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朦眬人初醒,风中夹雪似棉轻。
早有花猪堂前过,屏中行人欲断魂。
“狗蛋,才这么早,又出来溜猪啊!”
“哎!”狗蛋笑嘻嘻应道,一手拿着新烤的焦皮番薯,一手牵着一条粗壮的麻绳,麻绳那头连着一头肥壮的花猪。
“这孩子,心劲儿可真大!”
“花蛋,今儿个咱们先沿着水田转一圈,再去王家栅栏那儿看看他家水牛,你要照着那个头长。”
“吼吼~”花蛋哼哼着,也不知是懂还是不懂。
花蛋到狗蛋手下已有两年,若论狗蛋赚钱心切也好,猪随主人也罢,花蛋长得甚是迅猛,明明是两年的猪,却长成了七八年的大小,当真无比争气。
看过了王家的水牛,一人一猪便慢悠悠往回赶,花蛋长得肥,却健壮得很,照狗蛋的想法,来年便让花蛋下水耕田,她可不养只进不出的货。
“娘!我回来了!”
“上次晒干的耳吉草哪里去了,娘可是记得有一坛子。”芪枣冷冷看着狗蛋,抱着胳膊等回复。
“我吃了。”狗蛋言简意赅,落落大方,面目坦然。
“是你吃了,还是猪吃了!”芪枣冷笑着走过来,捏着狗蛋耳朵说事,“你瞧瞧自从你养了这蠢猪,家里的吃食少了多少,一天六餐!我这当娘的都不如一只猪!”
“嘿嘿!娘,你何苦和花蛋一般见识,它还小,正长身体,吃得多……”话还未完便被芪枣捏住了瘦巴巴的小脸,“看你这小脸还有二两肉吗?自己都养不肥,看这蠢猪吃得多肥!”
芪枣恨恨地看向花蛋,令花蛋直直打了个哆嗦,于是乎默默向后面退了几步,以示尊敬。
“花蛋!”听到声音,花蛋赶忙望向狗蛋,圆溜溜黑乎乎的大眼睛等着吩咐。“看把娘气成啥样了,快割点肉补偿一下。”
花蛋赶忙奔去厨房寻到了亮晶晶的菜刀,正要叼着迈房门,却一个激灵止住脚步,定定看着狗蛋母女。
只见狗蛋双眼微眯,嘴角带笑,看着自己就像一块大肥肉!芪枣则神情微诧,惊喜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块大排骨!
“嗷嗷!”花蛋“哐当”一声扔下明晃晃的菜刀,在院中逃窜起来。
“嗷嗷~”杀猪了!
“嗷嗷~”救命啊!
“嗷嗷嗷~”不要吃咱啊!
“……”
“闭嘴!”狗蛋一声令下,花蛋竟真的不动作,怯怯地看着狗蛋,“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忘了,让你吃苦耐劳,知恩图报便是如此待我的吗!”
“嗷~”花蛋低下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是让芪枣大开眼界。
“狗蛋,你是指望着这猪去科举,还是养来防老?”芪枣兴致勃勃地问道。
“娘讲什么笑话!哪里指望它去科举,就想让他识个字,看个家,平日里耕耕田打打水。”
“……”芪枣看着一脸忏悔样的花猪,不知说甚,索性默默走回房看画本子去了。
等到来年春天,花蛋又大了一圈,已和八九年的猪无甚差别。
“那是谁家的猪,来地里作甚?”一个卖穗禾的商贩从未见过这场面,询问眼前黑白胡须参半的老熟人梅伯。
“啧啧!想必你是没见过……”梅伯咂摸了半天嘴,朝着邻近的田地指了指,“瞧见那个女娃没,她养的花猪!”说完又指了指体型硕大的花蛋,“喏!看见那腿上的腱子肉没有,耕起地来可不比水牛差。”梅伯叹了口气,“这女娃一身蛮力不说,养得猪也是如此,我那小孙子和她一般年纪,如今还只懂得玩皮趣鼓!当真是叫人羡慕啊。”
“这还真是稀罕事啊!人家的猪是如何养得?怎就如此乖巧健壮?”
“我要是知道就好咯~”梅伯又看了半晌,方才呐呐走开,亲娘不做事,生的娃娃却正好勤奋能干,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对了,那个猪,梅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在田埂停住了脚步。前些日子撞见了,竟还冲着自己点了点头,活活像是和人打招呼一般,真是一只……不同寻常的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