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从楼上走下来,走近了方才看到二人的现状,虽说松了口气,却搞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桃花那一双手已经是血肉模糊了,手心的情况看不明朗,但滴滴答答流淌到泥土中的鲜血不会说谎,那内里的皮肉怕是早已撕裂了。
即便是手背,也起了一层青紫色的密密麻麻的纹路,青筋暴起严重的地方裂开细长的口子,露出了鲜红的嫩肉。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血水滴下的地方,花草疯长,本是一株生的单头花冠蹭蹭地发出并生株,株首快速地生出花骨朵,吐绽新蕊,看去比旁的花朵更多了些娇嫩和妖冶。
白芍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中暗暗称奇,传说中的人丹果然不同凡响。
“桃花,你这是何苦?”白芍细细劝慰着,脸上带着些许担忧,美丽的脸庞添上了淡淡的风情。
桃花看了眼木楼,松开了手掌,一看手心果然烂成一片,却也不怎么喊疼,“孟尝前辈怎么不在楼里?”
“他出去了,要两日才能回来。”白芍道。
“两日?走得可远?”
“应当是不怎么远的。”
桃花看了眼神曲,主子出去并未带着下属,是要亲力亲为?可这样的人藏在此处不就是不想被人发现么,怎么能干的下属不用,非要自己去做。
“那是去了哪里啊?”桃花笑嘻嘻地问道,嘴上轻松得很,看不出着意。
白芍垂下眼皮,长长的睫羽在白瓷般的脸上留下一排剪影,“孟尝大人的去向又岂是我能揣测的。”
“哦,是吗。”桃花看着白芍这副谦卑的小模样眯起眼睛,昨日还会时不时冒出点儿傲气,怎么今日像是小耗子一般。
“你手上的伤口不好耽误了,我来给你止血吧。”白芍抓起桃花的手掌看,一瞧竟然也不怎么渗血了,只粘糊糊一片,看着不忍。
桃花抽回手不在意道,“无妨,这是两厢情愿的,做这种事情总会有点疼的。”
白芍眨眨眼,“……”
不就是打架吗,说得跟什么似的。
神曲拉远了距离,在二人身后闷闷地看着。那女人叽叽喳喳不知又想着什么坏主意,他真是听都不乐意听。
不待多想,桃花已经向花族居住的地方走去了,他远远地跟了上去。
今日还是要慰问族人的,少言的独眼儿鳏夫很喜欢桃花过去坐,谈及早死的夫人满是庆幸,“那妒妇老得皮都要掉,幸得修为不高,早早死了。族中原本想让晚香玉嫁过来,却不知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昨日把年前的聘礼都送回来了。”
鳏夫木槿不说独眼儿还是有些俊俏的,想当年也是族中翘楚。彼时风流俊俏的美少年不甘于在这小小的隐世之地施展拳脚,好容易不顾族人反对逃得远远儿的,那横亘族地的黄汤河便先给了他当头一棒,那道河是花族天然的屏障,也隔绝了出去的路,他这只眼睛便永远地折在了那里。
自此他迷途知返,一蹶不振,娶了个半老徐娘就混了一辈子。待风平浪静后,心中的不甘重新涌出水面,当初宏大铿锵的愿景也变成了娶个皮肉紧实的大姑娘。
那晚香玉可不就是正好的对象?白白胖胖,嫁不出去,无父无母,身家清净。
桃花对鳏夫的经历很感兴趣,而鳏夫与桃花也说得投缘。
他的话多不仅因为她身上有着外来的新鲜气息,还是因为她有一股荤素不忌的豪迈劲头,同她说话直令自己也变得宽广起来,那副憋闷郁滞的皮囊仿若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你说她为何改了主意,这娘们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桃花认真思索了片刻,“兄弟莫要着急,她瞧不上你咱觉得十分蹊跷,依咱看,这族中如兄弟这般壮年有为、心胸开阔的男人不该有此一说。”
“哦?那桃兄以为如何?”
“……”白芍如坐针毡般听着,这等娶媳妇娶不上的闲话也能说得许久?明明是个独眼儿鳏夫,还非要捧到天上不成。
“咳,”桃花清清嗓子,“木兄心高志远,修为高深,在族中也是颇有威信,但……”
听得桃花顿了顿,木槿连忙催道。
“但木兄着实放浪了些,这般没嫁出去的小姑娘最是思前恐后,生怕自己嫁错吃苦,但凡听点风声就要悔亲啊。”
“哦?此话怎讲?”他在族中寡言少语,放浪这种名声早在以前就抛了!真不知是何处扣来的屎盆子。
“族中皆传你同荷花他媳妇儿行就好事,那晚香玉可不就伤心了。”
“……”合着东街西巷的串就是为了听这些逸事,白芍觉得桃花庸俗不堪,不该是孟尝所说的天才。
木槿自然着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该成为他娶妻路上的绊脚石。再三询问下桃花出了许多主意,他一一记下来后,又求着桃花多为他美言几句。
这等事情桃花自然求之不得,旁的人家也不去了,径直走进了晚香玉家。
想来能叫老姑娘晚香玉连定好的亲事都不要了,牡丹费了不少心思。虽说过分了些,但这晚香玉也不亏……
正想着便见晚香玉有些慌张地迎了过来,“原来是公主和桃花姑娘,二位有什么事啊?”
“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白芍狐疑地看向屋中,总觉得这晚香玉实在心虚了些。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桃花叹息着,叫晚香玉脸上的横肉都紧绷起来,“知道什么?”
“木槿老兄心悦于你,想要咱说几句好话。”
“啊……哦!”晚香玉松了口气,“这亲事太急,我想着再考虑一番。”
“那就好说了,”桃花笑眯眯看着晚香玉,这家伙也太好看穿了,迟早要把牡丹卖了。
“哎,木槿老兄老实又可靠,咱有句话一定要说!”桃花看了看白芍,“公主殿下,可否让咱跟香玉单独说几句话?”
这是桃花第一次喊白芍公主殿下,不得不说,她还有些受用。可谁知道这女人打得什么主意,她迟疑地看着白芍,一副什么话我不能听的表情。
“公主殿下,这男女情爱的事不好当着人面讲,咱就去内室稍句话。”桃花拍拍白芍的肩膀,“公主千金之躯,可别被带坏了。”
“……”白芍愣了愣,随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会儿的空挡便见桃花拉着晚香玉进了内室,白芍走近几步听着声音,“……荷花不善此道,他媳妇只好找到木槿,人脱了衣裳在床上躺着,一口一个心甘情愿,那木槿心肠好自然愿意帮忙……”
“大妹子,你放心,木槿但凡娶了媳妇就不会招惹别家了,他若不行,那荷花媳妇儿也不能天天想他……”
白芍一听又是这种话,走到正厅坐好了,这女人为了当好和事老还真是豁出去了,一个囚徒对花族的事这么上心做甚。
她想着桃花所说所为,一个想法灵光乍现般出现在脑海,她是在套话!她仔细回忆着桃花同族人们说的话,那木槿不就说他是在黄汤河遇险折回来的吗!
早便猜到是在套话了,可往日说的话实在寻常,令她早早便忘了这个动机。殊不知在她烦不胜烦的时候,这女人早已知道了不少东西。
桃花出来时,见白芍一脸狐疑不由得眉毛一挑,“这是怎么了,一会儿没见就这般想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