦在南天门外狠狠揍一顿了。”
“再后来我看那玉帝,似要杀自家的外甥跟外甥女,就出手将他们救了下来。”
一句句言语,似是重锤一般,狠狠敲击太乙心间。
“没事儿,都不是什么大麻烦。”
“你师父我怕过谁啊?”
眼角嘴角,甚至拿着拂尘的手,都在哆嗦,嘴里强硬言语,依旧不曾半分减弱。
“道兄,我觉得你嘴巴似乎有点儿干,还是喝杯茶吧。”
一杯茶,递到了太乙真人面前。
“没错,嘴的确有点儿干,我怎么这么渴啊?”
一杯茶饮尽,依旧感觉不过瘾,顺手将茶壶提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