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芮走出了房门,去向了司马不为的方向。
司马不为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大红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更衬得他长身玉立,俊逸绝伦。
他在翘首盼着他的新娘。
以后那个相伴他一生的人,马上就来到他身边了,那只一会儿就要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自己以后也会紧紧握住。
以后的以后,都不会放开。
但是,正在司马不为焦急地等待陈疏影,等得掌心里都沁满了汗时,李希芮从前厅赶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神色慌张地给司马不为送过来了一封信。
似曾相识的笔迹。
没有落款。
“我......我今早上得了云......云若兮的这封信,知道姐姐并不钟情于他,于是便想着自己昧下吧,免得惹得你跟姐姐大喜的日子生气。”
“但是奈何我好奇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便私自拆开了信件,谁知道......谁知道,竟......哎!”
李希芮眉间愁云惨淡,叹了口气又道:“我上次说会有心上人带走姐姐说的都是气你的话,谁让你那日惹得姐姐如此生气,可谁曾想......她竟真的要做这种荒唐事!”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到新房中静静等我与你姐姐,我不想在今天这个日子,点上你的哑穴,封住你的五感,免得平白招了晦气!”
司马不为沉声说道,并不想去接李希芮手中的信。
眼看陈疏影就要来了,司马不为只想在这里等着她出现,而眼前这个女人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想相信。
“陈疏影是我的姐姐!纵使我与她有何嫌隙,也是没有隔夜仇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云若兮肯定是诓骗了我姐姐,才会诱得她假意与你成婚,拿到易形蛊解药后,再一同远走高飞!”
李希芮眼眶里的眼泪打着转,她恳求道:“你对姐姐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但是我决不允许有人欺负欺骗我姐姐,这个云若兮,你一定要拦住他呀!”
“新娘到!”
正在李希芮言辞恳切,循循善诱间,门槛处已踏进一只上面织着凤凰翎羽的红色绣鞋来。
由喜娘扶着的陈疏影,盖着大红的盖头,宽大的喜服遮掩不住她娉婷的身姿。
由于看不到路,又被人扶着,陈疏影迈的步子极小,轻轻盈盈,婉转婀娜,是寻常时候连她自己都看不到的风姿。
司马不为静静地等着,那只白如葱节的柔荑就在不远处,小幅度地摇摇摆摆,还有两步之遥时,司马不为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个自己梦寐以求的人,自己马上就能得到她了。
“疏影!我来救你了!”
那只司马不为将要握住的手,在这一声呼喊中,垂了下去,在司马不为伸出的手的前一寸处,退开了。
陈疏影隔着盖头,隐约看到了那只已伸到自己跟前的手,但是,这时,云若兮的声音兀得响起,她心痛了一痛,终是把手又伸了回来。
下一刻,她的人已经在了云若兮怀里。
搂着自己的这个胸膛,散发着缕缕竹香,盖头被云若兮丢到了一旁,入眼的是他惯穿的青绿色衣衫,衣角袖口,竹叶微黄。
“疏影,你不必为了易形蛊的解药嫁给他了,我找到了,你看!”
云若兮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子来,倒出了一粒药丸。
陈疏影一闻,就知道,这不是真的易形蛊解药,因为,里面少了一种药草的香气,可惜,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了。
她又不忍道破,这是云若兮千辛万苦寻来的,若她说,这药不是解药,那他该如何自处?
把她送还给司马不为吗?
她仰头吃下了那粒药丸。
反正是颗温补的药丸,不是毒丸,苦是苦了点,但是好在毒不到人。
可是,这零星的苦味,今日莫名的,她都受不了。
她眼里被这苦味苦出了一滴眼泪,接着是两滴,三滴。
她始终背对着司马不为,她不敢回头去看。
司马不为的那只伸出的手,还僵直地伸着,直至陈疏影吞下了那粒药丸,他才沉重地徐徐放下。
“你若想要易形蛊的解药,要便我会给的。”
司马不为的声音在陈疏影背后响起,平日里淡然无波的声音,今日淡然得有些惨然。
“你若是不愿嫁我,也是可以不嫁的。”
司马不为的声音突然颤了一颤,像是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心酸、无助、愤怒。
“但是喜堂已经布置好了,不要浪费了,我们继续好吗?”
卑微的乞求,复又柔和的声音,陈疏影不敢相信这是出自那个一向杀伐果断的司马不为之口。
“你的蛊毒已在身体里住了良久,一颗药丸,怕是不顶事的,我的,你也吃了吧。”
揽着陈疏影的云若兮,用一只手接住了司马不为抛来的药丸。
“吃了吧,这是司马公子的一番好意,但是这婚礼怕是不能再继续了,只有谢谢司马公子了。”
陈疏影捏住那粒药丸,却迟迟不肯送入口中。
自己怎么可以?
纵使自己平常面皮再厚,也是吃不下这颗药丸的。
“为什么不吃?怕我下得有毒吗?还是,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的就不屑于看了?”
司马不为苦楚地笑了两声。
陈疏影听得心都要四分五裂了。
她闭上眼睛,一大滴眼泪流下,那粒药丸在喉咙里哽了一下,被她囫囵吞进了肚里。
欠你的终究是还不清了,那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姐姐!你是不是被云公子给骗了?你别做傻事!司马哥哥虽然前几天误会你,但是只有在乎,才会误会的呀!”
李希芮在司马不为身侧站着,看向云若兮与他怀中的陈疏影。
陈疏影偷偷擦了把眼泪,从云若兮怀里退了出来。
转身看向那个她不敢面对的人。
一袭红衣,衬得他温柔了许多。
他的瞳仁颤颤的,脸色苍白,像受了极深重的打击。
陈疏影看得眼睛刺痛了一下,连带心里嗡嗡闷闷地痛了起来。
大抵是内疚狠了,有些不忍。
她沉了沉心思,冷酷且决绝的开了口。
要把戏演足。
从一开始,自己打的就是始乱终弃的主意,演得就是让他痛不欲生的戏码,不是吗?
到尾声了,干脆给他个痛快,自己也从这戏里解脱了。
自己入戏太深了,竟觉得眼前的司马不为可怜到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