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不会死,桃花也不会死。”
“小爷不会死,桃花也不会死”
“……”
桃烈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尽是这一句话。
这句话好像是金光闪闪的梵文经咒,只要一直心心念念磨磨唧唧,便会有佛光庇护。
他的佛,是桃花。
一颗颗血珠自桃花肌肤之上细细密密地渗出,很快便将桃花单薄的法衣浸作料峭红衣,红衣上斑驳的血红随风颤动,描绘出桃花单薄的身形。
有血滴啪嗒啪嗒掉下半空,强大的生力使底下的树木骤然间苍翠虬劲、拔地而高,而血滴中的咒力又在树身得到大补之后阴绵绵地显现出来,转瞬便将树身抽干扭曲,化为老朽枯瘦的模样。
“咱要活下去。”
桃花忽然眨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这片猩红的世界恢复了一点意识。
“孽障去死…孽障去死…孽障去死!”
“……”
孟尝的声音依然在桃花耳边重重回响着,好像王八念经般热闹不凡,也不嫌累。
桃花竟然觉得温暖,这个时候还能听到人话,倒不至于孤孤单单地破阵了。
咱会让你死的很干脆的,桃花心想。
如今,桃花动了动手指头,却发现连手指头都行动不得,浑身像是灌满了铅,不得由自己支配。
她的魂术已经开始停下来了,被孟尝残留下来的魂咒还有这好像无穷无尽的咒力给挡下了。
还有什么是能动的?
桃花试图调动雷电法则,法则之力丝丝抽出体内,在桃花指尖萦绕起来。
桃花抓紧这难得的清明,调动全身的法则之力洗涤全身,洗涤这无孔不入的咒力。她的意识沉浸到四肢百孔,沉浸到根根雷骨,沉浸到更深的神魂领域……
咒力果真无处不在,他们如霾似雾,如虎如狼地侵蚀着每一片能够占据的地方,用一种古老又玄妙的方式阻碍桃花对自身的控制,消减着这具身躯的活力。
这具躯壳有着过于强大的生机,毋论血肉雷骨,单是神魂之力便足够碾压一个半步真仙的实力,故而它们侵蚀得十分缓慢,好像在享用一块美食一般不紧不慢地煎熬着、同化着。
不出两日,这具躯体便会化为一股强大的咒力,变得比任何一股咒力还要强大。
桃花渐渐得感到吃力,这些咒力好似同法则之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由天地衍化、合乎道法,有着媲美法则的完美道韵。
即便恶毒,却是天道所承认的强大力量。
若是得到这般力量……桃花眉头忍不住一跳,谁说每个修士只能拥有一种法则力量,诅咒法则她也能要!
桃花不再抵制诅咒之力,而是将神魂化为丝丝缕缕的碎片,他们追随着咒力而去,一点点痛苦而主动地将咒力揉入神魂,用最深入的方式感受着咒力的玄妙。
本就是天道不容之体,变成诅咒之体便是更妙一层!
天道不容又如何,这世上能杀死我的,会成为我的助力!
