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院中这一众不请自来的鬼神,风清安此刻再也没有顾忌,他又不是没有跟脚,没有背景的无名小卒,区区府城隍麾下鬼神,也想捉拿他的狼!
不给他面子,那谁也别想要脸了!
“公子莫要自误!”
文判大人脸色大变,因为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机,这危险并不是来源于此少年身旁的两狼,而是一直被他所忽略的少年本身。
“莫要自误的是你,出尔反尔的文判大人!”
青神剑在手,风清安毫无犹豫,拔剑出鞘,雪白长剑挥斩而下,炎龙剑气长吟,扑向面色大变的文判官。
源自幽冥之中,于极阴中生出的炎阳之气,令这些本质与鬼魅并无差别的鬼神发出惨叫,即便是没有被风清安针对的鬼差也是哀嚎连连,拼命的拉开与风清安挥展出的剑气距离。
“怎么可能?”
至于被风清安针对的文判官,更是大惊失色,以他在城中所获得的香火神力加持,即便大妖,他也能够与之斗上一斗。
可是作为鬼神而受香火加持的文判,本质就是被炎阳之力所克制的,与大妖白狼主截然不同,白狼主只需要承受剑气自身威能就行了,而他却需要承受阳炎的灼热与这股力量对鬼魅的克制。
仅仅只是一剑,形体有若实质,神躯更是高达数丈的文判官凝实身形,顿时就变得虚幻,强横的气息瞬间跌落。
“风公子……”
文判官此刻心中早已生出悔意,更是有一股情绪,想要喷薄而出,有如此能耐,你早说呀,他至于如此放肆?
可是风清安已经懒得再与此鬼神说话,一剑斩下之后,抬起手中青神,又是一剑劈出,他不懂什么剑术,更不会剑技,只是如此简单粗暴,对付眼前鬼神,绰绰有余。
“我……”
文判官只是不甘的留下一字,高大而又威严的神躯,便被风清安挥出的第二剑所吞没,就此消失在这并不算大的宅院中。
如此一幕,顿时就将随行而来的属官与鬼差门给看傻了眼,神情中满是惶恐,心性稍差一些的,甚至都开始瑟瑟发抖了,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凶人了。
大晋的国力如今正是鼎盛之时,神道香火也因此而水涨强高,一众鬼神的实力也因此处于巅峰状态,很少有不开眼的妖魔鬼怪敢在这时候跳出来挑衅。
可是今日却有人在城中剑斩鬼神,下手之狠辣果决,让一些并没有经过王朝末年动乱的鬼差心态失衡,恐惧填满了心胸。
“都给我站着,谁敢跑,休怪我手中之剑不长眼!”
看到有鬼差被他吓得阴体都有溃散之势,转身就想逃跑,风清安顿时冷哼一声。
他此刻所处的院落,可是与外界暂时隔绝开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寻常的凡人根本就看不见,不然仅凭那两剑,整个府城都会被惊动。
滋扰凡俗百姓繁衍生息,这可是罪过。但这法域不是他撑起来的,而是鬼神维持的,但是最大的那一位刚刚被他给砍没了,这鬼差要是再跑的话,院中发生的一切都会暴露在外界。
“狂徒,你意欲何为?莫非以为斩了我的文判大人,便可无法无天了,这府城之中可还有城隍大人坐镇!”
一名鬼神站出来,色厉内茬地警告道。
“我正要去见你们的城隍大人,速速领路,我倒要问一问他,是如何管教下属的,信口开河,言而无信,身为鬼神,可如此肆意妄为吗?”
风清安毫无惧色,他对鬼神并无所求。
儒家讲,敬鬼神而远之。其核心的要义在于自立,自强,自信,敬重鬼神的德行,但是要远离他们,不要遇到事情就妄想借鬼神的力量。
本来对于本地鬼神,他都是见与不见皆可的态度,只是不想找麻烦,所以才提前去知会一声,可结果人家不把他当回事,还想蹬鼻子上脸,风清安只能拔剑了。
“你说什么?”
