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儿听山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顶,一只腿曲起,一只腿懒洋洋地摊在好像撒了金粉的瓦片上。靛蓝色的衣裳掐着灰线云团,衣摆松松散散铺在青瓦绿釉上,风一过,衣摆也动,发丝也颤,那股轻狂的力道快要透出天际了。
“你又是哪个?”中年男子问道。
“你算哪根葱,”听山像是赏脸一般瞥了中年男子一眼,声音也透出一股不屑,“本公子不同狗腿子说话。”
若是说到狗腿子,你可是最厉害的狗腿子,假以时日,怕是连自己的腿脚都控制不了了。桃花看着听山倨傲自得的德行忍不住想到,既然来找她了,那应该是找到矿脉了。
“小白,快走。”桃花催促道。
“不用带他走么?”看起来他好像和桃花关系不错,对桃花维护得很。
“用不着。”
听完这话,小白也没有犹豫,手心一翻便多出件光滑可爱的桐油色葫芦。
“啊!”
一道惨叫声立时将众人眼光吸引过去,原来那听山将大皇子给杀了,尸体被魔气侵蚀得厉害,飞遁而出的元婴一并受到了侵吞,慢慢悠悠钻出来,很快又被魔气给消磨殆尽了。
伤得最重的是那张脸,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好颜色,已经算是无脸的尸首了。
啧啧啧,谁能想到一个皇子会死的这么草率。
不过,这小子真是疯了!
桃花心中暗骂一声,在身体消失之前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咱可不认识他!”
杀死个皇子,那神棍不定要怎么算计她,这种阴险的人还是师父,做起缺德事来真是防不胜防。真怕又算出点什么,把自个儿什么时候死都告诉她啊……真没意思。
“魔族的人可真是残忍啊,”桃花在回去的路上感慨道。
“那个皇子死得挺干脆的,我觉得赵威那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桃烈摇头否认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有人送了仙草,他又能动弹起来了。”滚子十分有经验道。
“……”小白看看桃花,又听着他们你来我往说得十分热闹,不由得插嘴说出自己的疑问,这个问题她攒了一路,积在心中痒得不行,“桃花,他们真看你洗澡了?”
妖兽们化成原型跳水里泡在一处是什么事都没有的,可人修很重视自己的身体,雌雄要分得很清楚才行。她以前看见过,雌性人修洗澡被瞧见了,不是怒火攻心,就是要以身相许,严重得很。
“没有呀,”桃花乖乖摇摇头,看上去单纯的可爱。这兔子!还没有学聪明。
“所以你在骗他们啊!”小白恍然大悟。
“是啊,修仙的事儿,可不是要骗来骗去才好玩吗,”若非如此,怎么把青云阁拉出来挡着。桃花重又苦口婆心教导起来,“有些坏人不听话又欠揍,要想好好活下去地出气,就得找点光明正大的借口才行。”
“比如和尚想贪财,借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把你当成恶人好杀人夺宝,修士想抢灵石,就说你枉顾天道人伦要除之以图后快,还有各式各样的合欢宗,吸你气血修为从来都说是要你快活快活,最后快活死了你也完蛋了……”
听着桃花一口气说出许多,小白只觉十分受教,就差一笔一划记在纸上。
“那这天下是没有好人了吗?”小白忽然有些丧气。
“咱不就是好人!”桃花目光炯炯地看着小白,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完全是十七八岁女孩子天真可爱的模样,和打人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小白犹豫了,坏人要找借口打人,桃花也要找借口打人,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啊。
不过,小白还是抿了抿嘴道,“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喜欢你。”
桃花看着小白有些泛红的葡萄大眼,十分赞许地拍拍小白肩膀,“咱可不是个好人吗,好人才值得喜欢。”
“嗯,”小白开心地笑笑,就算是坏人她也会保护的,只有桃花这般快活洒脱又有处事经验的人才能好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
天下的坏人太多了,找一个爽快的坏人学学问也很有趣。
桃花依然沉浸在对自己作为一个好人的认可当中,积攒功德得有个好人的名头才行,否则人见人骂,天道一瞎,不定哪天真把她劈死了。
几人很快回到营帐,桃花重新修书一封,告知元尊在青龙皇宫碰见了青龙的仇人,那仇人竟敢当着她的面杀死大皇子,可见青龙皇族平日里造孽深重啊!而她因为太害怕了便没有对大皇子下手,直接回了营。
……
翌日,一个胖乎乎小眼睛的和尚找上了门,教伧元稀奇得不行。桃花何时有了除他以外的和尚朋友。
“钱兄!”桃花也是十分诧异,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怎么又胖了不少。难道做和尚就得吃得白白胖胖才好讨人喜欢?桃花想想伧元,立刻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桃兄,真是好久不见了,久仰久仰,”钱串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椅子立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
“不知钱兄的心魔处理得怎么样了?”桃花笑呵呵道。
“心魔已解,全仰仗了桃兄的关系啊,”钱串串将自己前段时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眼睛时不时瞥向桃烈,看着化成人形的火鼠竟然字也写得也不错。
桃花看着钱串串有些心不在焉,瞧桃烈的眼神就像是小媳妇一般,不由得想到了钱串串以前的说法,只好说了一句,“桃烈是个公的,可惜不能生了。”
“嗨,我想到了这点,所以公母都准备了,”钱串串笑得很是谄媚,大手一挥,帐中多出一只火蟾蜍,这蟾蜍蹲起来有一个成年男子高,肤呈火色,表皮还有连绵的凸起,看起来有些……不雅。
“这是只母的,”钱串串笑道。
“是吗,”桃花也笑嘻嘻地,“还真看不出来。”
“火鼠是火系灵兽,这蟾蜍也是火系,若他们交……”
“啪!”
帐中的活蟾蜍被一只长腿火速地踢飞出去,“呱”字儿还未吐完便拖着长音在远处没了声。
“你!你竟敢侮辱小爷!”桃烈气呼呼看着钱串串,以前是老鼠时就看他不顺眼,没想到干的事更恶心。
看着他二人打在一处,桃花走出帐,“听说张友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