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当黄小雅的一只脚刚踏入公司，就迎上了张继翔热切的眼光。黄小雅明白他急需要她给他答案。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探听到什么？”她摊着手注定让张继翔失望。
“什么样都没有？”张继翔不能够相信。
“只是说公司派律师应付，其他目前还没打听到。因为现在那边也一团乱。”黄小雅据实相告。
“那也算是信息，没事，回头我直接处理后告诉你。”
9点40分，刘亚米带着一位女士出现在公司里。
黄小雅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终于想起了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没错，就是殷亚。今天的她看起来比那时更憔悴些，不过，整个人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黄小雅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后来她想了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她说话声音很小，但吐字清晰且有力。
“我想了解一下，经过案情分析，我们胜算的概率有多大？”她坐下，不慌不忙地喝了刘亚米递给她的茶一口，才徐徐开口。
“就目前收到的所有资料而言，我做了详尽的分析。只能说是50%。”张继翔还是很谨慎。
“嗯，没事，尽力吧。”殷亚说这话时像是她只是尽一份义务，好像这个案中人和她只是泛泛之交一样。
“这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全力的。这种案子我之前也接过，最重要的是证明当事人所做的一切都经过公司领导同意的证据链。这个当事人提供起来的难度系数太高。”张继翔提醒她案子最大的问题点。
“嗯，我明白。如果没有物证，可不可多找点人证进行。”
“都行，越多越好。”
“谢谢，那我先行处理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见我的当事人？”
“等我把材料整理好后，我会通知您的。”
“好的，那麻烦你们了，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殷亚说完掏出了一张名片给到张继翔。
等她转身向门外走去时，黄小雅拿过名片，发现名片上赫然写着：泛海金融公司销售经理殷亚。
黄小雅看着名片不免笑了下，想想自己在这公司工作了两个多月，连一张名片都没有。这真的很可笑。好像她没在那里留下任何痕迹。她知道殷亚也没认出她。
“这女的好像并没有特别关心当事人是否会赢。”张继翔有些意外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能是当事人让她做的吧。”黄小雅脑海里闪过黄东海的那张脸，说真心话，她对他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她刚入职那天黄东海嘻皮笑脸的样子里。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拘了。
每个人的一生会发生太多无常之事，你以为的所有可控最终都有可能失控。
“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当事人？”张继翔问黄小雅。
黄小雅很想去，但她担心黄东海会认出她，所以仔细想了想，还是一直接和张继翔说了：“如果他认出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也没啥，反正你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张继翔觉得无所谓。
“嗯，那我跟你去看看吧。”
一星期后，张继翔的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他通知殷亚要见黄东海的事，并向黄东海所在的拘留地办理了相应的手续。
那天天气有点阴，张继翔带着黄小雅在去拘留所的路上车子发生了点意外，还和别人的车子蹭了一下，耽误了点时间。
赶到那里时已经11点了，差点没见成。
黄小雅见到黄东海时，几乎认不出他本人了，那双眼睛昔日玩世不恭的眼神变成了怯怯的，让人心生怜悯。他下意识地看了两人一眼，在黄小雅的脸上多停了几秒，但从他茫然的眼神判断，黄小雅知道他并未认出她。
黄小雅看着那张脸再比对之前在公司见过的那张意气风发，总是开着玩笑的脸，她觉得这两人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你有把握让我赢吗？”黄东海看见张继翔年轻的样子明显不放心。
“需要你的配合。”张继翔老练地岔开话题。
“这女人怎么找了个这么嫩的娃替我辩护。”黄东海明显心生不满。
“你先讲讲你行贿的整个过程吧？”张继翔在这上面还是很职业的，迅速抛出想问的问题。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只是想利用他的背景联系上更多需要投资的人……”黄东海把自己整个行贿的过程以及对方从一开始的刻意拒绝到后来胃口变大，他说到关键处竟然还有点小得意。对于销售人员来讲，一个人最得意的事就是能够征服别人。一旦征服了所有人都搞不定的人，他会觉得这就是一种胜利。
“在这过程中，你有没有把进展告诉了哪些公司的人。”
“其实所有的汇报都是口头的，而且公司给我一笔专门用于打点这些关系的固定资金。只是这资金的使用由我说了算，没有向谁汇报的必要。”黄东海知道这个事情说出来有可能不利于自己，但事实总归是事实。他曾经以任意地支配这笔钱而感到得意，此刻，他才明白得意的背后是陷阱。
是的，所有看似美好的表面事物，背后都隐藏着一些不确定，这种不确定终有一天会让你觉察到不是美好，而是诱惑。美好和诱惑之间的差异就是美好是单纯的，诱惑却是复杂的。
“你抽烟吗？能给我根烟抽吗？”黄东海问张继翔。
张继翔从随身的衣袋里掏出了烟。他本身没有抽烟的习惯，但他随身都会备着一包烟，他知道很少当事人不抽烟，而且一抽烟当事人的紧张情绪就会缓解，有助于说出更多的真相。从真相中他当能整理出这些头绪。
黄东海接过烟盒，从里面抽了两支，一支放嘴边。张继翔立以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顿时，房间里弥漫着烟草味，黄小雅不由得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黄东海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黄小雅的脸突然冒出这一句。
黄小雅一愣，马上笑了笑：“可能你记错了吧。”
“哦”黄东海吐了个烟圈，没再说话。
从拘留所出来，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张继翔和黄小雅两人没撑伞，迎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向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