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锤少为人知,却极其难得。
打铁炼器的工匠凡是上心一些,便寻好了名贵的器材专门铸就趁手轻便的锤子,那些个锤子虽然上手轻,但下力重,准头稳。桃花手上的这把重锤取材自重器岛重山石,一两千金,力气小点的提都提不动,桃花挥上两下胳臂便要发抖。好处也有,那便是锤锤精准,一锤抵上百锤。
虽说鸡肋无比,重山石却极为难得,一块石头千家求,名贵异常。
“乒乓!”
“梆!”
桃花将手里的铁片翻了个面,继续捶打着。
“下手均匀有力,不错。”黄离远看着桃花,嘴角按捺不住的翘了起来。
“多谢师父夸赞,小徒……”桃花擦擦瀑布似的汗珠子,咬着牙说道,“徒儿为师父争光,义不容辞!”
“嗯。乖徒弟!”黄离远点了点头,坐在了不远处的太师椅上。“这打剑如同做人,若下手时一视同仁,这剑还和一般的铁片有什么差别?!”
“师父高见!”桃花卖力捶打着剑片,还不忘喘着气儿,铆足了力气高声应和着。
“呵呵,”黄离远心情很好地说道,“一世为人,哪有那么多的空子招呼不必要的人,打器这么重要的事情可容不得半点分心,你说是可不是?”
“是!”桃花喘了口气,高声回道。
“故而,炼器也是如此。虽说锤锤都是一般的力气,用的一般的锤头,可这下手处却不能含糊,剑刃当更加重些,剑背便轻省一些,这你可知道?”
桃花又呼,“徒儿明白!”说罢便手上便倾斜几分,八分重量狠狠打在刀刃。
“乖徒如此上道,为师实在是高兴啊!”黄离远点点头,又补充道,“若都像徒弟这么打,这剑刃怕是要打没了,打成了针,那可就不妙了。”
“做人也是这般,你说那些庸碌不堪的!啊,那些个世俗小人,你不稀的理,却不能不理,否则炼器也炼不安生啊~”
“师父高明!”这黄离远来一次,便要花费力气说上好几句,可怜她肚子扁了数日不说,还满嘴的器渣子,真想吐上几口唾沫,撂挑子不干!姑奶奶受得够够的了!
“乖徒可有感悟?”黄离远看着桃花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出声提醒道。
“哎!拜师父所赐,徒儿的确心有所悟。”煅器声太过嘈杂,桃花再次狗腿地喊了起来。
桃花突然一顿,笑嘻嘻看向黄离远,“那就烦请师父亲试一番?咱一把老骨头了,哪儿禁得住这般折腾,呵呵…呵……呵……呵呵……”桃花尴尬地笑了很大一会儿子,心想着,若是今后得了自由,定要将这老猢狲倒吊起来,锤个天昏地暗。
“乖徒客气了,经了炼器这一回事儿,我看反倒是年轻了不少啊!哈哈哈……”
“……”
“嘭!”桃花继续捶打起来,却只在剑刃上用了六分的力。
“若是不灵光,后面也需单打剑刃啊,譬如炼器,不就是要一心一意么!哈哈哈……”
黄离远笑笑,兀自想了一会儿后,又径直对桃花说道,“若乖徒弟将这堆骨头金料打成了器胚,又将这器胚打成了符合属性的器具,为师就满足你一个要求。”
“多谢师傅。”桃花无甚惊喜,抬头看了一眼,又闷头锤打起来。也不睁开那闷牛眼仔细瞧瞧,看这炉子旁多少要打的材料!可怜她一介娇弱美人在这么一间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人不生疮的屋子里硬生生地熬成了长毛的乌龟王八蛋。
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汗水一茬茬的像韭菜般被热气催长,又被高温全数烧尽。头发虽说已经被尽数扎起,但仍有一部分漏在肩膀,在汗水黏在一起,好不舒服……
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底衣,又拉开了衣服透透气,湿都湿了,穿还不如不穿……不过,她的皮肤什么时候没了褶子?
拿起剑片一照,里面的脸庞白皙透红,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褶子。
桃花摸上胸口,不大不小,刚好的手感。
“哈!”桃花咧嘴笑笑,“咱桃花又回来了!”想毕又有了精神,看着旁边成堆的材料,志得意满。既然可以提个要求,她可不会客气。
“铛~”
“嘭~”
“嘭~”
“……”
金鸣骨碎声接连不断、日夜不停,溅到耳朵里像是爆炸一般,滚子日日夜夜受着折磨,捂着耳朵哀嚎不绝,终于捏着小红回画儿了。
桃花的耳朵早已流出血来,不过金丹期的修为可非浪得虚名,耳朵又及早地复原,在重新被震聋之前还可以听许久的声音。
黄离远晃了几面,看着桃花一往无前的劲头,又识趣地走开了,煅器乃是炼器之基,多多练习,练好了只有好处,无甚不妥。
半月后的黄派炼器室。
“师父,”桃花看起来清瘦许多,却也精神许多。整个人好似一只出鞘的宝剑,明晃晃立在室内,十分招人眼球。“师父,这是打好的器具。”
黄离远抽出几件瞧了瞧,刀剑锋利刃如霜,枪戟坚韧杆如松,暗器也造出了门道,顾及到了各类暗器的长处。翻出被压在底下的器具,虽说不如后来造的,倒也坚韧,若是刻好了阵法,也是中上品。
黄离远点点头,“当真是捡到个好徒弟啊!”
“哪里哪里,是师父教导有方。”桃花笑笑,“师父曾说答应咱一个要求,不知还算不算数?”
“自然。”
“师父果然一诺千金,重情重义!能够拜师父为师,咱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亏了几百年的运气,攒了百八丈的福业啊!”桃花说得既造作又夸张,黄离远听的嘴巴一抽一抽的。
“咱想把这生死种子取出来。”桃花老老实实说道。
“不可。”黄离远也直接了当。
桃花似乎是早有预料,也不觉得失望,只是闷头摸了摸肚皮,“若是如此,那咱也不勉强。”
待桃花抬头之时,双目炯炯有神、精光阵阵,黄离远心头突然一跳,觉得自己是落在了什么诡谲的阴谋之中。不过生死种子在手,哪样的阴谋诡计可以奈何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