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自己好端端的在长安,突然之间被派遣到岷州去,或许那个时候,自己就应该察觉到了自家父皇的用意了吧,只是当时满脑子的江山美人,哪儿会寻思到这些......
皇子成年之后就应该被派遣到封地去了,而自己,在长安城停留了这么长时间,若是没有先前的种种事情,自己恐怕也会如同吴王和魏王那般,蒙受父皇恩典,留在长安,留在父皇身边吧。
如今,李治被贬了身份,连同家眷,一同进了十六王府,在十六王府之中,李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往后的日子,一切都要看他自己了,没有人再会去专门伺候他。
王氏才嫁给李治不过半年的功夫,便由风光的晋王妃,变成了平民,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跟了李治,无论李治是晋王还是平民,这一辈子,王氏就是李治的妻,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一场宴席,李治孤零零的喝着闷酒,也熬过来了,至少还有长孙皇后时时刻刻的在关注着他,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李治的身后冒出一小黄门,附在李治耳边轻声说道:“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去后面。”
这时的李治才抬起头来看向厅中上首,发现自家母后已经不在那里了,上首的位子上只剩下了自己父皇一人。
李治放下酒杯,起身跟着小黄门朝着麟德殿后面走去。
后殿之中,李治见到一身华服的长孙皇后,双膝跪地,行了稽首礼:“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稚奴......唉.......快扶他起来。”长孙皇后对旁边儿的小太监说道,看到李治这般模样,长孙皇后心里也是万般复杂。
小太监听到长孙皇后的话,连忙上前将李治从地上浮扶起来。
“你下下去吧。”长孙皇后挥退了众人。
殿内的宫女太监纷纷自觉退下,一时之间,只剩下长孙皇后和李治两人。
“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看上去清减不少。”长孙皇后看着李治说道。
“有劳皇后娘娘挂心,草民......都好。”李治低着头回应。
“你可是在怪你父皇?”
“草民不敢。”
李治嘴上说着不敢,但是从其情绪反应来说,定然是在说谎无疑,心中的怨气还是有的,加之在麟德殿中喝了不少酒,由这会儿的境遇想到了之前的荣光,心里落差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若是不曾见识过繁华,也就罢了,由繁华到落寞,再到今日又见往日的繁华,这种大气大浮,李治心里转变不过来了,自然也就有了情绪。
宴会这么长时间,李二陛下从来没有往李治这边看过,让李治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的。
长孙皇后见李治如此,也不在这话题上再多说什么,只是找了地方落了座,看向李治:“十六王府之中不比外头,何况你的身份有些特殊,即便是你自己自暴自弃,多想想王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氏怀了李治的孩子,从金州回长安之后才诊出来的脉,如今王氏挺着个大肚子跟李治一起住在十六王府中,长孙皇后暗中派到王府之中一人,照料着王氏,这种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只能暗暗相帮,毕竟王氏肚子里,也是李家的骨血。
听长孙皇后提到王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李治脸上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一些。
麟德殿后殿之中,长孙皇后与李治说话,而杨妃的住处,李愔却是跪在地上不停的苦求,求杨妃和李恪救他。
一开春,李愔可就要被处死了。
人好端端的活着,谁想去死?更何况是李愔这种人。
杨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不停的掉眼泪,只是现在,光是哭又有什么用?
“不是母妃不救你,实在是......事已至此,板上钉钉,我与母妃也是无能为力了啊。”李恪叹息道。
“不,大哥,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去求父皇,求求皇后娘娘,怎么说我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怎么忍心让我去死?”现在的李愔,神『色』之间尽是慌张,抓着李恪衣袍的下摆不住的爱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李恪看着自己的弟弟,语气之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当初那些人找上你的时候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你是父皇的儿子,那李佑不是父皇的儿子?李佑是个什么下场你自己不清楚吗?”
“唉,这都是我杨家的债啊。”杨妃的双眼已经是哭的通红。
“不,不,一定有办法的。”李愔慌慌张张的说道:“对......对了,大哥,你不是掌管着玄甲军吗?咱们.....咱们造反,咱......咱们『逼』宫,那些人在蜀中还有一些势力,咱们可以......”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杨妃的巴掌扇过李愔的脸颊。
“孽障!你自己不知好歹,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现在还想要将你兄长拉下去吗?让你兄长去送死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杨妃双目通红看着李愔。
李愔捂着自己的脸,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状若疯狂:“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就是不想死!拼一把能活下来,可是不拼,我就死定了!”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杨妃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的从脸上滑落下来,整个人瘫坐在软榻上。
“母妃,别生气。”李恪见杨妃的状态不太好,连忙上前安慰,帮着杨妃顺顺气。
“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年父皇是怎么做的?啊?玄武门......”
“够了!”李恪怒喝道:“闭嘴,别再说了。”
这里可是宫中,虽说是杨妃的寝殿,但也是宫中,这宫中有多少人?多少好事儿的?多少眼线?李愔这纯粹是疯了。
“今日宫中举行家宴,母妃借着这个机会将你从天牢之中带出来,便是想与你好好的说说话,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与母妃能帮的尽量帮你,但是现在看来......罢了。”李恪闭上眼睛,不想再与李愔辩解什么了。
都要死到临头了,脑子里还是一股子疯狂的想法,仍旧不知道是自己错了,也不知道他自己是错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