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花园,缀了满树杏子的枝条随风颤颤而动。
秦落羽垫着脚去摘枝头最青的那颗杏子,手将将要够到,身后便传来低沉不悦的声音:“怎么又出来了?”
秦落羽被这声音惊得摇晃了一下,下一刻,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整个人已然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对上陵君行紧张关切的眼神,秦落羽无声叹气:“皇上,我没事,我就是想吃那颗青杏。”
陵君行抬手摘下那颗青杏给她,却不肯放她下来,“朕不是说了,要你好好在宫里呆着?”
秦落羽好生无奈:“皇上,我只是出来走走,不会有事的。再说我都怀孕五个月了,能有什么事啊。在我那个世界,人家还有怀孕六七个月去跑马拉松的呢。”
陵君行:“何为马拉松?”
“嗯,就是跑步,跑很远很远的距离,大概,绕着栎阳城内城跑一圈?”
陵君行脸色微黑:“你那个世界是你那个世界,在朕这里,不行。”
秦落羽:“我也没说我要去跑步,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嘛。”
陵君行无情地拒绝:“太医说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养胎。”
他抱着秦落羽往月歆宫走,秦落羽在他怀里不满地小声嘟囔:“人家太医压根就是顺着你的意思在说好吧,你都要杀人了人家敢不那么说吗......”
陵君行低眸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大点声。”
秦落羽:“......我,我说皇上抱着我我可省劲儿了。”
陵君行:“......”
真当他没听到她的话吗?
秦落羽撇撇嘴,听到了又如何,也只能听着哦。
她现在真的有点后悔让陵君行知道她怀孕了。
他太紧张了,紧张到过分了都。
前些天她溜达的时候,不小心被花园里一条凸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下,其实也没摔着,也就是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受了点惊吓肯定是有的,但她真什么事也没有。
可婵娟那丫头吓得跟什么似的,立马儿就把这事儿报告了陵君行。
太医赶来为秦落羽把完脉,说她无碍,秦落羽松了口气,“那就是我可以再出去溜达了?”
太医刚点了点头,陵君行的眼神就阴沉得要杀人:“你确定?”
太医只好战战兢兢地改了口,说了一堆要静养安胎的嘱咐,开了好几张在秦落羽看来其实没什么大用的安胎方子。
花园里绊倒秦落羽的那棵树遭了横祸,被挪出宫外,宫里但凡可能对秦落羽造成安全隐患的景观,全都被搬腾一空。
这也就罢了,秦落羽还直接被陵君行禁止踏出月歆宫,定要她好好呆在宫里安心养胎。
婵娟那丫头对秦落羽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可这一次,居然叛变成陵君行那头的人,不折不扣地执行陵君行的限出令,就是不肯让秦落羽出门。
秦落羽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趁着婵娟没注意偷偷溜出来放放风,没想到又被陵君行给抓了个正着。
她颇有些郁闷地咬了一口青杏,心想以后她再也不想怀孕了。
怀个孩子简直就是遭罪啊,太遭罪了。
连出门放放风都是奢望。
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腹中的胎儿似乎很不满似的,对着她的肚子就咣咣踢了两脚,以示抗议。
秦落羽“哎哟”一声,陵君行脚步立刻顿住,脸色都变了:“怎么了?”
秦落羽艰难地吞下嘴里的杏子,“没事,皇上你放我下来,我要坐会儿。”
陵君行将她放在花树下的石凳旁,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半颗青杏上,“是不是这颗杏子有问题?朕让人去叫太医。”
秦落羽拉住他,“不是。”
腹中胎儿又踢了一脚,秦落羽道:“他欺负我。”
陵君行微愣:“谁?”
秦落羽指了指肚子里那个小捣蛋,气愤道:“他,就是他。”
她穿的衣衫是春末夏初时的衣衫,很薄。
孩子的小脚丫踢来踢去时,能清楚地看到衣衫时而鼓出来这一处,时而鼓出来另一处。
陵君行蹲在秦落羽身前,怔怔地盯着,看得几乎失了神。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碰孩子踢得欢实的小脚丫,柔声道:“不准欺负你母后,听到了吗?”
也真是奇了怪了,他这句话一落音,那孩子立刻安静了,乖乖地再也不折腾了。
秦落羽:“......”
一个还没出生的小家伙都这么知道识时务,也是很可以了。
不过,他爹不说话,这孩子撒着欢儿的踢她,他爹一说话,他就立刻乖了,这小屁孩真当她好欺负啊!
秦落羽更郁闷了。
坐也不想坐了,起身要回宫的时候,陵君行执意要抱她,“不是被孩子欺负了?朕替他给你赔罪。”
秦落羽:“......”
好吧。也不是不行。
这孩子欺负她,嗯,她就欺负他爹。
陵君行抱着秦落羽回宫的时候,一路都没说话,却不时地低眸看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秦落羽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皇上,你,你没事吧?”
陵君行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没事。”
他只是,只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欢喜。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幸福就在他的眼前,触手可及。
秦落羽就这么被陵君行抱着进了月歆宫。
她没说要下来,陵君行也没放,于是就这么抱着她进了正厅。
看清厅里坐着谁,秦落羽脸上顿时爆红一片,连忙挣扎着就下来了:“母后,你怎么来啦?”
回头不忘瞪了陵君行一眼,把太后接进宫来,为什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啊。
真是羞死人了。
陵君行微微一笑:“反正不是外人。”
李太后也笑着道:“皇上说得对,都不是外人,羽儿害羞什么。母后看到你们这般亲密无间,母后也跟着开心。”
秦落羽:“......”
李太后和陵君行立场这么一致,她莫名觉得怪怪的。
那边陵君行见过李太后,微微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
李太后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神色间有些感慨:“当初羽儿和亲的时候,母后还担心羽儿到了陵国会遭罪,不成想,他倒是这般疼爱羽儿,母后以后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