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可以啊!”
“本以为你们闹腾一番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能有如此目标。”
八太子自不至于将沉香的一番心思,悉数吐尽。
倒不是不信任天蓬,毕竟这天地间,诚心相待之人,实在不多。
实在是这事儿干系牵扯着实不轻,若能自己所行,实在没必要让太多人卷入此事。
超脱天地,生死,可言修行有成。
与天庭作对一旦惨败,纵然超脱天地生死之外,无情刀落,怕也难逃。
可天蓬是何等人物,虽说后来一些因素,导致这镇守天河的元帅,再无心气壮志可言。
说到底,这天蓬元帅之位,也不是无能草包,通过关系坐上的。
些许的言语,便让天蓬明白了沉香的打算。
为安全所虑,保密自然是应该的。
但在真正有识之士眼中,也就那么回事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做师父的,自然不再阻拦可言。”
“若是强行阻止,即便能保证你的性命安危,此后一生也将再无得意可言。”
“你既然已经做了准备,做师父的,不阻拦,自然成全。”
“有些话,还是先前给你讲明白。”
“若行非常事,当吃非常苦。”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修行二字的关键,在于心性,根骨,资源,以及时光岁月消磨的耐心。
心性,根骨,八太子自然不差。
如今有了资源,所欠缺的唯有时光岁月消磨的耐心。
这唯一所欠缺的,也是眼下最为艰难的。
曾身在天庭,领元帅之职,统八万水兵,见识经历自然非凡。
自有秘法,完成这最为艰难的唯一欠缺。
只是天地之数,自有常理。
想行非常事,当有非常人,更有非常的痛苦折磨。
此秘法如何操作,自是除了天蓬之外,外人再无所知的隐秘。
说白了,却无非是将海量资源,化作八太子的根基资本。
此秘法所行,需要承受的痛苦,何止削皮挫骨那么简单。
期间心性还需坚定,不能有一丝退却之心。
哪怕一丁点儿的犹豫,一丁点儿的怀疑,最后的结果也是走火入魔而亡。
相对于寻常的走火入魔,走这么一遭之后的走火入魔,下场更为凄惨。
此一番言语问话,所确定的,不仅是敖春的信心坚定,更是他自己的。
收敖春为徒,一身本事尽都传授。
在天蓬心里,敖春自与子嗣无常。
眼睁睁看着这么一番折磨痛苦,已然够受。
何况还是自己亲自下手。
身领万军,切忌无谓仁慈。
也正所谓慈不掌兵。
然这次却是完全不一样,天蓬实在怀疑自己,是否有这样的信心,坚持下去。
“师父,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
“便是没有这么一番闹腾,没有这一张三界再无容身之处的通缉令。”
“仅为了给四姐报仇,于敖春而言,也是别无选择。”
“还请师父成全!”
撩袍双膝跪倒,响头重重磕在地上。
仅是一次,地面已然见了红色。
似是残阳般的色彩,却是真实的血迹。
“起来吧!”
