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云澈浑身血迹、伤痕累累的被绑在刑柱上。
“阿澈!”
见到她来,云澈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眼中满是冷冷的恨意,对她厉声道:“你怎么还敢来,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滚!”
“阿澈!”
从梦中猛然惊醒的凤倾弦,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她坐了起来,向窗外望去,今夜的月光似乎特别的凉。
“你也曾救我一命,就当是我还你的。”那日云澈冷漠的神情历历在目,冷冷的话仍回荡在耳边,“从此以后我们便再无瓜葛,若你们能安于一隅,我会劝太子不要再为难于你们。”
“阿澈,你是否真的恨我?”凤倾弦低低自言自语道。
刑部大牢。
云澈的一袭白衣已染上斑斑血迹,躺在稻草之中。
“叶小姐,这边请。”
叶婉吟提着食盒进来时,看到那个原本一袭白衣永远一尘不染、极重仪态的云澈现竟全身血迹斑斑、衣冠不整躺在杂乱的稻草之中,不禁眼眶泛红。
叶婉吟将食盒放在一边,轻轻唤道:“云澈。”
唤了几声,云澈都没有反应。
叶婉吟想了想,又唤道:“阿澈!”
云澈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见是叶婉吟,勉强挤了挤笑容道:“叶小姐。”说完,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叶婉吟忙扶住他,让他靠墙坐着。
看着他这般面色苍白的憔悴模样,叶婉吟双目含泪道:“你为何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云澈微笑道:“谢谢叶小姐还能来看我。”
叶婉吟忙将食盒拿过来,依次取出里面的饭菜放在地上,最后递给他一双筷子,道:“我让厨娘做了些小菜,你先吃点吧。”
云澈忽然剧烈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笑着摇摇头道:“我现在实在没有胃口,抱歉,辜负了叶小姐的一番心意。”
叶婉吟有些手足无措,忙道:“无妨,无妨,你若现在不想吃,那我先收起来,等你想吃了再吃。”叶婉吟又将菜碟一个个装回食盒,再将食盒放在一旁。
“我已让父亲想法子,看能否将你救出去了。”叶婉吟道。
“叶大人刚刚官复原职,还是不要连累他了。”云澈摇摇头道,“此事与你叶家并无干系,你们莫要再为我出头了。”
“并无干系?”叶婉吟怔怔道,“可是你,是我未过门的夫君啊,怎会并无干系?”
“说到此事。”云澈艰难道,“叶小姐,我俩之间的婚约还是就此解除吧,我实在不想连累小姐。”
叶婉吟沉默片刻,忽然幽幽道:“你是不想连累我叶家,还是放不下那妖女?”
云澈有些讶异道:“小姐何出此言?”
叶婉吟道:“当日你已知那白弦月就是妖族中人,还是将她放走,在场有许多人看见,你还曾救下她,若非你心中还有她,你会如此做吗?”
云澈闻言有些黯然,道:“小姐若要这般想,也未尝不可。”
“罢了,先不要说这些了。你且不要多想,我定会让父亲想法子的。”叶婉吟叹了口气道,“我听说云大人这些时日也一直在四处奔走,我们定会想到法子救你出去的,你且在这里多熬些时日,我一有机会便来看你。”
云澈摇摇头,道:“你真的不必如此,这样只会让我心中更为负疚。”
叶婉吟看着他,缓缓道:“救不救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云澈道:“叶小姐。”
叶婉吟苦笑了一下,道:“叶小姐?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何时愿意唤我一声婉吟?”
云澈愧疚道:“云澈不值得小姐这般对我。”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旁人也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叶婉吟看着他,深情道,“此番你若能渡过此劫,我们便成亲,只要你肯把那妖女忘了。从此,我们春日看山、夏日观荷、秋日赏月、冬日烹雪,我知你不喜为官,我也不会强求你非有什么仕途,只愿与你相守到老,平淡一生。”
云澈心下有些感动,轻声道:“叶小姐。”
此刻牢房外有人低声唤道:“叶小姐,您可能要快些了,要不,一会孙牢头该来了。”
叶婉吟笑了笑,对云澈道:“好了,今日我便先回去了。那食盒我先放在这里,你饿了记得吃。”说完,便起身,转身离去。
看着叶婉吟的背影,云澈有些失神。方才叶婉吟所说的那句话——“从此,我们春日看山、夏日观荷、秋日赏月、冬日烹雪”让他心有触动,只是为何,他听到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全部都是他与月儿在山中别苑的点点滴滴,他们一起在“听雨阁”看书,一起到溪边钓鱼,一起到林中摘果子,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月儿欢快的笑声。
他苦笑的摇摇头道:“云澈啊,云澈,你果然是无可救药了。”
夜已深,刑部大牢外的看守打着瞌睡。
牢里一片静悄悄,牢房内高高的小窗悄然透进一缕月色。
凤倾弦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人儿时,心下像被拧绞出血般般剧痛。
她缓缓走近,轻抚过他紧闭的双目,微蹙的眉头。片刻,她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临行前白齐交给她的药瓶,轻柔的解开他的衣衫,将药粉细细撒在他的伤口之上,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一道道骇人的伤口时,眼泪忍不住悄然滑落。
云澈如此清风朗月一尘不染的翩翩贵公子,何曾如此狼狈过,若不是因为她,也不至于害他至此。想到这里,凤倾弦心中又一阵纠痛,喃喃道:“不知你心中可会怨我恨我?”
此时云澈忽然低低的换了声“月儿”,凤倾弦一惊,手中的药瓶失手落地。再一看,云澈仍是双目紧闭,原来竟是梦中呓语。
她轻轻的将药瓶捡起,看着云澈仍是微蹙的眉头,她忍不住俯下身,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你刚才是在唤我吗?”凤倾弦低低说道,“若我带你走,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