听到风清安的话,原本都被他吓到的鬼神顿时都呆住了,这人居然还想喝问府城隍大人,如此狂妄。
“少废话,为我领路!”
风清安知道,那位文判官没有陨落,自己只是砍没了他的法体而已,香火不绝的鬼神几乎不会陨落。
此刻这位文判官说不定已经在那位府城隍的法域中复苏重生,他不找过去,那位府城隍大人估计很快降临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他先发制人。
“好胆,我来为你领路!”
当即就有鬼神表态,既然眼前这位狂徒要自绝生路,那他们不介意送上一程。
“速速带路!”
城隍庙他当然能去,可是城隍所在的法域,没有鬼神带路,他这阳间之人根本无法踏足,更别说面前城隍。
当即便有一众鬼神便为风清安开路,而风清安则面色坦然,离开院门缓步跟上,此时的天幕早就阴暗下来,府城已经开始执行宵禁,路上的行人几近于无。
不过有鬼神护持的风清安此刻自然不被凡俗所察觉,即便是当着巡城的士兵面经过,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黑山与白瑶也紧随在身旁,黑山几次要动手都被风清安给喝止住了,他可以动手砍伤鬼神,但是黑山却不可以。
不多时,风清安已经再次回到白日间曾经来过的城隍庙前,不过此刻的城隍庙大门已然紧闭,白天熙攘的人群已经不可见。
随着他的到来,一道无与伦比的宏伟门户,也就此降临在了城隍庙前,其上书:江阳府阴司,门口大开,阴气激荡,神威弥漫。
哗啦!哗啦!
两列甲胄森严,手持长戈的阴兵随着阴气走出,分裂在门户两侧,一股无声的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在阴司入口处。
“风公子,请!”
随着阴司门户的降临,阴兵分列,原本被风清安剑气所惊的诸多鬼神,此刻又恢复了从容与镇定,神情中再也没有了慌乱。
“稍等!”
风请安此刻却是不急着进去了,他在众多鬼神戏谑目光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又将手中的青神剑系在腰间,随后,又取出一柄朴实无华,剑鞘呈暗红之色的长剑。
看到风清安抬头再看之时,先前还有勇气为他领路,甚至还想瞧他热闹的十余名鬼神,此刻神色仓皇地软倒在地上,大量阴气从其身躯上溃散,形体都险些维持不住了。
而分列在门户两侧的阴兵,此刻同样也不镇定,身上的甲叶成片的脱落燃烧,原本威严肃穆的阴军,就好像是吃了一场败仗的溃兵一样。
“呵!”
见此情景,风清安轻笑一声,依旧不慌不忙,将手中古朴长剑系在腰间,这才迈步向前,向已然洞开的门户走去。
黑山神情轻蔑的看了一眼这众多狼狈不堪的鬼神一眼,随后脚步轻快的跟上,而白瑶则是好奇地打量眼前一幕,动作也不慢,迅速跟上。
啊!
只是等小白狼跟进阴司之后,抬头就看到几位神光厚重的鬼神,神情惶恐地后退奔逃,拼命地想要远离风清安。
见此情景,小白狼顿时更加困惑了,她不是没有见过鬼神,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鬼神,有这么可怕吗?
小白狼颇为困惑地看了一眼风清安腰间那柄剑,在她的感知中,这一柄剑远远不足她替山神送上的青神。
可是她跟随着风清安,只见一路鬼神只是朝这边望了一眼,便仓皇逃窜,好似他们是什么能够毁天灭地的大魔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少年领着两只狼,一路可谓长驱直入,阴司幽暗阴森的氛围,足以让初次进入此地的凡人吓得面无人色。
可是对于去过幽冥的风清安而言,只有阴气涌动的阴司,简直不要太舒服,与幽冥相比,阴司简直就是灵秀福地。
当然从某方面而言,城隍阴司对于阴物而言,与仙家福地无异。
“永宁,风清安,见过江阳府城隍!”
