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天‘色’朦胧,无星无月。
市镇上的街道上早已没有行人,有的只是犬吠数声。
“看来又要下雨啦!”一店家看了看‘阴’暗的天空,叹了口气,便关‘门’打烊了。
这市镇本来就不大,白天也不是很热闹,夜里自然更加安静。
在市镇的一处街角,蜷缩着一个人,只着一件单衣和一条短‘裤’。
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乞丐,但他现在的处境跟乞丐也差不多,甚至比乞丐还要惨。他身无分文,又无处容身,甚至连怎么去行乞,他也不懂。
他显然也不会看天气,天就要下雨了,乞丐们都去找地方避雨了,可是他却没有。
夏天的夜里,自然不会太冷,大雨之前,甚至还闷热难当。
他确实很累了,而且身上全是伤痕,痛得他直打哆嗦。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因为他认为,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就这样蜷缩着睡在了街角,没有避雨的地方,也没有‘床’铺被褥。
轰隆隆……
一阵雷声将他惊醒,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指尖大的雨点便打了下来,瞬间便将他全身湿透。
雨下得很大,街面上已尽是雨水,他睡的地方也全是水。然而他尽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顺手拿了块石头做枕头,又若无其事地睡下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不到一个时辰,大雨便停了,但街面上的水却还未完全退去。
“爹!娘!”
大雨之中,他居然还是睡着了,而且还梦到了他的父母。
他的父亲叫唐思继,他的母亲叫白冰,他便是唐中。
自他爹娘死后,唐中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们。没有了他们,唐中便完全是个三岁孩童,根本无力、也根本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他怀念以前的美好生活,怀念三口之家的幸福日子,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也还想起爷爷,可是一想起爷爷,他心中便有些不快。爷爷本来是最疼爱他的人,但现在却是他最不想见的人。
天亮了,雨晴了,街上有行人了,唐中也醒了。
他一睁开眼,阳光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得‘揉’了‘揉’了朦胧的眼睛,才又复睁开,但见天已睛了,街道却还是水淋淋的。他的衣服也是水淋淋的,他身上的伤正在水淋淋的衣服下丝丝作痛,而且痛得越来越厉害。
他的衣服已经全湿了,但他并没打算将衣服脱下,因为他根本没有衣服可换。
他又饿了,他要去找吃的,至于怎么找,他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他从地上爬起,带着一身泥水,踉踉跄跄地去找吃的。才走几步,突然见到一个富家公子迎面而来,身上穿的正是他昨天换了包子的衣服。在他身后,还有两个仆人赞道:“少爷,这件衣服真不错,真没想到那小店里还有这宝贝,肯定是偷来的。”
那少爷答道:“管他是不是偷来的,现在都是我的了。”
唐中的第一反应便是:那衣服是我的。于是他也不多想,一把扑了过去,抓住那件衣服道:“这衣服是我的,还给我。”
富少爷见唐中‘弄’脏了他的新衣服,顿时大怒,一脚把唐中踹倒在地,骂道:“臭乞丐,敢‘弄’脏本少爷的衣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打。”
两个仆人听到吩咐,立马扑上来,拳打脚踢将唐中一顿狠揍。唐中居然没有还手,因为他还记得爷爷的叮嘱,自己出手太重,不能随便打人。他双手抱头,只一个劲大喊:“这衣服是我的,还给我。”
一个仆人骂道:“臭乞丐,说什么梦话呢?看你这德行,也敢说‘这衣服是你的’,你有这命?”
唐中点头道:“我真有这命,这件衣服就是我的,求求你们还给我。”
那少爷一听骂道:“他娘的,原来是个傻子,真他妈晦气。别理他,咱们走。”
自他父母去逝后,唐中便十分忌讳别人说他是傻子。此时听见有人说他,他立马又是一个飞扑,将那少爷扑倒在地。那少爷显然也是练武之人,倒地之后立马翻身腾起,三两下便又把唐中打倒在地。
那少爷将唐中一顿暴打,只觉还不解气,便对手下人说道:“把他带回去,关进猪笼,本少爷要慢慢收拾他。哼!敢‘弄’脏本少爷的衣服,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那少爷大步在前,两个仆人架着唐中在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大宅,名曰烈剑‘门’。
富少刚一进来,便有‘门’人急忙上前禀道:“少爷,您可回来了,‘门’主正找你,有要事相商。”
少爷对身后两名随从说道:“把他扔进野猪笼,让他尝尝那蓄生的厉害。”说完便跟着‘门’人进了大堂。
烈剑‘门’是川中一个小‘门’派,‘门’主叫常烈,功夫不高,人还不地道,常暗地里做一些‘奸’‘淫’掳掠之事。他的家财,大多也都是由此得来。他膝下只有独子,名叫常正文,便是唐中所遇的那个少爷。
常正文刚到大堂,常烈便板着脸问道:“去哪儿了?”
常正文答道:“外面转转。”
常烈愠怒道:“我说过,这几天有对头找上‘门’,不要随便出去,你怎么不听?”
常正文却十分不在乎,淡淡说道:“哎呀!爹!我看你是越老越胆小了,咱烈剑‘门’几十条好汉,干嘛怕她一个‘女’人?何况诸葛伯伯和林伯伯都在这儿,那‘女’人要是敢来,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小心使得万年船,那‘女’人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咱们不可大意轻敌。我已经派人去华山请剑仙周应商下山,若是他肯出手相助,方保万无一失。”常烈说道。
“即便剑仙不来,有我和林老弟相助,常兄也不必惧那‘玉’罗刹。”
堂上左右各坐了一人,左边那人年轻稍稍大些,名叫诸葛卧;右边那人名叫林建策。刚刚说话之人,便是坐在左边的诸葛卧。
林建策赞同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等闭‘门’不出,黄口小儿便立个剑客榜,且以此为傲,不把我等放在眼中,这也便罢了。一个‘女’流之辈,竟敢僭越剑客榜第六之位,实在荒谬之极。”
诸葛卧道:“林老弟此话说得有些过了,这剑客榜可是青城派公孙前辈所立,他老人家在剑术上的造诣,那自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较之青城祖师剑神独孤梦宁,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在他看来,华山剑仙周应商也入不得前十,只得屈居十一的位置,那这前面的十大剑客,定然都十分了得,必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林建策道:“诸葛兄这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我林某人便不把她放在眼中。”
常烈忧虑道:“传说‘玉’罗刹是天下第一剑客天行剑狂笑月歌的相好,若狂笑月歌亲来,咱们这次麻烦可就大了。”
林建策听了不忧反喜:“他来了更好,我林某人正想会会他,随便也将他那‘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夺过来玩玩。”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谨言慎行,安保自身。切莫大意妄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常烈闻声喜道:“剑仙周先生到了。”说着飞身迎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