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差不多是最后一家店铺了,桃花仔细清点着当来的灵石,一共四千两百八十块下品灵石,加上之前剩下的一百来块上品灵石……还是不够。
桃花不知不觉又晃到了码头处,看着来来往往的热闹船只有些无奈。
晌午已过,看这时候应该有一班船离开通诸州去往其他岛屿了,最近的发船告示栏还张贴着自己的画像,凡上船者都要被细细盘查比对。
桃花瞟了几眼茶肆,水门,饭堂和临街摊贩,这几日总有固定的人闲置在相同的地方,面上穿着红绿衣裳,眼神却无不带着审视和警戒。桃花心想着,若真看到了自己,这些人怕是都会倾巢而出。
“这个老太婆又来了,看着点。”一位船工悄悄对着旁边看上去年纪稍小的工人递了个眼色,没钱还想着白坐,老大不小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晓得!
“哎!”小船工紧紧盯着眼前磕碜无比的老太婆,唯恐一个不注意就令其溜上船。别看她身形佝偻腿脚不便的模样,上次他们三四人也差点吃了亏。
“哎,老太婆都多大了,一直盯着俺是知不知羞啊!”桃花手指尖点着对面的船工,言之凿凿。
人来人往的,小船工有些汗颜,这人……真是难缠!凭着她年纪大倒像是自己在欺负她。
“哎~俺老婆子那可怜的大胖孙子唷!奶奶对不住你了,奶奶没钱坐不起船啊~”桃花盘腿坐在船头入口处,脏兮兮的袖口细细擦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花,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小船工有些局促,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老婆婆,莫要为难我们了,我们也不是主事人,若放你进去,便是我们失职。”
桃花“懂事”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俺那小孙孙算日子是年前生的,老婆子做了主起名叫咸溪,说来说去,咱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现如今老婆子也未有几天活头了……”说罢桃花擦擦眼睛,有些哽咽。“还不知道能不能见见俺的咸溪孙孙啊~”
有一小堆人已经围了过来,看着桃花声泪俱下,句句啼血,心下不忍,议论着船工冷心铁血,饶一个人头又如何云云。
看着该上船的不上船,不该上船的人在码头起哄滋事,伙计只好去找了船上的主事。
“信中还讲俺那咸溪孙孙不是个正常的娃娃……”
“噼啪!”一道鞭影打上码头水台,令水台之上留下一条浅浅的鞭痕。
众人转头一瞧,竟是个水灵灵娇滴滴的女人。这女人着白底衣裤,披黑红甲胄,发丝已被尽数带起梳作一个利落马尾,英姿飒飒,但因着容貌艳丽,身材丰饶,看上去还是颇为水灵娇嫩的。
“谁敢在我图家船上闹事!”主事女人修为深厚,一句话传遍了整个码头。
桃花见状站起身来,笑盈盈抬手抱拳施了一礼,“哎呀,原来是个如花美娇娘,老婆子有礼了。”桃花刻意压低了声音,此刻听起来就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太婆。
“为老不尊!本小姐眼里只有钱货两讫,人财两得,若是撒泼骗财便滚远点。”主事女人半分同情也无,看起来是个硬心肠。
桃花也不恼,只是扔上一个乾坤袋,“这几日攒了不少钱财,约摸有十之七八了。咱知道不够,不过……老婆子手脚麻利得很,在船上可做些庶务,干点零活。只望着主事能宽恕则个,做件善事。”
扎堆众人觉得此事也不无不可,不过短了些钱财而已,这个老婆子确实是可怜。
“是啊,当做件善事吧,行船渡人不还得靠天靠运人……”
“于气运有益的事,又不差多少……”
“是啊!”
“……”
众人七嘴八舌地求着情,桃花脸上蕴着五分沧桑三分期待二分坚定,定定地看着站在高处水台上的女人。
发船时间都快过了……女人脸色微动,终于收起了鞭子,“一并走吧。”
桃花立时喜形于色,裂开嘴呵呵笑着,缺了缝的牙齿毫不顾忌的露在外面。
“上了船便是船仆,做工补费。”主事女人添上一句话,又风赳赳地隐入船中不见了踪影。
桃花随着众人一并入了船仓,进船前官衙衙役没得对佝偻磕碜的桃花认真比对,便令桃花直接上了船。
桃花在船仆引导下挤入一个拥挤的匝道,这小路神似天泽峰的汤池小道,只不过没有氤氲沁人的湿气,只一股子燥热。
在转了两转后,桃花便找到自己的小屋子,是个苍蝇般大小的居室,里面只一张细长的单薄小床,和一溜细小的缝隙用来落脚。
道了谢,桃花便进了去,点亮了吊在床头的一盏小油灯,灯油可能是海货脂肪熬制的,有一股子特殊的味道,明显和内陆的灯油味儿不同。
因着灵石不怎么够,桃花只能住在船舱的底层,无有透气窗,进来了便像是晚上一般,安静孤寂。看着豆大点昏黄的油灯,桃花想起芪枣的油灯画本,想起初入逍遥峰得的那颗小夜明珠,许是时运不济,许是否极无穷尽,她只求无愧本心,逍遥快活,自然,还有……远离不肖子孙咸溪道人。
“出来了!不是新来的船仆么?”突然有人在外敲门,打断了桃花对乖孙的“思念”。
“吱---”门扇有些秀逗,声音有些大。桃花站在黑暗里笑笑,“哎呀,这么快就有活计了。”
“怎么是个这么老的,算了。”对面是个强壮的男人,看着桃花嫌弃了一阵,便让桃花去船头船尾清扫服侍了。
这船是只大型船,除了运送客人,还兼运货物,上上下下便有六层,若是六层的船头和船尾都走上一遭,清扫一遍,怕要费上一些功夫。
桃花背上指定的笨重背篓便向底层的船头走去,佝偻的身形被压的更加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