“你都有这么一番心思了,无论如何都该成全。”
“他要是下不了这个手,那就我来。”
一只白嫩柔荑搭在敖春肩膀上,稍微用劲,便将敖春提了起来,站直了身躯。
此刻身在云栈洞的,自然是情之化身,出自天河,与天蓬有着千年深厚情谊的弱水。
一身蓝衣,眉宇间依旧几丝清冷。
对待敖春,却也是一番难得温柔了。
“还真不是质疑,我就是纳闷儿,你能对他有什么办法。”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出了差错,他可就是摆在天庭庆功宴上的一道菜了。”
天庭菜品,蟠桃玉液自是常态。
除此之外,还有龙肝凤胆。
每次做菜前,都伸手自四海中捞一条龙宰杀,便是以天庭之富有,此事也是不太可能。
常态上的龙肝凤胆,倒也不是真的龙肝凤胆。
而是养在池子里的鱼类,得点化有了一丝玄妙造化,成就了龙之外形而已。
天庭好歹也是三界主宰,一直弄这些似是而非的自然不合适。
于是那些因为犯了天规,而遭剐龙台无情一刀的龙族,就彻底成了桌子上,货真价实的龙肝凤胆。
扔在那儿也是扔着,说来也可算是废物利用。
“这天地间,能修行水之一脉而有所成的好苗子,可是不多。”
弱水是情的化身,出自天河。
论水之一脉的修行玄妙,怕是天蓬都未必能比得过弱水。
血脉传承未曾想过,这一身本事不流传,倒是有些可惜。
故而于水之一脉的修行苗子,弱水自然珍惜。
敖春乃是龙族,行云布雨,水之威能,已然是融入骨髓的本色。
以往未曾插手,自是因为天蓬的缘故。
以天蓬的能耐,教导一个敖春,切实的绰绰有余。
如今既然有了差错凶险,也狠不下这个心,弱水自然当仁不让出手。
“其实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诸多的条件摆在了那里。”
“最好的切实操作,可言几分把握的,也就是你的那个办法而已。”
弱水看着天蓬言道。
天蓬怕自己下不了这个狠心,到时候出了差错。
弱水则表示,必定淡然无波。
“你怎么会这个的?”
“我似乎没有跟你说过。”
天蓬有些迷惑。
倒也不是成心故意隐瞒,仅是此事不必要太过在意,时间一长就给忘了。
要不是这次敖春回来,又有这么一番切实需求,天蓬怕是再无想起这套秘法的可能。
“你别忘了,你这套秘法从哪儿参悟出来了。”
即便以弱水之淡然,提起此事似乎也有一丝扭捏。
而随着弱水的一句言语,一副往昔画面,也出现在了天蓬脑海中。
那个时候的天蓬,还仅是天庭众多天兵中,极不起眼的一个。
南夷作乱,为抢夺时机,冒着凶险纵身入了弱水。
太过详细的情节,如今倒是不必提及。
反正最后功成,得了水军元帅之职。
庆功宴上,不仅得了至宝九齿钉耙,更有出自老君手笔的一枚灵丹。
此灵丹倒未曾有九转金丹那般玄妙,服之却是脑目清明,玄妙悟性成倍增长。
服了这枚灵丹,当初纵身入了弱水,一种无言之力包围,似要侵入三魂七魄一般感觉,清晰涌上心头。
心思动然,灵光玄妙,一道妙法,自然成就。
只不过那时候天蓬已然有了水军元帅之职,资源与时间,最是不缺。
承受一番非人痛苦,所节省的无非已然拥有了的时光与资源。
如何选择,自不必多言。
纵有玄妙,终究也是无用,时光岁月冲刷,自然也就忘却了。
此法自弱水而得,纵有天蓬自己的参悟,大致方向上,也是出不了错的。
“多谢师娘成全!”
看师父的犹豫,敖春已然体会到了一些凶险。
可现实情况,也正如他之前所言一般,别无选择。
除非,他能够忘却仇恨。
老老实实在东海龙宫,做他的八太子。
那样的日子,没有永久尽头的折磨,怕是未必就比此刻的凶险,更为痛快。
未曾出手强行锁拿八太子,避免他自己惹祸,也给东海招灾,因素之一是为了四公主,因素之二是为了八太子。
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便是遭受折磨,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儿子,也终究是儿子。
若是还有其他的办法,做父亲的,自然不乐意见此情况。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选择,那就承受这一切的心理准备吧。”
看着敖春与弱水的对话,天蓬无言踏出了洞外。
终究还是没有这个狠心,对徒弟如此手段。
便是看着,怕也有几分难忍冲动。
为避免自己成为导致意外的因素,天蓬唯一的选择就是眼不见为净。
立身于洞府之外,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守关的作用。
弱水手段施展,无穷资源威能显化。
敖春显露真身,声声痛苦哀嚎长啸。
若非提前设立了隔音屏障,此音早已传扬千里万里之外。
“小弟!”
