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事沉吟了数下,“额……狗蛋,你是哪里人?”
“咱乃岐山镇人士。”桃花毫不犹豫得说出了地名,出了月城便是岐山镇,“岐”字与“黑崎”同。
“哦?”衙事饶有兴致问道,“那你为何穿着人族的衣服?”
“好看。”
桃花一路行来,并不觉人魔两族的衣裳有何不同,不都是些遮蔽皮囊的东西么,有不同也是质地款式有些差异,颜色喜好有些差距。
自己穿的是青天阁法衣,青底云纹,颜色淡了些,款式却和当地的衣服相差甚远。青色的衣裳在魔族又着实被人不喜,故而站在人群当中有些显眼。
“……”衙事咳嗽了数声,“被告者何人?”
“老妇名于花,魔城人士,家在蕃阳街洛水桥边,是个本本分分的修行者。”
“……狗蛋,你为何状告于她?”
“咱状告她挟持良家女子!素昧平生,却当街拉扯,不容咱思索一二,若非咱眼疾手快,怕是早被此人生吞活剥,不得善终啊!”桃花煞有其事地看向衙事,“此人意图不轨,凭借无害之面孔行天理难容之事,到了堂前竟也毫无悔改之意,句句掩饰辩解,矫揉造作,此行全为掩人耳目,还望大人明察!”
“……”似乎没有预料到桃花竟如此能言善辩,衙事又看向老妇,“你有何话说?”
“回大人,老妇冤枉。”老妇依然面不改色,“老妇见此女带着两个可怜的灵宠,不由心生怜惜,好心上前过问是否是一人进城,本想带着此人去我家用点茶水,谁知她那蘑菇竟要毒我,亏得老妇身体好,没死成,可她又用了诡异的招数偷袭于我!到了还将老妇绑到这城衙里来,我倒想评评理,这究竟是谁的错!”
“哦?”衙事点点头,“原来是场误会。”
“敢问大人,倘若有狗咬你,非说你腿上长了肉包,咬了是为你好,这狗该不该打?”桃花穷追不舍,堂下已有人叫好。
“你!无耻小儿,老妇不与你一般见识。”
“大人,素昧平生,这妇人拉着咱便走,扯都扯不开手,半句喝茶用水的字都未用,不是挟持是什么?反倒到了公堂,一句请喝茶便能掩过饰非,这让那些遭受毒手的女修情何以堪,倘若此人不治,此案不公,必损天下正义,令世上女子寒心啊!”
“……”有那么大动静吗,衙事见桃花越说越大,不由得看了看堂外的魔城百姓。
那群情激奋的样子,若非好好的了了案子,这城衙的名声可就更臭了。本来那些百姓便觉得城衙无用,即便给他们修了城门,整了街道,种了魔花……也还是不得人心。不如便借此机会,好好显示一下城衙的秉公办案。
“啪!”城衙一道“惊堂木”拍了下去,“肃静!”
“狗蛋所说有理,于花,你可还有话说?”
“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妇只想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哪里想得半道竟出了这档子事儿。”老妇面带哀戚,外人看来是有冤屈的。
“狗蛋,你可有证据?”
“咱有人证。”
“传人证。”
“人证便是咱身后的所有人,他们言此人仗着上头有人,嚣张跋扈,强抢民女,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还望大人能够严惩不贷,还我们一个清白,还魔城一道正义,还天下百姓一个昭昭天理。”
“噗!”小红看了看滚子。
滚子心领神会道,“桃花虽懒,但嘴皮子从来不输。”
“是这样吗?”衙事看向堂外众人。
“是啊!”
“正是……”
“……”
见堂外人如此,衙事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先将于花收押至牢房。”眼见着那惊堂木便要落下,老妇喊了声“且慢!”
“你还有何话可说?”衙事问道。
“此女并非魔族人,老妇当街问了她,她言是个人修。”
堂下众人重新议论起来,方才光顾着热闹了,许是问过了此人身份,但也未曾注意,此人究竟是什么人?
桃花脸不红心不跳,“咱从未说过自己是人修。”
“今早你才入了城,穿的是人修的衣服,如何不让人起疑?”
“你如何知道咱是今早入的城?”桃花反问道。
“……老妇恰巧碰上而已。”老妪支吾道。
“看来这是有预谋的作案啊,恳请大人明察!”
“你是不是魔族人,一试便知,你敢不敢试?”老妪揪住了桃花身份不放。
“自然敢。”桃花应道,“不过,咱是人是魔与你何干?害人性命者,不可放过!”
“好!”
“说得好!”
“……”
堂下叫好声不断,令衙事有些为难。
倘若此女当真是个人修,为了个人修治魔族人的罪,实在不妥啊。魔城的形势错综复杂,这妇人上头是谁也不知,倘若轻易断了罪,吃亏的还是自己……这叫什么事儿啊,还不如教他们城衙擦城墙去。
“滋事体大,先关押了罢。”一道惊堂木下去,案子便草草地搁置了下来。
众人意犹未尽地褪去,临行前还问了衙役这堂何时再开,衙役哪知道衙事的心思,摆了手往外推人。
照规矩,桃花也应看管起来,待开堂时再审,可这城衙的堂事荒废了太久,早无人理会桃花,便让桃花孤零零自己走开了。
衙事见桃花一走,心下多了个心思,倘若此人忘了这事,那上头的人来领老妇,便领走好了,省的心烦。城衙的牢狱年久失修,这老妇进去了也不省心,还要找人看着,如今可无人想干这苦差……
城头驿站。
“大人,花娘被关起来了。”
强壮的男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是被送进了……送进了城衙,关在了城衙里。”
“他们关花娘作甚?”
“说是花娘当街调戏良家……”
“……”
“花娘原本是为了抓那女人,谁知那女人将花娘给送进城衙去了。这阵子,花娘确实有些过了,明目张胆地说头上有人,真怕连累了大人。”
“下去吧。”
“是。”
“阴沟里翻了船……”男子脸色晦暗不定,硬朗的线条映在驿站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