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前方就是沧州了!”
河北东路中,与北方辽国接壤的四地是雄州、霸州、清州、沧州,驻扎有保定军和信安军。
不错,沧州也是边界之地,最早开放榷场的地方,同样也是重犯刺配的流放地。
而柴氏这么一个后周的贵胄子孙,却久居在这里,就很值得玩味了。
前朝天子守国门!
当然,如果没有段景住的通风报信,李彦也不会专门来此,明尊教的信徒藏在柴进庄上,这种小事没必要让他亲自跑一趟。
此时他专为宋辽战争的即将爆发而来,骑在狮子骢背上,带着卢俊义、花荣、徐宁、张清、段景住,共六人快马加鞭,抵达沧州。
段景住打听到的并非独家消息,一路上已经可以看到车队明显多了起来,并且行走间极为匆忙。
百姓还没有得到消息,这些显然是富家翁,眼见战事到来,带着金银财物,妻妾子女,匆匆往南避祸。
花荣等人见了大为不忿,尤其是卢俊义啐了一口,不屑地道:“平日里鱼肉乡里,一见战事到来,立刻变卖家产,跑的比谁都快,呸!”
辽国即将出兵的事情,当然告知了卢员外,卢员外却根本没考虑过变卖家产逃亡,立刻联系各地的乡勇保正,准备保护产业,与敌对抗。
与卢员外做出类似的选择还有不少,比如当众人来到柴家庄时,就发现这里也没有半分搬离的迹象,反倒是在修建工事,准备迎敌。
热火朝天的气氛下,门前石阶站着一人,龙眉凤目,皓齿朱唇,贵气不凡,与四周的门客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个阶层的人硬生生揉到一起,看上去其乐融融,却又免不了有些泾渭分明的隔阂感。
李彦打量着这位天贵星。
相比起其他赫赫有名的梁山好汉,柴进的戏份是很少的,除了前期起到了一个引好汉上山的铺垫作用外,中后期梁山里面有他没他,完全没差别,地煞里不少滥竽充数的倒也罢了,排名前十的天罡中,存在感最薄弱的就是他了。
唯独出彩的地方,反倒是征方腊时,柴进化名潜入江南卧底,得到方腊的赏识,被任命为中书侍郎,方腊还将自己的女儿金芝公主嫁给柴进为妻,常召他商议军情重事。
顺理成章的,在后面的关键战役,柴进临阵倒戈,和燕青一起斩杀方腊属下最后一员猛将方杰,引宋军攻入方腊的根据地帮源洞。
可以说他的卧底行动完成得漂亮,结局就是金芝公主自缢身死,柴进也害怕自己当过方腊驸马,朝臣会以此谗害他,便以患病为由辞官。
倒是阴差阳错间,落得个生还结局,回到沧州继续做了富家翁,等到金兵南下,估计也是一起去南宋,最后无疾而终。
想来在后半生中,这位柴大官人再也不会整日囔囔着,自己有御赐的丹书铁券了。
“我柴氏有御赐丹书铁券,迎击辽贼,责无旁贷,誓死守卫我大宋疆域!”
柴进大手一挥,宏亮的声音响彻四方。
“噢!!”
四周的门客高声呼应,手中的速度再度加快,干得热火朝天。
李彦策马当先,走了过去。
柴进看到狮子骢神骏不凡的样子,眼睛为之一亮,再见到翻身下马的六人,除了一个杂血的不堪入目外,其他五位也都是气度不凡,这等人若是招为门客,那可是大涨颜面,他立刻迎上,重重抱拳:“柴进见过诸位好汉!”
李彦还礼:“林冲见过柴大官人!”
柴进眼睛微微一眯:“原来是汴京林二郎,久仰大名了!令尊兵不血刃,巧擒贼寇,林二郎此来是带人回汴京交差么?”
语气里顿时有了敌意。
不为别的,因为李彦在得知辽国要南下后,立刻让林元景通知沧州的禁军,在柴家庄园周围布防,缉拿逃跑的门客。
明尊教徒藏在柴进庄上,是为了祸水东引,利用其丹书铁券的影响力,制造外来官兵与地方豪强之间的矛盾。
但现在辽人打过来了,他们继续留下反倒是为大宋保家卫国,邪教哪有这样的格局,恨不得辽军南下从中渔利呢,肯定会安排撤离。
所以林元景麾下的禁军蹲守在外面,一抓一个准,一抓一个准,十分轻松地完成了任务。
如此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擒获了贼子,也没有跟柴家正面冲突,让双方都能下台。
但柴进发现后,依旧不悦。
知道这些门客是朝廷通缉的邪教弟子,也清楚他们在战事来临之前风紧扯呼,还觉得这般抓人没有尊重自己,损了颜面,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梁山好汉纵然有许多不堪,却对外族的态度十分坚定,并且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所以这个时候,李彦不会计较小节:“国家有难,百姓遭劫,岂能避之?我等此来是想探访边境,调查辽人动向,为防务河北略尽绵薄之力!”
