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神曲的心情,桃花笑眯眯道,“神曲兄,咱们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神曲麻木的眼仁似是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消逝在黑暗深处。
不再理会神曲,桃花看着指尖上越来越发凝实的翠意,继续感受着法则在指纹上的波动。
虽说这层薄烟还伤不了她,但这都仰仗于指尖源源不断的雷灵,看似二人方才僵持不久,可桃花体内的雷灵已经消耗甚大。
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桃花调整着自己的吐纳,好似要同天地脉搏步履一致,这层淡烟在眼中渐渐变成了灶台中酣畅的炊火,细雨中蒙蒙的水雾,虎山口流淌的火岩……
她努力地想要理解这种意境,又尽量地令自己变得空洞,她的五感、她的神思、她的呼吸尽数被抛到遥远的神域,独留一只轻易便能够感受万物与苍生的心眼。
她明明是站在神曲跟前的,却又让白芍觉得她好像在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即便她伸出手也碰不到了。
桃花的指尖忽然荡出一层不同于以往的涟漪,只如同鱼啄水腹般轻轻的一层又一层向外荡开。桃花心有所感,更多的雷灵传入雾中,鱼钩剌肉般一点点抓紧了金雾中淡到极致的美妙旋律。
一种奇异的触感忽然抵至心头,桃花正欲继续输送下去,便觉手指一痛,身体空荡荡的危险感觉让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桃花急忙抽回手指,体内的雷灵竟用得干净,滴涓不剩。
神曲收起了屏障,难得面带犹疑地看了桃花一眼,那一刻,这女人已经有所悟了。
看着宛若被烧焦的半截食指,桃花迟迟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回味方才那股奇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吃了大好的补品,色香味俱全,一应回味好几天都可。
若非一肚子花食,桃花甚至想打个饱嗝。
“桃花,桃花,桃花……”
白芍在桃花眼前一边挥手一边喊叫着,唯独桃花依旧沉醉在方才的感觉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嗯?”桃花发出一声极轻的纳罕,随即回过了神,白芍正在一圈圈的将她的手指包起来,怪不得忽然觉得又疼又痒。
“嘻!”桃花咧开嘴笑着,“天道远之又远,却生出这般接近天道的力量,这气运缘机,可真是不好琢磨啊。”
“……”白芍好奇地看着桃花,“接近天道的力量?是神曲身上的力量么?”
“这谁知道,”桃花深深地看了白芍一眼,“你可知道天道?”
“天道……”白芍想了想,“那是极远的东西,花族曾有族长言道,说它如日月星辰一般俯视着世人,为善恶种下因果,安排好千种人的气运命格。”
“不错,要不说人各有命,皆是功德恩怨造来的因果,”桃花心情颇好,也不再计较白芍打断她的事情,只想着快些恢复雷灵,好再来一次。
她好脾气地解释道,“听闻断人顿悟也会折损阴德,不知勺公主听过没有?”
“…我,我并非有意,只想着为你好。”
“咱也从未怀疑勺公主啊!”桃花一脸震撼,一副怕白芍误解的表情。
“那就好,”白芍啜啜低语,蓬软的雪衣轻轻碰了一下桃花单薄的袖衫,俨然一个清纯童真的小美人。
“补补气去,”桃花伸着懒腰往花田更深处走去,脚下这处被打架搞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的花地已经完全不入她的眼了。
她可是个场面人,即便是吃花,也要在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敞亮地儿挑着最嫩生最漂亮的吃。
桃花啃完一陇黄花地,又要忙不迭地修炼,但那白芍突然变得聒噪烦人,开始缠着桃花讲外面的故事。
桃花睁开六亲不认的双眼,满嘴草汁苦水儿的味,只见她满脸认真地问道,“你想躺几天?”
看着白芍傻愣愣的神情,桃花忽然呵呵地笑起来,她瞟了白芍一眼,“公主这身子又软又脆,咱就怕一个走火入魔把你错打了,到时候站不起来倒是轻的,就怕缺胳膊少腿,落个手脚不好的毛病。”
“……”白芍僵硬地笑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公主这是什么话,应该是咱不好意思打扰公主的清静哇!”桃花笑嘻嘻同白芍调笑着,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的无情,“公主快回去吧,您的身体金贵,怎么能一直站在泥土地里吹风?您这尊贵的身份,应该躺在松软的床上。您这样不顾玉体地陪着咱,真是教咱又担心又害怕啊。”
“……”白芍皱了皱眉头,快步走回了木楼。
神曲对桃花大有改观,这厮不只是难缠,她还很不要脸。
他在远处看着桃花打坐修炼,看着她整个人的皮肤缓缓地由橘红变成了黄色,那张狡诈的小脸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仿若罩在一层漆黑的云雾中。
他忍不住想着,连吃一陇黄花,能不撑着?虽说修士身体特殊,但毕竟还未脱离人的皮囊,胀肚子应当也十分不爽。
思及此,他摘下一片黄花送入嘴中,这种不纯粹的低级草药,多吃无益。
天还未明,神曲便发现了桃花的异样,她灵台发黑,气息紊乱,是走火入魔的预兆。
果然,贪吃嚼不烂。
这种女人疯不疯有什么区别,疯了反而会更好控制,他忍不住想道。
只见桃花脸上正不断地沁出冷汗,身上的衣衫也一并黏在身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黄人儿。
神曲走近了桃花,等着桃花走火入魔后一掌拍了她。只要留口气产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