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婆婆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清秀女子正满脸激动的朝自己走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端抱着物品的随从女子。
女子快步过来的时候,恰逢余全仁转身,两人猛然擦撞到了肩膀。
余全仁下意识扶了一把,结果碰到了女子的腰,惊得飞快的缩回了手,赶紧抱拳道歉,“对、对不起,事发突然,我不是故意唐突姑娘的。”
这里围观的人这么多,要是损了姑娘家的名声,那可怎么算好。
韩青禾疼的秀眉微皱,却赶紧摆手,“不关小哥的事,是我太冒失了。”
清脆大方的声音让余全仁心头一松,这才敢抬头看人,女子清秀的面上坦然自若,没有半点大庭广众下出丑的羞愤难堪。
韩青禾匆匆朝余全仁抱歉一笑,然后揉着肩膀大步朝马婆婆走去。
余全仁看着她洒脱不扭捏的步伐和简单的妇人发髻,竟有些失神。
“孩子,没碰疼吧?”
马婆婆将刚才那一幕收进眼中,对眼前这个大方不羁的女子平白生出几分好感,嘴角挂着笑问道。
韩青禾不好意思的一笑,“让马婆婆见笑了,我看见马婆婆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才犯了冒失。”
马婆婆笑意里带了几分疑惑,“我们认识吗?”
来回仔细看了几眼,她很确定自己压根没有见过这个姑娘。
韩青禾面色一重,罗裙都没有顾的拎起来就朝马婆婆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青禾多谢马婆婆救母之恩。”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这一跪真诚干脆,毫无局促。
余全礼本来觉得自己盯着女子的背影有些失礼,刚准备收回来,韩青禾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他的心里突然轰鸣一声,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马婆婆惊了一跳,赶紧弯腰伸手扶住,“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韩青禾却执意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顺手扶着马婆婆站了起来,笑中带泪的说,“婆婆,青禾是不是吓到你了?
只因为婆婆救了青禾得了瘟疫的母亲,才让青禾不至于孤身立世。
所以青禾日日夜夜都想着给马婆婆跪拜谢恩,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可以见到马婆婆,青禾生怕又错过了谢恩的机会,所以才莽撞行事,还请婆婆恕罪。”
马婆婆看着眼前的女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女子的额头和鼻尖都惹了灰尘,可是马婆婆丝毫不觉得她脏污,反而觉得这个女子夺目极了。
当街为母下跪谢恩,炽烈又坦荡。
这样的女子,她生平还是头一回见。
韩青禾面上有些局促,“婆婆,青禾实在是抱歉......”
马婆婆猛然回神,赶紧拉住了韩青禾的手,“无妨无妨,我......老婆子就是被你跪的有些发懵。
你说你母亲当初也得了瘟疫?又刚好被我救了?”
韩青禾激动的连连点头,“正是的婆婆。”
“那可太好了!”
马婆婆眼中也漫上无尽的动容,自己当初的义无反顾是对的。
这样美好明朗的孩子,要是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会不会因此颓败落枝,消弭于世?
还好,还好自己救活了她的母亲。
“东家,该卸多少药到总馆?”
余全仁恍然回神,微微呆滞的看着询问自己的长工,“哦......我来看看单子。”
他佯装镇定的从怀里取出单子,一颗心却慌乱不已。
这个女子在眼前才出现短短一瞬,可他的脑海里却天雷勾地火的冒出了无数个不该有的想法。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坦荡炽烈的女子,一双眼不受控制,一颗心似乎也不受控制,他不是个愚钝的人,所以很清楚自己这是被这个女子深深吸引了。
可这个叫青禾的女子绾着妇人的发髻,她已经嫁人了......
自己怎么能肖想一个成了亲的妇人!
余全仁感觉自己犯了弥天大错,好像自己的心思已经昭然于众,脸上烧起了羞耻的火云,努力的看着单子,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东家?你脸怎么这么红?还流了这么汗,你不要紧吧?”
长工好心的提醒了一遍,声音把马婆婆和韩青禾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韩青禾的眼神望过来的第一时间,余全仁连头都没有抬,却清晰的感受到了,瞬间脸红到了耳根,说话也瞬间变得结巴了,“没、没事,就是走了一路有些累罢了。”
韩青禾却以为是自己把人撞到了,赶紧快步走了过来,俯身歪头查看余全仁的脸色,“呀!这位小哥,你的脸色真的好红,是不是我把你撞坏了,你哪里不舒服?赶紧大方说出来,我来掏钱给你治。
我韩青禾做人向来磊落,不会不负责任的。”
余全仁猛然抬头,怔怔的看向韩青禾,她面色坦荡,眉间皱着一丝担忧,那一双郑重的眼眸看的余全礼的心像是要蹦出来。
韩青禾见余全仁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涨的通红,眼里一凛,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把余全仁扶到了马婆婆面前,“婆婆,请您帮这位小哥看看,他是不是被我撞出什么毛病来了?”
马婆婆看着余全仁脸色绯红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但还是伸手捏住了他的脉搏。
她怎么会看不明白眼前孩子的心思,恐怕是对眼前的韩青禾一见钟情了。
也难怪,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婆子初见韩青禾都难免被吸引,更别说余全仁这个人事未经又血气方刚的少年了。
可,韩青禾是妇人发髻,余全仁这是情窦初萌芽就要死于腹中了。
被马婆婆看穿心思,余全仁感觉自己呼吸都要窒息了,艰难的把自己的手从韩青禾臂弯里抽出来,眼神闪烁躲到了一边。
“无妨,他就是赶路赶得急了,又被撞了一下,有些眩晕罢了,休息一会就好。”
马婆婆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替余全仁遮掩过去。
“小哥,虽然婆婆说你没事,但是毕竟我的莽撞还是妨碍到了你,我理应该赔礼道歉,但是空口道歉显得太没有诚心。
这样吧,我叫韩青禾,是惠民布庄的东家,还劳烦你办完事在门口等我片刻,我和婆婆说完事情,就带你到店里选匹布,权当我对你的赔礼。
怎么样?”
韩青禾一本正经的看着余全仁,言辞恳切,目光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