柴进闻言一怔,然后为之动容,能留下不走,已经算是不易,还主动来到沧州前线抗击辽人,这不得不令人敬佩,抱拳道:“久闻林二郎大义大勇,今日之见,名不虚传!”
李彦开门见山:“柴大官人也是勇武忠义之辈,我等对沧州并不熟悉,更未入过辽境,此来想请大官人同行,不知可愿与我等共同涉险?”
“我柴氏有御赐丹书铁券,世受皇恩,如何不愿?”
这话一出,柴进顿时兴奋起来,唤来管家:“你们盯好庄园,严防贼子作乱,我去去就来!”
管家大惊,这怎么来者几句话的功夫,自家少主人就要离开了,赶忙劝道:“小郎!此事关系重大,还是等阿郎回来……”
柴进哈哈一笑:“此等保家卫国之事,岂有顿足不前之理,请父亲放心,柴某此去定为我柴氏增光,不辱丹书铁券之赐!”
且不说这位三句不离丹书铁券,这个过程中,众人简单喝了些茶水,马匹也被喂了饲料,稍加休息,立刻赶路。
如此雷厉风行的做派,让日后有“小旋风”之称的柴进更加高兴,骑了千里宝马加入队伍,还想跟狮子骢别一别苗头,很快被轻松甩开,又暗暗发誓要买一匹这等龙驹。
李彦关心的是:“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传出后,互市的榷场什么时候停止的?”
柴进道:“至今还没有停呢!”
李彦眉头微扬:“是因为京师还没有下达关闭榷场的具体消息么?”
柴进道:“一方面是如此,还有就是安定军和信安军不容许这些榷场关闭,那直接关乎到他们的利益,自是不希望闭市受损。”
李彦问:“这两军驻扎在边境线上,是抵御辽人的国之护卫,目前战力如何?”
之前的安利军可谓是兵匪一窝,但毕竟驻扎在滑州边上,与这两支军队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可惜的是柴进冷哼着,依旧给出了一个很不堪的答案:“安定军不能保护安定,信安军也不能让百姓相信安宁,边境屡遭侵犯,他们都是不理,只一心与辽人做买卖……”
卢俊义等人听了都大为愤懑,李彦则暗叹一口气。
柴家庄的“地利优势”,注定了这个家族能在宋辽互市中分得一杯羹,柴进对于两军的评价与现实相差不了太大,看来北军的战斗力,是真的可以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来沧州,不是在边境转一圈,正是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两国军队的实力对比。
都知道和平百年后,宋辽是在比烂,否则后面也不会被金国摧枯拉朽地干掉,但双方烂的程度具体是多少,是五分烂、七分烂、九分烂,甚至是烂到完全没有一战之力,敌人来了就闻风而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好牌有好牌的打法,烂牌有烂牌的战术,唯有做到心中有数,才能安排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所以李彦继续问道:“既然榷场还在开放,我如果想要见识一下辽人小股军队的战力,有什么法子么?”
柴进闻言皱眉:“这倒是不容易,如今辽人在集结队伍,准备大军挥师南下,我们如果去寻的话,恐怕至少要匹敌千人……”
其他人也露出思索之色,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直到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小的……小的有个主意!”
柴进回头,发现是那个相貌不堪的瘦高男子出声,李彦则介绍道:“这位千里迢迢示警,亦是忠肝义胆之辈,段壮士请说!”
柴进这才道:“原来如此,是条好汉子!”
段景住心里不太舒服,却也赶忙道:“一旦这头龙驹出现在榷场中,保证引得辽人疯狂,辽军又一向肆虐边境,毫无顾忌,稍加布置,就能将他们引过来,弱之肉,强之食,甚至来的还会是这片最强大的辽人将领!”
李彦点头:“与其让我们去搜寻敌人,不如请君入瓮,好想法!”
得到赞许后的段景住心满意足地退下,李彦则轻轻抚摸狮子骢:“老伙计,又要靠你出马了!”
狮子骢打了个响鼻,头高高昂起。
尽管放马过来!
我不是针对某个人,我是说所有辽人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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