感受到桃花的心境变化,阵灵从对咒力的抵制和焦急当中走出来,将最外层阵法化为隔音大成阵。
阵法自桃花脚下而生,自行化为混然一体的八卦阵纹,道道阵光柔和地将桃花包围起来,在这险要的血色囚笼当中自成一隅平静之地。
此阵由阵灵自行衍化而出,由它看来,不论桃花想要吞掉咒力,还是转化咒力,只要有了此阵,都可助桃花一臂之力。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阵灵的造化非同一般的器灵、元素之灵可比,在对天地道韵的领会之上,有着超绝的灵慧。就论此阵,便可进一步运转乾坤道法,借八卦五行之韵,助人悟道。
阵法突变之后,桃花仿若破开云雾迷山般,心境乍然间变得澄明通透,灵台自禁锢的肉体当中脱困,浑然彻底地沉浸到了体内的咒力之中。
正如对雷电法则的感悟一般,桃花极力地体会着诅咒当中存在着的道韵,试图抓住一丝法则的影子。
阴绵晦涩的咒力有如流淌在骨血之间的涓涓河流,他们渴饮着骨血间的生机,压榨着重新涌出的鲜血,面对桃花的接纳和征服,它们越加残暴地将体内的生机碾压殆尽,越来越多的血珠在桃花的肌肤之上连成血线,汇作溪流,渗入已经湿透的法衣之中,埋入满是咒怨的地底。
桃花下方的地面有层层花草竞相拔节怒放,又迅速的化为衰草枯枝。在枯叶之下,又有之前成熟落蒂的花草种子重新萌芽而生,拔节怒放,而后归尘化土……
如此循环往复,绵延不息,正如桃花体内的生机。虽说历经几次轮回终是化为了尘土,但只要根本尚存,便能始终存续下去。
……
一天,十二个时辰,二十四柱香的工夫,桃花依旧活着。
偌大的血月过了一天一夜依旧维持着大而苍冷的模样,波旬咒印阵在魔界上空像一只巨大的血色鸟笼,囚禁着连它也很难对付的人。
诸多等待消息的人远远看着这个囚笼,方圆几里内无人敢上前接近。只要离此阵近一些,便会有强大的咒力笼罩全身,使人压抑痛苦地倒地身亡,死相难看。
毕竟是十几万人的怨咒所化,不得轻看了去。
可正是如此恐怖,如此强大的阵法,缺心却还未死掉,这魔界的小杀神,还未嗝屁。
桃花不死,阵法不消,白族的人便不能前去取阵淬炼,将其化为最为恶毒的咒器。
白羽心中渐生不安,她独坐在地底一处密室之中,感受着阵法平缓的变化,法阵依然完好,可她总觉得心口慌乱,仿佛有不可控的东西破土而出,会将所有的谋划毁于一旦。
还没死,怎么还没死!
白羽将眼前的夜明珠一手捏碎,挥手打开密室石门,沿着地底石径曲曲折折地走到一间三面镂空的监牢之前。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黑崎,等着黑崎转过头看她,像条破败的狗一样仰望她。
“听闻是我们魔族的小杀神呢,可惜死了。”
黑崎微微抬起脑袋,一双仿若看透万物的狡黠黑眸笑眯眯看着白羽,“哦?怎么死的?”
“波旬咒印阵。”
黑崎那双即便被折磨不堪也未有波澜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她专注地望着白羽,好像这般便能看出一点端倪似的。
“狗蛋若不死,你白族将不存于世。”黑崎勾勾嘴唇,满是血痕的脸蛋随之一动,“瞧你这猴急的样子,害怕吗?害怕狗蛋能活下来。”
“你自小便容易看透,长大也没长进,你为了波旬咒印阵付出了多少代价?若狗蛋未死,你便是魔界最可怜的叛族者了。”黑崎依旧直挺挺躺在原地,只是眼睛直勾勾看着白羽,“狗蛋生来就是个倒霉鬼,可却命硬,这点小阵杀不死她。”
“十六万,”白羽嗤笑一声,不知是笑黑崎,还是笑自己,“我用了白族十六万族人的性命。”
黑崎的笑意很快淡下来,“你杀了黑震甲,杀了黑广,黑族从未说过什么。”
“原来只想你是个傻子,那么简单的套都能上当,可如今,”黑崎不屑道,“成了条蠢猪般的货色,死在你手上还不如被猪给啃了。”
白羽面无表情,“你总是自以为是的聪明。”
“连这点事儿都没弄懂吗?我不只是比你聪明。我是比你聪明,比你漂亮,连修为都比你高,一辈子都不会…上…错…床。”
白羽冷艳逼人的脸蛋霎时间阴沉下来,“是你带着离镜过来的!是你们看着我被他们……”
“早知道便由着你在那里爽快了,连救都不必救你。如此注重贞洁的白族公主,当时叫的可真是欢快啊!”黑崎打断白羽的话,暗暗握紧了拳头,“当时便该杀了你。”
“嘭!”
白羽又是一根骨钉将黑崎钉在地上,“我们魔族自然不会注重那些,我只要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离镜我收下了,魔界也会是我的。待你的狗蛋死掉,我会让你瞧瞧她的尸体。”
“好啊,那就让我好好看看那一天吧。”黑崎身上也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味道,若是桃花在此,定会认出,这诅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