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蚂蚁窝二三,几缕蚂蚁排作的黑线一点点移动着。
就在桃花眼皮底下,一只蚱蜢在草根处停下,盯着桃花向身后缓缓退去。
“啪嗒!”
蚱蜢退到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猛然间跳入草间,同草叶撞到了一处。
“……”这二人到底在干什么,看个老鼠花那长时间。
桃花坏心眼的把蚂蚁窝盖住,露出几丝痞痞的笑意,“干等着可真无聊”。
她分出一丝神魂,附上少得可怜的神识,这种技巧,即便是大乘期大能也是发现不了的。
神魂附着在风中游走钻动,像一条只有桃花方能够感应到的灵动小蛇。这条小蛇刺溜一下便钻入窗子,须臾间桃花便感应到了大概情况。
只是因为神识少的可怜,这大概也只是清楚二人的位置,所幸神魂灵敏异常,能让桃花听到具体的谈话。
二人约摸是在坐着,小红化作老鼠模样在二人当中静静地躺着,呼吸平静,应当是睡着了。
“……可看够了?”是夏贞的声音。
“这只老鼠真是越看越觉得乖巧可爱,怪不得……”兔子精的声音透着宠溺和欢喜,教这软绵绵的声音愈加丰盈亲切起来。
“嗯?”夏贞闻出几丝不对劲儿,“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总让我觉得有缘。”兔子精随后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令桃花忍不住皱了皱脸皮,日后相见,总要好好教教她,骗人不是这么个骗法。
“你不是要在这里歇息,如今看也看够了,还是快快去休息吧。”夏贞站起身,连带着桃花都准备动身了。
“你…我……”兔子精期期艾艾起来,“你不是想要我的无量壶?”
夏贞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你…要拿来换这老鼠?”
“是…也不是的,”兔子精道,“借你用三个月。”
“……”
许是那边夏贞的眼神太过揶揄,兔子精的声音明显有些战战兢兢,“你知道的,这是我的本命法宝,若是送给你,我…我性命不保。”
“哼。”
桃花感应到夏贞重又坐了回去,看来也是想好好权衡……
脚下草叶有些发卷,在夜色下仿若漆上一层墨色,叶片上细可见分毫的绒毛微不可查的伸展收缩着,挠的桃花心脏一动,痒个不停。
桃花的耳朵动了动,空气中有细碎的脚步声。轻到极致的地面震动传到脚掌,令桃花十分警惕地隐入一蓬乱花丛里。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光景,果然有名仆从急匆匆赶来,正朝着夏贞的方向。
桃花飞速地收回了神魂,红嚣失踪的事已被发现,这夏贞…不走也得走了。
“他是自己跑出去的?”夏贞走出房门,眼睛不自觉地四下查探着。
“属下也不知,不仅红公子没了,许多公子都晕过去……”
“哪儿来的偷腥贼!”夏贞的神识还未覆盖到整个府邸,便被不远处的强大生机冲昏了头脑。
一道身影暴起,直冲桃花而来。
“是你!”一击未中,只让夏贞看清了面目,原来是这个臭虫一般的手下败将。
桃花铆足了力气,错开攻击后便剑矢般刺向屋中,目的性极强。
“这可是你自个儿找上门来的!”夏贞挤出鬼魅一般凶恶的笑脸,一道阵纹稳稳打到房间上。
整个房屋霎时间出现一层水样的波纹,那道阵纹融融于水,很快同周围的波纹化为一体。
“夏贞!”
兔子精突然大声叫起,令夏贞进入房门的动作一滞。
这小白是吃错了什么药,最近怎么神经兮兮的。夏贞虽有不满,但更多的还是诧异,“有事?”
“可否留她一命?”
“……”夏贞愣了一会儿,随即噗嗤笑起,“若是你的请求,留她一命也不是不可。那日后……”
“日后你打仗行军,我便帮你转移。”兔子精煞有其事,而夏贞,从来不会怀疑她的誓言。
这只兔子,是个连命也不要,却还要苦守誓言的痴人。
“一言为定,我不要她的性命,可受点折磨便不是你能做主的了!”
夏贞进了房门,眼下便只有白衣女子孤零零站在了外头。
“站住!”
夏贞进门时,正巧撞见桃花划开这水般的禁制出去了半拉身子。
“嘿,蠢货,”傻子才会老实站住,桃花露出一个十分奸诡的笑意,立马从另一头跳出了窗子。
“嘭!”
“你动了什么!”
夏贞一拳打向禁制,手中阵纹换了又换,终于发现这个令人气急的事实,这里的阵法…竟然被换掉了!
这女人!这女人!果真是臭虫一般的烂货!怎么打也打不死,只会令人生厌!
红嚣这好的男子,还未调教出来便被……
“啊!”
夏贞疯了般喊叫着兔子精的名字,“小白!小白!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白衣女人明显是被桃花的神通广大震惊得有些找不着北,此刻看着桃花如枭雄一般破窗而出,又跳蚤一般冲向府外,身形闪烁间快得就剩一个残影,不由得咧开嘴扯出一道十分快意的笑容。
“真是个……痛快的人啊。”
“……”
“呀!”白衣女子一回头便被禁制中的夏贞吓了一大跳,一时间兔子眼睛都变了出来,整个人退了足有五丈远。
“你方才在发什么呆?!”
“快放我出去!听见没有!”
“快!”
夏贞眼眶通红,五官移位,一脸伤痕重又裂开,露出血红的肉质。许是因着这小白并未听话,整个人的怒气一并牵连到女人身上,竟教兔子精吓得张不开口,说不得话。
“你……”
“快放我出去!”
夏贞死死盯着兔子精,满腔怒火似乎要将整个房子都给烧掉,一双拳头布满了青筋,一下又一下地攻击着禁制。
兔子精胆小也算有些好处,如此模样的夏贞,令她不进反退,一时间竟是又走远几分。
“……”
里头的夏贞见此,脑袋一痛,反倒忽然平静下来。
“小白,你忘了我是如何从他们手里护下你的吗?”
“……”兔子精望了望远处,这时候,那人兴许已经离开了。
此刻,一道青色的身影正伫立窗前,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翻墙过院,消失不见。
“运气不错,”这人终于轻笑一声,“本事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