都言父母子女之间,血脉相连,更有心理感应。
姐弟之间的感觉,却也丝毫不弱。
就在敖春承受难言痛苦,忍不住长啸哀嚎时刻。
泰山府君地,一处寻常不可轻易触碰之地,一声惊叫,自坛子内发出。
“你怎么了?”
一道身影悄然而现,盯着那不断震动的坛子。
“我突然间感应到,小弟好像出事儿了。”
“不行!”
“我不能在这儿待着,我得出去救他。”
坛子的震动频率,越发的频繁,也越发的明显。
似乎下一秒,便要彻底挣脱整个坛子,现身而出。
“你冷静点儿,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但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还尚未可知。”
“以你如今的状况,若是强行现身,在我泰山府还好说,在地府也自是无碍。”
“一旦在其他地方显化,哪怕一丝的至阳力量,都足以将你刹那灰飞烟灭。”
杨蛟的耐心劝说,换来的是更为清晰的坛子顶撞。
自然明白,如此一番言语,自是为了自己好。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小弟似乎此刻正在承受难言痛苦。
“看来我得得罪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首要做的,就是保住你的性命。”
抬手勾勒出一道玄妙符文,印在了不断震动的坛子上。
“你之天赋与能力,可言天地少有。”
“便是肉身存在,我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如今更是不必多说。”
“你为了我好,心里有数儿也自不必多言。”
“但我现在求你一件事,看看我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如今的我无能,再也不可能如同以往那般保护他了。”
“能所求的,也唯有心安二字罢了。”
一番话语飘荡,是那般的诚恳,情真意切。
默然片刻后,一声叹息。
再大的狠心,也无法拒绝一番如此言语。
“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
“竟能引得便是魂魄之身,也能有如此感应?”
一声叹息,自然是答应。
再一个也是出自真心疑惑。
随手一点,一团玄妙幻影成就。
“这似乎是云栈洞。”
“这小子在云栈洞,能出什么事儿?”
玄妙手段,纠察天地之能的镜子,显露画面,让杨蛟更为疑惑。
“哪一位故友以手段探查云栈洞?”
“想不到以天蓬闲在之身,还能有朋友惦记。”
立身于云栈洞前,来自冥冥间的探查之感,让天蓬精气神瞬时凝聚到了一点。
立身于洞外,一是不忍,再有就是看护,防止意外发生。
本想着不至于发生意外,毕竟这天地浩荡,惦记自己的可是没几个。
却是不曾想到,还真有人以手段探查。
“元帅莫要误会!”
“吾乃杨蛟!”
身在泰山位,掌生死威能。
杨蛟本名有资格言讲的,天地间再多不过五指数。
更多的,自然还是尊称一声府君。
毕竟以泰山府君,掌生死威能之权柄,天地旷阔无垠,能比拟者也是少数。
除了父母亲人外,天蓬自该是这五人之一。
不单纯是前辈的缘故。
有些往事,即便沉没在时光岁月中,内心铭记也足以。
“府君不曾为了诸多生灵之生死忙碌,缘何查究我这无人问津之地?”
天蓬淡然中,自然带着防备。
跟杨戬的明显变化相比,这位府君倒是未曾有明显改变。
然还有一句话叫做人心隔肚皮,表面看起来如此,内心想法未必。
不管怎么说,杨蛟也是杨戬的同胞哥哥。
这事儿不仅干系敖春,更干系沉香以及一大批无言因果。
实在马虎不得。
“说来倒是杨蛟的错,既有闲时,便该与元帅言谈一二。”
能够清晰感应到天蓬的戒备,杨蛟自是不太方便,直接捅到天蓬最为敏感的地方。
“如今的我,不过一个无事可做的闲人而已。”
“元帅二字,自不必提。”
“让你这堂堂的泰山府君,与我这闲在之人聊天,也是万万不敢。”
“如今闲在的天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以府君之忙碌,又哪来的时光岁月闲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