即便是无人引路,所见鬼神看一眼便逃,可是风清安还是找到了城隍所在,毕竟鬼神所居的神殿如此巍峨,想找不到都难,他直接寻最显眼的那一处便是。
“风公子,你所为何来啊?”
通体散发明黄神光,看不清面容乃至于形体的神光团高高在上,如此询问道。
可是其左右侧,到场的鬼神竟不足十数,绝大多数的位置都是空缺,好似这城隍阴司遭了一场大劫,遭受重创一样。
而这为数不多到场的鬼神之中,风清安一眼就瞧见了不久前被他两剑就给砍没的文判大人,此刻这位鬼神已然复生,只是却是肉眼可见的虚弱,其神体竟然只有丈许,与在外巡游的鬼差相仿。
“府城隍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风清安此刻也懒得跟这鬼神客套了,反正都差不多撕破脸皮了,他今日过来就是要说法的,看书喇
“文判大人既然已复生,想必这事情前因后果,府城隍大人已然知晓,不知城隍大人打算作何处置啊?”
“……”
府城隍看着下方的少年如此质问他,当即便是感到一阵头痛。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让文判官处理这样一桩小事,竟然能够闹到如此地步,这少年竟然提着剑,闯进了他的阴司之中,向他讨要说法。
身为鬼神,府城隍自然想维护鬼神的威严,虽说这麾下文判官做事不大妥当,可是大致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因为他做事的初衷依旧是这江阳府城中的百姓安危,只是这方式出了差错。
可是,府城隍看了一眼风清安腰间的两柄剑,少年意气,最是张狂,他已经知道文判的遭遇,若是自己无法给出满意的回答,他毫不怀疑,这竖子当真敢拔出剑斩向他。
这一位看似不起眼,但是谁敢真若当其年幼,孩视此子,定然会自食苦果!
此少年有其兄之风范!
稍微在脑海中回想一下其兄长这几年的显赫功绩,旁的不说,这大晋疆域内,以往那些只接受册封,而不理会调令的山水正神们这几年可不知道老实安分了多少。
大晋有如此人物,作为受大境百姓供奉的鬼神,他自然是欣喜的,可是这一位手中的剑不单单是斩向那些山水正神,面对他们这些香火神,同样也不会留情。
“此事前因后果,本官皆已查明,文判官不明事实,随意开口许诺,而后遇事则乱,肆意妄为,有不察食言之罪,本官罚其入镇妖狱,镇守十五载!”
斟酌思索片刻之后,府城隍做出决断,此话一出,当即便有几名鬼神脸上露出了愤懑与不满之色,因为此举无疑是在向眼前的少年低头服软。
“只是十五年?”
风清安眉头一皱,若是凡人的十五年,那当真不错,可对于鬼神而言,十五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这真的算得上是处罚,而不是一种维护?
“竖子,此乃江阳府阴司,容不得你放肆”
当即就有一位身披金甲,膀大腰圆的鬼神站出,其身形巍峨,犹胜最初文判,对风清安怒目而视,
“文判不过履行职责,缉拿妖物,何错之有?反倒是你,不敬鬼神,以刀兵相对,该入狱受刑的当是你才对!”
“前脚许诺,后脚便毁约,说话跟放屁一样的神,也想让人敬?”
风清安哂笑道,而他的手掌已经落在了雪白的剑柄之上,青神出鞘,炎龙咆哮,远比骄阳还要炽盛的光辉,在城隍阴司正殿中闪耀。
“放肆!”
神将勃然大怒,手中金锏猛然砸出,这神兵当场便被炎龙剑气融去一半,而这神将失了兵器之后,更是恼怒,望向其余面露震惊与错愕之色的鬼神,
“诸位同僚,尔等还要容忍此獠继续猖狂不成?”
“怎么?汝等鬼神要围攻我?”
风清安都懒得看暴躁的金甲神将,直视坐在最高处的府城隍,空出的手掌终于放在了腰间的古剑剑鞘上,
“汝等视我之剑不利否?”
这一刻,便是高高在上的府城隍也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