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阵眼会在哪?”
“不知道,你别问我问题了,我现在连丹田都在颤抖,根本没办法思考问题,总之你快点吧。”
猫不知道阵眼的位置,那就只能靠陈震自己找了。
陈震踏开脚步,朝峡谷深处慢慢移动。
一路上,他发现很多棚屋里都朝他投来了警惕的目光,这里的人,似乎对他这个外来者抱有很深的不信任。
期间他试着观察每一个凑在门缝前的人,发现每个人身上都带有那股神秘的韵律。
随着渐行渐深,不只是屋子里人,空气中也弥漫起了韵律的气息,与此同时,一片石灰色在陈震的视野中浮现出来。
他有种预感,那片颜色,说不定就是这一切韵律的源头,每一道缠上镇民的法则,也都是由它带来的。
这股预感异常的强烈,不像是凭空产生的臆测。
当陈震终于来到峡谷末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用灰色石板铺设而成的小广场。
广场中央坐落着一座同样用灰色石方砌建起来的神殿,宏伟的殿门下,立着一尊无比怪异的男性雕像。
男人的脸上没有五官,四肢异常纤长,躯干却非常短。
完全背离正常人类的身体比例,让整座石像看起来十分畸形。
而在那张布满的粗糙颗粒,却没有刻制五官的诡异脸盘上,左额的部分高高隆起,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瘤。
那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包裹在石壳里的眼睛。
又凑近了一些,他才发现石雕表面有很多由炁场构筑成的丝线,这些丝线以石雕为中心,朝着刚才那条小巷里蔓延。
虽然陈震看不到这些线条的末端最终去往了哪里,但大致能猜到,正是这些丝线,将石雕和镇民连接在了一起。
“你是什么人?”
陈震正一步步走向石像,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发现身后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此时,老人正佝偻着腰,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手中的拐杖上,披肩的银灰色长发像蓬蒿草一样蓬松,那张没有胡子的脸上布满了千年树皮般的深邃沟壑。
“我们是从外面来的。”陈震远远回应道。
猫小声在旁边提醒:“这老货身上没有修为,他要是敢缠着你不放,你就直接弄死他,别让他耽误咱们的时间。”
陈震用手拍了拍猫的脑袋,示意它放松。
老人用他那雌雄难辨的低沉嗓音说道:“这里不欢迎外来者,请你们离开!”
“是你的一位朋友,找我们来的。”
陈震从口袋里摸出好运符,甩手扔向老人。
老人一动不动,任凭好运符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期间陈震一直紧盯着老人的脸,仔细观察着对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当老人低下头,看清刻在好运符上的肖像时,那张阴冷、僵硬的老脸突然激动得颤抖起来,他的眼睛里先是释放出了无比振奋的光芒,但旋即又透出深深的担忧。
“是……小山把你们找来的?”
陈震点头:“是。”
这一路走来,陈震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鬼修为什么要把自己引到内景中来?
由于手头的信息太少,他一直无法破解这个谜团,直到进入这个死气沉沉的小镇,看到荒僻的街道,再联想起山路上的大量尸骸,陈震得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答案:
他之所以将自己引入内景,仅仅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解救困在内景中的蛰民。
“那他……”
“他死了。”
没等老人将问题问出来,陈震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对鬼修的了解太少,不能和老人聊得太多、太深,不然很容易引起对方的不信任。
老人似乎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愣在了原地。
陈震:“这个镇子里几千个棚屋,可为什么只有十七个活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十七个人里,有十六个已经被法则缠上了吧?”
从石雕上蔓延出去的炁线只有十七条,陈震由此判断,镇子里只有十七个活人。
而在这十七条炁线中,有十六条附载了法则的韵律,说明至少有十六个人遭到了法则的纠缠。
老人惊讶地望着陈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十年前小山离开的时候,镇子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猫也慢慢抬起头来,愕然望向陈震的侧脸。
这家伙,是怎么掌握到这些信息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陈震先回应了老人的疑问,转而又问猫:
“生活在内景里的人,会知道阵眼在哪吗?”
“怎么可能,他们要是知道阵眼是什么,早就想办法离开了。”
陈震陷入了沉思。
此刻他非常怀疑,身后的石像,就是这个内景的阵引。
所谓阵眼,本质上其实是一种高度凝结的炁场,这股炁场可以影像整个法阵、或者整片地区的大炁流动,当这股高凝炁场被注入到某个拥有形的物体上时,这个物体就被称之为阵引,或者行镇。
靠物理破坏的方法,倒是可以轻松摧毁阵引,但恐怕难以伤及无形的阵眼,甚至有可能引起无法预测的反噬。
想要破除阵眼,必须先找到阵眼和阵法之间的内在联系,然后按照特定的规律,将萦绕在阵引周围的炁打散,最后才是对阵引进行物理破拆。
沉思片刻,陈震转而询问老人:“这个村子,是什么时候被法则缠上的?”
“二十年前。”
“它是怎么缠上你们的?”
“那一年,神抛弃了我们,河道里的鱼虾越来越少,山崖上的果树和谷子也大片死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隔很短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被法则抹杀,镇子上的人越来越少,法则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高,刚开始是半年一次,后来一两个月一次,再后来半个月一次、三四天一次,最近一段时间甚至每天都会出现,估计再过不了几天,剩下的这些人,也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老人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他确实将陈震当成了救兵,所以才将这些话告知陈震。
但与此同时,他又不认为陈震真的能拯救自己。
“年轻人,你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如果连你也被法则缠上,小山他在天有灵,也会于心不安的。”
老人长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劝道。
陈震留意到,老人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反复朝神殿的方向看了几眼。
他转过头,顺着老人的目光朝神殿上方望去,就见在岩石垒就的尖形屋顶上,有一颗金属打凿的铃铛。
“一旦这枚银铃发出响声,就代表法则即将降临人间。”
老人见陈震望向银铃,于是主动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