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深吸了口气,她仰头看天,金豆子般迸火刺目的白日此刻蔫吧的像只便宜的瓷盘。偌大的青天空旷至斯,连只鸟儿都瞧不见。
她那两只妖冶的瞳仁静静地望着,像是要把一切都纳入其中似的,既冷又艳,宛若两颗诡异的红瑙石。
桃花笑了,瞳仁当中两粒漆黑的孔洞骤然收缩成点,不屑、嗜血的疯狂再次出现,极像了那些不顾一切的蛮荒妖兽。
她抬起两只手,残缺破烂的十指飞快得染上一层淡淡的青霜,青骨之上血肉交叠织起,宛若神之造化。
正可谓肉白骨,也不过于此了。神曲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是人不是。
不仅在手,桃花身体各处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青霜,这等青紫交错的物什宛若上好的烟膏灵药,飞速地将桃花皮肉上的缺口织起,一丝丝痕迹都尚未留下。
不过几息而已,这些青霜已烟霞般褪去,只露出桃花风尘仆仆的褴褛薄衫。
做完这一切,桃花顿了一顿,她感受着下腹越发强烈的躁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比她更激烈的想要破壳而出,冲开那层烧不烂斩不断的可恶桎梏。
这股力量正奋力的燃烧着,好像要连同她本身一起燃作一团灰烬。
可在她燃烧殆尽之前,这股澎湃汹涌的力量却令她十分的满意,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没了碍眼的东西!
桃花目光灼灼地盯着神曲,那副神情好像是在思考一块放在猎场的肉怎么吃较好。
桃花向前踏出一步,一线青紫色雷灵瞬及窜向神曲脚下,随即又消失不见。
“噼啪!”
“噼啪!”
“……”
桃花周身雷电闪烁,雷芒不断,宛若上古雷神恶煞,靛青蓝紫的光芒在其身边交织流动着,衬得整个人如同紫人,所到之处皆如雷劈。
一线、两线、三线……丝丝雷芒灵蛇般在地面蜿蜒闪过,通通去往一个方向。
神曲快速地变换着自己的方位,只不让自己待在那些雷芒钻入的地方。
如此般灵力外散,不计效果,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消他出手,此人必死。
只是,神曲心中讶异有之,钦佩也有之,这般境地还能冷静机警地打杀对手,这需要……非同寻常的意志才行。
这个女人,即便在外也怕并非寻常之辈。他独自猜测着,天底下到底有什么苦痛能够抵得过这般走火入魔的苦楚。
如若不死,成仙大道,她怕是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神曲神情依旧麻木冰冷,内里却不知充斥了些什么情绪,缭乱纷杂的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即便知晓此人要死,还是忍不住想了又想。
如若此人不死……
神曲压制住了心中这个可怕的想法,这个不安分的因素,死了最好。至于长生的灵药,他可以寻到更多。
也许正是因为这不实用的想法,神曲脚步一滞,桃花的双眼豁然间亮起。
“嗤!”
一道简易的阵纹打入神曲脚下,四下阵轨呼啦啦爬出地面,以神曲为中心,阵法大起!
不算是精密计算后的桃花阵,这阵法出奇的简陋粗糙,却也出奇的粗暴好用。
但凡神曲想要破阵,桃花便能可将布阵阵纹打入地下,一点点将这个千疮百孔、漏洞百出的阵法完善起来。
似乎只是出自本能,却每每得手,驾轻就熟。
“嘭!”
桃花一拳打向神曲后脑勺,在其反应过来后便又迅疾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勉强算作规整的阵法也在快速地变化着行迹,那阵墙一改再改、此消彼长,很快由一个粗陋的阵法成长起来,渐趋精致与完善。
白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女人隐藏得太深,竟没想到……竟没想到是如此一个厉害的阵师。
花族也曾有阵师,他依古画阵,勉力经营,往往苦作几日方才有那般像样的大阵!花族上下,何曾有这般画地为营,只手起阵的人物。
难道他们的祖宗终究是错了,避于隐地不仅没能保住花族的繁衍,反倒掐灭了花族最后的生机。
如此天才,如此天才……她想到了孟尝所言,“流着天才的血,怎么会是个蠢物……”
全身的气力仿若被抽空殆尽,她静静地摊坐在原地,看着这个她极尽一生也追赶不上的女人。
天道不仁,既有了这般天才绝伦的宠儿,为何还要苦苦折磨那些弃子。她不甘!她也不会甘心!
自相残杀去吧,她轻轻地啜喏着,露出与脸蛋极不相称的诡异笑容。
可眼下,即便桃花有阵法护持,也打神曲不过。
神曲周身略显狼狈,可气息甚稳,法则之力更是用得炉火纯青,绞杀阵法奈何不得,桃花神出鬼没的偷袭更是无法接近。
许是因阵法中凝聚了天地之精气,或是其玄妙运筹总需一个清醒聪明的脑子,桃花的动作、神思未同体内狂暴的力道搅做一团,她专注着阵中人,利用全身的毛孔感受着、控制着阵法的变化起兴。
那团黄色的气实在太过难缠,桃花在阵中眯起眼睛,暗暗地观察着。
一个接连着一个的绞杀陷阱出现在神曲脚下,即便凭借着法则斩开一条去路,也会有新的陷阱阵墙挡住去路,教他寸步难行。
时间比预计的要长了许多,清晰的局势忽然变得僵着起来。神曲照常毁掉一处杀门,忽然便是心头一颤,他猛地看向身后,总觉得桃花正在盯着他,这股死意实在强烈,怕是但凡存在七魂的活物都会被这股气息吓到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