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闻人族惺惺作态,精于表面,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聂风看着五霄外雄伟精致的层层宫殿,点点鸾鸟,不禁有些哑然。
不就区区一个小地方的尊者,竟如此肥硕?想他也算魔尊底下二把手,和这位尊者的地方应当差不了哪里才是。
想罢,聂风看了看前头正抓鸾鸟骑的桃花,这家伙是大魔使……还从未享过魔族供奉,说来应是比之自己还不如的。
也是个重脸面的人,一路上矿脉矿脉提了多少次,气运倒好,拜了个这么阔绰的师父。
眨眼功夫,桃花已经爬到一只粉色的鸾鸟身上,鸾鸟幼时完全是团粉色的毛球,蓬蓬松松的软毛能做成上好的枕头芯,枕上一百年也不会变硬。
旁边一只成年鸾鸟看不下去扑向了桃花,一声清吟,透出了很大的怒气。
聂风朝着上面叫了一声,“咱们快去找你师父吧。”
“噗嗤嗤!”
桃花一手将那只成年鸾鸟的长嘴给牢牢捏住了,双腿依然紧紧夹着幼鸟胖乎乎粉嘟嘟的身子,“把你的翎羽交出来,咱就放了它!”
那只被威胁的鸾鸟似乎很是愤怒,磨盘大的翅膀扑簌簌强烈煽动着,几根彩色的羽毛轻飘飘落下,不知扬到了什么地方。
“……”还真是恶劣,若非是自家师父的地盘,怕是早被人扔出去了。
聂风抬了抬头,向前方的台阶走去,远方许多亭宇隐隐绰绰地埋在云里,将露未露的很有几分仙境之姿。
倒不知这地方,究竟是有多大了。
桃花似乎是得了好处,也落了下来,心情颇好的走向最前的主殿。
流云殿。
二人刚刚走到殿口,便迎来个白衣姑娘,姑娘披着飘逸灵秀的云纹绉纱裙,面目端庄妍秀,见人则浅笑明艳。
“桃花师叔来了,师父等你许久了。”
“嗯,”桃花点点头,“咱见师父有要事,烦请师侄带路吧。”
“呵呵……”那女子笑起来,“我看师叔还有空捉弄那些鸾鸟,不像很急的样子。”
“……”有这人做大魔使,真是丢魔族的脸面。聂风心想如此,面上却对那女子报以十分诚切的笑意,我同你这师叔自然是不一样的。
“师侄不知,这鸾鸟孤寂,最喜人亲近,咱也是为了他们好,”桃花左右看着殿中景象,“这是把青云阁都搬来了?”
“是仿照青云阁建的,自然是像。”女子带着桃花二人直接穿过流云殿,来到了后头一间偏小些的阁楼。
“这么大的地方用一根柱子抵着,不怕歪了。”桃花随手点了点长在五霄上的金蝶树,树上的花开了,摸上去冰冰凉凉,绵软细腻,听闻金蝶花可生着入口啊……
“下面是擎天柱,坚固得很,断不会歪下的。”
“呵,师父还真是攒了不少宝贝……”桃花碎碎念着,东西是多,就是不给外门徒弟。
“师叔快进去吧,”女子笑盈盈止住脚步,不再向前。
“多谢师侄引路,”桃花掏出一块灵玉放到女子手心,“师叔的小意思,小意思,呵呵。”
聂风瞥了一眼,还真是小意思。
女子看了一眼手心,小小一枚灵玉上,刻着一对儿精致的犀牛角,“这不是灵溪大师叔的灵玉么?”
“师侄不必客气,谁送不是送啊!”桃花笑呵呵走近阁楼,聂风也不好意思再同那女子说些什么话。
真丢人啊,还不如不送。
“你同那女人关系不好?”女徒弟争夺师父的宠爱,这些事情在魔界也有的是,聂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咱又不认识她,”桃花有些奇怪地看了聂风一眼。
“那你为何……哎!当我没说。”都到地方了,便不同这怪人瞎扯了,若非敌意,便是这大魔使天性抠搜,连见面礼都要转赠同门的东西。
一楼无人,二人径直上了二楼,终于见到元尊本尊。
一如桃花所想,这厮正歪在美人榻上温书,衣裳松垮,神色庸怠,懒散的不像话。
“元尊,我是魔族来使,前来谈和的。”聂风直挑来意,饶是元尊,也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哦?”
“眼下作乱的,是白族底下几支部族,他们不代表整个魔族。”聂风神色正经,有些谈正事的模样,桃花眼观鼻鼻观心,十分安静的未去打扰。
“这么说,你代表整个魔族?”
“我是魔尊手下,自然代表的也是整个魔族。”
“前些日子是听闻你们换了新魔尊,”元尊黑漆般的眼珠子转过来瞧向聂风,“看来这新魔尊不怎么管事啊。”
“魔尊大人初醒,力量未至鼎盛,”聂风顿了一下,神色不变,“但魔族能一战者也是少数,此次人族大战,是恶地所控,以魔族一方之力,不能解决。”
“你说呢?”元尊放下书卷,看向不出一言的桃花。
“他说得像是真的,”桃花点点头。
“恶地……”元尊翘起嘴唇,沉吟数下,“恶地的封印果然不在这里。”
“师父,你快离开这岛罢,怕是个陷阱,”桃花坐在下首的太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啃着番花籽。
除去这话,神态动作没瞧出关心来。
元尊笑起来,一室明亮,“只怕不好走。”
“这么大的地方是不好带走,”桃花透过窗子往外看,层叠的楼宇镶在云中,一两只全身是宝的鸾鸟还在空旷的楼宇之间扑簌簌飞来飞去,一个人住得下这么些房子嘛?也不怕累着……
“此处是为师算出来的位置,被人误导也好,为师误算也罢,都是青云阁的错处,”元尊说得有些严重,看上去却好像不大担心,姿态依然是慵懒无比的,连发丝都懒得在衣裳上滑动一下,“若此地是个陷阱,那青云阁便更是罪魁祸首了。”
“是啊,是师父你算错了嘛。”桃花拍拍手,拍掉手上的碎屑,“幸亏咱是外门弟子,到时候跑了也无事。”
元尊像是特地为桃花抬了抬眼皮,笑意点点。
“……”聂风心下波涛汹涌,更别提赶紧说些什么,索性找把椅子坐了下来,酝酿着说辞,“元尊大人,敢问这眼下,我应当同何人商量这和谈一事。”
师徒俩,都是不着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