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皇陵十里外,葛家庄。
一口井内白光闪过,随即跳出一人。此人一身深蓝色素锦,梳着半点装饰也无的马尾,面上蒙着一块灰黑色的灰点纱巾,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机灵的眼睛。
“竟然是在井里,真不错。”桃花对这个法阵的隐秘十分满意,看着四下无人便利索地离开了原地。
跑出这个村落之后,桃花从八仙过海图中叫出小白,二人一同出现在了皇陵附近一里外的荒原上。
原来这青龙皇族警惕异常,皇陵数里范围内竟连人烟也无。几里沃土就这般长满了杂乱的蓬蒿灌木,偶有碗口粗的杂数歪歪扭扭交错生长着,也十分有利于藏人。
可再望前看,这片荒原杂乱野蛮的绿意便通通消失不见,黑压压的土壤全部暴露出来,在日晒雨淋下变得坦荡浮躁。想必只有有人出现,就一定会被发觉的罢。
桃花默默将小白收入八仙过海图中,琢磨着要怎么悄悄地过去才好。
“……”
“……”
一种异常寂静的感觉弥漫开来,桃花终于觉出不妥,身后有气息。是修士特意收起来的那种淡薄微弱的气息。
桃花缓缓回头望了过去,原来是个身穿青龙锦服的男人,此人正笑吟吟看着桃花,双手悠闲地抱着胸口。
桃花笑眯眯打起招呼,“道友也是出来赏月的?”
真眼熟,桃花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此人便是住在紫金馆为她指路的桃花眼书生。
是个好人啊,桃花评价道。
这人抬头看了看月亮,初四的月亮还是半轮小钩,细小的好像小儿的牙口。“这月亮长得不错。”
“是啊,这种月亮最有风情。”桃花附和道。
此人一双桃花眼微眯,映出桃花远远的细瘦的影子,“既是赏月,蒙面做什么?”
“害羞。”桃花道。
“哦,原来是害羞。”他嘴上噙着一丝笑意,心里却诧异无比。方才有两个女人是凭空出现的,可是忽然有一个消失了。
这里不可能会有传送阵法,那就是说他们有那种能令人瞬间移动的法宝……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现在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两人僵持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动弹。
“道友,你来这里做什么?”桃花可不信专有人这巧的在这里守着她。
“巡视而已,这里是皇陵附近,不要往前再走了。”
“原来如此,那咱回去了。”
“慢走不送。”
二人客客气气说得很好,哪知桃花忽然变了卦,双眼直勾勾盯着这人的衣裳不松。
“莫非是喜欢我的衣裳?”这人笑嘻嘻看着桃花道,“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
“为什么?”桃花很是疑惑,怎么是这么好的人。
“佳人喜欢的东西,自是双手奉上。”说着,这人便脱起衣服来。
桃花咧嘴笑笑,“真是盛情难却啊,那你也随咱走一遭吧。”
桃花穿上此人衣服,将本人收到了八仙过海图中,省的他告密。
贺朝眨眼便到了图中,看着精雅华丽的亭台楼阁很快适应下来,原来是随身带着乾坤法宝。怪不得……
可乾坤法宝也不一定可以传送,说不定关键是那个消失的女人。来时要在一起,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便在一起就分开来了。若非如此,实在没必要同行。
难道是空间法则?太稀有了,不过也不好说。
被拉到十里外的何将军、被随意进出的紫金馆、皇宫,这些线索仿佛被连起来引出一条清晰的人影。
若是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报复,那现在也报复完了,为何还要闯到皇陵来?贺朝翘起嘴角,顺手找了个亭子坐在了台阶上,皇陵……他现在守护着的东西不就是混沌珠么。
可一个吊儿郎当的女人为何会有这么快的情报呢,贺朝很快从大皇子这条线上抽丝剥茧找出源头,知晓张友存在的人很少,可他却记得张家灭门的故事。张友,此人探起消息不比他差,若说青龙大洲的大小秘密,他应当是如数家珍吧……
若张友在青云帐下,那缺心的举措便可以理解了。是冲着混沌珠来的。
贺朝突然顿了一下,遥遥感受到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稠视线,自觉心头一抖,毛发都竖起来。
滚子抛出一个媚眼,一步三摇走近来人,“公子何时过来的?”
贺朝很快镇定下来,“刚刚过来,不知姑娘在此,便没有拜访,还请见谅。”
“公子真是谦逊有礼,”滚子坐在台阶另一侧,“穿这么薄可冷不冷?”
感受到滚子仿若能够穿透单衣的视线,贺朝微微敛了敛本就规矩整齐的衣裳,那双桃花眼忽然间变得温润美艳,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妖娆贵公子的气度,“不过是具皮囊而已,被人厌弃了便只是个躯壳,再多的华衣美服有何用处。”
“公子实在太谦虚了,华衣美服只有穿在我们二人身上才有其价值啊。”滚子越看越顺眼,忘情地拄着下巴直勾勾盯着贺朝不放。
“那外面的道友也会这般想么?”贺朝勾起一抹笑意,桃花眼眨地更卖力了。
“当然,”滚子丝毫不犹豫。
“这世上的事万般不如意,本就心灰意冷了,何曾想竟被关了进来。”贺朝轻轻颦着眉头,流出一股颓废沮丧的美感。
“你放心,只要跟着我,保你吃穿不愁!”
“母亲病重,我有何颜面在外偷生。”
“我帮你好好安葬!”
“……”贺朝极快地瞥了滚子一眼,这小胖子傻了吧唧色胚一个,还是不能拐弯抹角的好。“听闻千年一遇的人丹现世了,实话实说,我便是为了人丹才出世寻找的。只要有他的血,母亲的病一定会好。”
“真是个小可怜,”滚子粗喇喇地心疼着,“这种鬼话也信,人血人肉哪有蘑菇好吃,千万不要犯傻!”
“……蘑菇?”贺朝顿了顿,面色微变,“原来没有人丹这回事,看来母亲无望回天了。”
“是啊,婆婆真是没福气。”
“……”贺朝收起苦笑抿抿嘴唇,“姑娘慎言。”
“不要说什么言了,”滚子笑得眼睛都不见,“咱们快拜堂吧。”
“……”贺朝的面色彻底冷下来,“娘亲病重,我哪有心情。”这傻子在玩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