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妃?又是她!
前几天在这里遇到凌慕熙已经让人惊讶了,现在他也出现这个地方,深居冷宫的妃子,竟然让他们如此在意?
易雪尘看着佛前的殇妃,眼底多了几分探究,心想,殇妃深居冷宫莫非另有隐情?
“我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易雪尘思忖间,耳边传来一个清音,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一时让人摸不到头脑。
收回远去的视线,易雪尘看着他:“你说谁?”
没有明确答案,依然是一番模棱两可的自语:“以前害怕忘记她的样子,每天每夜都要想着她,将她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记在心里。终究抵不过现实,她的样子、给予的那份感觉在我回来的这些年渐渐消失。我以为可以忘了她,可是每次想不起她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一看她最亲近的人……”
一种复杂的情绪,却由不得自己!
易雪尘懂了,那个让他想忘却忘不了的人是谁,确实,殇妃曾是他母亲最信任的亲信。
“师父和你说过她的事吗?”
“没有。”
易雪尘不假思索地回答,随之想了一下,说道:“关于她的事,没有记错的话,从小到大没听我爹提起过。”
凌非飏笑了笑:“师父素来理智处世,感情无公私之分,冷静地让人觉得可怕!”
易雪尘深以为然凌非飏分析萧抒别的言论,不过,关于她爹和萧容雪的事,却和他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她道:“远嫁便是远亲,而且以那时的彼国关系,即使是兄妹也难免陌路。人之常情的事,我倒不觉得奇怪。不过,我还是想错了,我爹竟然带你回去,而且还是在北云覆灭南萧的第二年!多么神奇的事,你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你是容雪公主的儿子,北云朝的皇子,真的让人意外!”
“意外么?”确实,曾几何时这也曾让他难以置信,然而:“难道你不知道你们家族向来有个‘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师父痴情,一生只有你一个孩子,虽然从小把你当成男孩子抚养,然而你毕竟是姑娘家。启封龙冢的事不可能交给你的····”
“龙冢!”烙印在心底的一个灼热名字,一经提起,易雪尘依旧忍不住心颤。
“为什么不说?”易雪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浸入心扉,极力镇压翻腾心间的怒意:“你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它,你既然知道那个地方,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他儿子不是吗?我觉得就算是牺牲你的性命换取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也愿意。还是,你怕死呢!”
看得出她在生气,也明白她愤怒的原因,只是,他不为所动。
“我记得懐望的墓就在洛云城外的道山上。我还记得当年你和他是为了寻回二水图,图没寻回,反倒把自己身上的焱玺弄丢了。我没猜错,师父时至今日依旧在苦苦寻找这两样东西吧?”
话题忽然转换,三言两语表达完他想告诉她的陈年旧事,这个话题让她触不及防,易雪尘一瞬不瞬盯着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凌非飏迎视那双闪过惊诧的眼眸,不在乎多给她一些压力:“你应该没忘空明剑在我手上吧。我也不想瞒你,二水图也在我的掌握之中,启封龙冢的关键人正是在下。萧易辞,不想出事,你在我面前还是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一点,如若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易雪尘气笑了:“你威胁我?”
凌非飏耸肩:“你认为是,那就是了。”
谁也不愿认输的瞪视持续了好一会儿!
易雪尘回首,目光静静地放在下方,落雪铺盖院落,打湿已经关闭的窗扉。
“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没有被揭穿的失措,她很平静的说。
凌非飏没有隐瞒:“一年前道山发生地震,导致部分山丘崩坍,懐望的墓就是其中之一。修墓那会,看到的。”
说到这里,凌非飏顿了一下,抬眼看着精巧的侧颜,道:“为什么这么做?你的决定完全不是我认识的萧易辞。那是师父毕生追求的目标,你竟然舍得·····”
“舍得?”隐含沉重的两个字溢满心口,阵阵疼痛。
远眺的视线没有临界点,只有半空如繁星的雪花,易雪尘喃喃说着:“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行事不择手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伤了很多人,害了不少人。我知道因果报应终究会落在自己身上,在那之前,我还是我,不做任何改变。如此顽劣的我,留在身边的人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个。南竹的心我伤不起,年年一句等你,心疼又无奈。简风离开,会觉得可惜,可是我知道随缘可见,无须太多担心。钥风,和他做不了朋友一直是一件惋惜的事,不过,万事自有天意,强求不得。懐望走了,让我意识到什么是失去!虽然现在的我们天各一方,却莫名让人心安。懐望,却是永远失去他,再也见不到了。爹的祈愿是用鲜血铸就的,我没想过挡他的路,只有这件事帮不了他,至于其他,我愿承担所有事。”
不想某一天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时候是在一座冰冷的坟墓前,她所拥有的朋友并不多,每一个都是值得珍惜的!
启封龙冢,是以生命为代价!
之前她说很意外萧抒别带回凌非飏。
事实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萧抒别这么做的原因。
不是念及手足旧情,不是顾及骨肉亲情,凌非飏身上流淌一半萧氏一族的血脉,仅此一点,就足够资格做萧抒别的弟子。
焱玺丢了便丢了,如此,那个地方再也没人可以踏足,也不会有人觊觎了。
凌非飏一时怔然,平淡言语句句情真,一字一句落在心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漾在心口。
还是关心他的!
就像那时候他认为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孤独与恐惧时,总有一个人跟在身后,每次在临近出谷路口打晕他,却在遇到危险现身保护他。
很早以前他就明白,那个让人又恨又气又头疼的人,往往就是关心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