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宵用手撑住门：“哥，我是专程来看望阿姨的，你就让我进去呗！”
“不必了。”贺辰冷淡地说了一句，关上了门。
乐天这时才问：“他来干嘛？”
贺辰说：“演戏呗，没看还带着观众呢。”
乐天又问：“那个观众，是什么人？”
“他的秘书。”贺辰示意乐天往屋里走。
乐天一寻思，明白了：“意思是说，他会让秘书把这事散布出去。
“他全程和颜悦色，你全程臭着个脸，谁听了，都会觉得他心胸宽广，你小肚鸡肠。”
贺辰讽刺地说：
“他家有皇位要继承。争太子位嘛，又要讨皇上欢心，又要拉拢人心，还要踩对手。”
“你明知道他的居心，还让他得逞？你让他进来，跟他飙戏呗！”乐天开玩笑。
“懒得费那心思，也怕给我妈添堵。
“上次我不在，他来了，我妈让他进来了。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估计是有意无意凡尔赛。弄得我妈那天一直闷闷不乐的。”贺辰回答。
“那就别让他进了，阿姨身体要紧！”
两人说着，走回了书房。
这次，两人一起坐在落地窗前，一人一个坐垫，中间一个小茶几。
贺辰拿了两瓶茶饮，和乐天一人一瓶。
乐天灌了一大口饮料：“你都说了你对贺家的一切不感兴趣，看来他是不信咯？”
贺辰刚刚拧开瓶盖：“人往往就是这样，自己痴迷于某样东西，就以为别人跟他一样痴迷。
“最主要的是，老头子想把贺家交给我。”
他说老头子，不说爸，显然心里还很抵触。
“说起这个，我觉得很奇怪啊！”乐天注视着贺辰，问道：
“你——他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认你？
“你都那么冷淡了，他还那么死气白咧地，好像不把你认回去天就要塌了似的。
“认就认呗，为啥还要把贺家交给你？
“贺宵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还帮他打理公司。
“他没道理把公司交给你这么个完全不会做生意的人啊？”
贺辰举起瓶子喝了一口，才慢慢回答：
“你想得没错，他认我，不是良心发现，不是亲情觉醒，是迫不得已。”
他侧首看着乐天：“他认我，是因为指望不上贺宵了。
“贺宵生病了，严重的感染性免疫系统疾病，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五年。
“一个大概率活不了太久的人，和一个不会做生意的健康人，他肯定选后者。
“就这么现实。”
贺辰的声音很平淡，乐天却从中听到了失落、苍凉的意味。
不管他表面上看起来有多冷淡，多不在意。
潜意识里，他对渣爹当年抛弃他们母子的事都是耿耿于怀的。
不管他多么不想承认，多么抵触。
实际上，父爱的残缺，还是在他心里留了一个空洞的。
他选择学心理学，也许最初的目的，就是想治愈自己内心的伤吧。
乐天默了一下，咧嘴笑了：“反正你又不打算接受，管他们呢？
“你只管好好复习，考你的试，上你的学，别为这些事烦心！”
贺辰攥着饮料瓶：“不会。这事，还不至于让我烦心。”
乐天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又说：
“贺宵这小子，小时候挺张狂的，没想到长大了变了个样，这么能装！”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贺辰的渣爹贺贺辰妈妈离婚后，就没有再管过他们的死活，也没来看过贺辰。
两家人还算是相安无事。
可是十岁那年，贺宵不知怎么听说了他爸爸有个前妻，还有个儿子，就开始有事没事地来挑衅。
他有时会让司机在放学后，开车载着他到贺辰家附近等着，见贺辰过来，就过去洋洋得意地炫耀。
讲他爸爸如何疼他，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讲他妈妈如何奢侈，有多少名贵首饰。
然后，再嘲弄地问贺辰的书包背了多久了，都褪色了。
每当这时，贺辰总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
直到有一次，贺宵居然嘲笑贺辰的妈妈，说她又老又丑，所以爸爸才不喜欢她。
贺辰这次真的怒了！
他大吼一声向贺宵扑过去。
可他本来就不擅长打架，贺宵又有司机在一旁陪着。
这一架的结果可想而知。
第二天在学校，乐天发现了贺辰脸上的伤。
问他怎么了，他却怎么都不肯说。
后来，乐天还是从邻居嘴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气坏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他决定好好收拾贺宵一顿，给贺辰出气，也让他再不敢找贺辰的麻烦！
他开始留心贺宵的动向，但贺宵出入都有司机陪着。
终于有一次，贺宵和同班同学一起野餐，散伙的时候，司机还没有到。
乐天立马上去揪住落单的贺宵，把他胖揍了一顿。
但是奇怪的是，那天揍完贺宵，再到回家，中间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而贺宵，吃了这么大亏，也没有来找他麻烦。
按理说，就算贺宵不认识他，也很容易能查到他是贺辰的朋友。
乐天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疑惑了两天，也就不想这件事了。
两人想起过去的事，有瞬间沉默。
后来还是贺辰打破了沉默：“你以为谁都像你，永远这么没心眼，一根直肠子通到屁眼。”
“谁说的，我现在很有智慧的好吧？完全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贺辰露出个嗤之以鼻的表情。
又闲聊几句，乐天看看时间，快十点了：“不早了，阿姨该休息了吧，我走了。”
从贺辰家出来，他打车回到小区门口，看看时间，十点二十。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他又到来一份转了一圈，给月曦买了些零食。再出来，就是十点四十了。
他走到楼下，掏出手机来给月曦发了条微信：
“十点四十五了，离说好的十一点还有十五分钟，你允许我提前回去不？”
他故意把话说得可怜巴巴，最后还缀着一个眼泪转着圈的小可怜表情。
他不信她不心软。一心软，就没那么尴尬了。
果然，消息才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谁说不让你上来了？”
“得令！我这就上来。”
乐天笑嘻嘻地拎着包包和零食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