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笙歌不断,粉纱帐长得飘到街口,女儿香隔了几条街也闻得到,细嗅下甚至有茉莉、栀子、桃花之味。
卜一堂人来人往,货源商客络绎不绝,此外另开设了酒楼茶肆,名唤卜二堂,在朱雀大洲成了一个大行当。
三月里,极珊岛下了急雨,将街面屋顶冲洗的一干二净,空气也被刷洗的十分清新洁净。
行人但凡吸口气,肺叶便如获新生般舒展熨帖,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桃花睁眼的日子也是这一天。
空虚的肚皮持续地提醒着桃花,她应该是有很长的日子没有抚慰自己的五脏庙了。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方才发现自己是在池子里泡着,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小命堪忧,没想到如此福大命大。
桃花牵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微笑,嘴唇许久未动,有些不灵活了。
手臂轻轻抵住池子边壁,桃花费劲吧啦地想要站起身子,却发现身下一片乌泱泱的水草缠住了小腿,很难动弹。
很快桃花便僵住了身子,原是一个湿哒哒的活物不知何时来到胯下,正摩挲着自己的大腿。
缓缓向下看去,竟发觉是只模样奇特的老鼠。
老鼠通体呈红色,只在头部有一撮蓝色的鬓毛,不伦不类,难看得紧。
桃花心想着,真不识相,现在还在水里飘着,看这模样像是在戏水,竟还十分亲昵地紧紧贴着自己大腿,难道自己在昏睡的时候生了只老鼠?!
她桃花这一生风光霁月,逍遥快活,哪怕被围追堵截也未曾丢下自己的面子,如何会生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想罢,桃花便嫌弃地伸出细细的手臂,作势便要捞起。
怎么离清那个白眼狼躺了那么许久,池子空荡荡的只有满池子凉水,她这么躺一下却生出了水草和……老鼠。
“桃花!”
一个粗糙艰涩却又充满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盖住了哗啦啦的水声。
桃花抬头一瞧,这不正是那个贪财爱色、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没甚真本事的滚子么!
“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恰巧让咱给赶上了。”桃花捞起那只老鼠便卯足力气向远处丢去,令滚子看了个愣怔。
刚要出口阻止,却见桃花手中火红火红的小东西已经顺着力道飞向了井壁,“啪叽”一声撞摔在地。
“桃花,它可是救你命的东西啊。”滚子说完便跑去寻找,十分地在乎。这小东西刚从珠子跳出来不久,好容易能和自己做个伴,可不好死了。
没等滚子跑过去,便见一道红色的极影窜了过来,还未看清模样便跳进桃花怀中,扑了个满怀。
核桃大小的小脑袋磨蹭着桃花近乎平坦的胸脯,小嘴巴拱来拱去似乎是在寻找能吃的东西。
桃花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胸前的老鼠,一把抓在手心,重新扔了出去,感觉力气好像恢复了不少。
还真把她当娘了!她可没这么个老鼠儿子!说出去还做人么?!
没听说过……老鼠是吃奶长大的。再者说,她能有奶么!呸!
小东西无事,滚子本来十分地开心,可桃花这一扔,倒让滚子生了桃花的闷气。
“住手!”滚子沙哑的嗓子高声一喝,白白的双臂插住粗壮的腰身,一副讨理的模样,“还教我礼义廉耻、孝敬主人!把救命恩人摔死就是对的?我滚子看错你了!你睡了足足两百多年,可让我滚子好等!如今好容易出了个小东西陪了我一些日子……”
“两百多年?”桃花正忙着摆脱水草,突然一顿。
那道火红的影子一个跳跃重新蹦到桃花肩膀上,讨好般轻轻用小爪子刮蹭着桃花的肩头。
“咱睡了两百多年?”桃花质疑道。
“可不是么?你不知道,我当初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从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手中救下了你,谁知道你一睡就是这么久,可怜了我……”
耳边嗡嗡,全是滚子沙哑的声音,可又全然没进耳朵。
桃花低头看了看胸前那几两肉,两百多年……为何这胸口还是这么的……
桃花猛然看向肩头老鼠,眼神可怖。
“你倒是听我说啊!”滚子好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可这人老是走神,当真捉急。“你那点胸一直没变过……”
滚子一番话彻底激怒了桃花,“噼啪!”一道雷丝缠绕着滚子白胖的脑袋,轻轻电了一下。
“哎唷!”滚子一蹦老高,竟然跳到了水井口,“这小东西也不容易,你让人咬两口怎么了!”
“……”桃花攥着火红的老鼠,质问道,“是不是你搞得?咱的小胸都不长个儿了。”
只见这老鼠又开心地对着桃花大拇指一阵舔弄,令桃花有气也没处撒。
“上去!上去!”桃花捏着老鼠,四处寻找可以遮羞的东西。
阵旗早就不在了,眼下只有些水草可用。
桃花将水草捞了起来,好歹照着细瘦的身体围了一圈。
“桃花,趁你睡着,我给小东西起了名字。”滚子重打起了精神,在桃花周围闹哄哄转着,“叫火蓝大王如何?你看它这颜色多红火,头顶上还有蓝毛,一定还很有本事……”
桃花瞧了瞧脚底板边上的小老鼠,“做咱的灵宠,怎能起个如此俗套的名字。”只是顿了一顿,桃花便说道,“叫小红吧,看这毛儿多红。”
小红一个忍不住,又爬上了桃花脚背。
“瞧它多高兴。”
桃花走了两步,看着身上的水草差不多有些牢靠了,终于打算上去看看。
“小红,上来。”
见桃花和颜悦色地盯着自己,还鼓励着自己什么,小红跐溜溜顺着一只腿上了桃花身上的水草,又在胸前的裹胸草前冒出了脑袋。
“小红?”滚子有些不满,火蓝大王是多好听的名字,可这个主人真是不识货!
搭上滚子的白胖胳臂,桃花一个闪念便出了水井,出现在画界之中。
“呀!”一道惊呼响起,一个绝美的女人凑近了桃花和滚子。“原来是桃花出来了。”
“碧媛姐姐。”桃花施了一礼,“诸位姐姐们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