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诱饵。”
夏广抬起了脸,目光里映入约莫三四十人的身影,大多是披着遮阳斗篷的大汉,背后或是负剑,或是腰间『插』着弯刀,更有握着弩的。
骆驼正驮着包装严密,无法看出是什么的货物,缓缓前行。
为首之人面『色』泛红,他见到男孩起身,便道:“你是何人。”
“我是个路人。”
夏广说了实话,“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为首的红肤汉子道:“你住附近?”
夏广道:“不。”
那红肤汉子又道:“你在沙漠『迷』路了。”
夏广道:“不错。”
红肤汉子道:“那随我们一起走吧,往返虽然需要些时日,但好歹能活下来,我张一蒙向你保证。”
他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这男孩小小年纪,独自陷在沙漠里,居然可以不慌不忙,实在是难得。
只是还需要一些后续的探查。
他是个商人,并不是山贼土匪,更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不远处,一黑脸汉子道:“大哥,你善心又发作了。这里可是荒漠,是死亡沙漠,一个孩子在这里,你难道就不起疑心吗?
沙漠之中,怪谈也是不少!
我们在外奔走的,本就是拎着脑袋去赚些钱,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说罢,他便是上前,冷冷看着夏广问道:“小子,你父母呢?”
夏广诚实道:“死了。”
实话说,对于这两位从未谋面的亲人,他并无太多感情。
这个世界,真正对自己重要的,只有两个人,失踪的皇姐,还有名叫王九的小宫女。
所以他声音平静。
那黑脸汉子道:“你说谎!哪有父母刚死,还能如此冷静的,你究竟是何人?”
夏广站起身拍了拍沙尘,正欲再说些什么。
突然一个细嫩的女孩声音传来:“赵叔,你吓到小哥哥了!”
红肤汉子身后钻出一个女孩,算不得太美,但是眼睛却是水灵灵,带着西地人们的热情,还有真诚。
她扯了扯自己的帽兜,道:“小哥哥,跟我们一起走吧,沙漠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会没命的。”
“张然...”黑脸汉子还要再说些什么,看了看那女孩却是淡淡叹了口气。
因为这个女孩也是当初在沙漠捡来的,一家被沙盗所杀,唯有她一人侥幸逃出,然后被大哥张一蒙救了收留了。
黑脸汉子名为赵延锋,起初他也是如现在这般,百般怀疑不同意,但之后却与这女孩相处的很好,对于这个跟在商队里的小尾巴,谁不是当做女儿般百般怜爱?
如今这女孩开口说了话,他自然也是退后了几步。
小女孩笑着,便要来拉夏广的手。
后者手只是往后一撇,便是闪过了那小手。
“回去吧。”
夏广抬头淡淡道。
他脑海里浮现出几道沙丘之后,暂时还被挡住了视线的绿洲,那黑『色』的“古墓”,拎着巨斧的巨大老妪,以及被绿树碧水掩埋的可怖藏尸地...
这一切无不透着不详。
所以作为回应热情与好意,他想了想道:“要么,就暂时驻营,然后派人前去探探。”
“小哥哥,你是说前面有沙盗?”
裹着斗篷的女孩很聪明,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而红肤汉子张一蒙,与黑脸赵延锋相视一眼,很快『露』出谨慎的神『色』。
这男孩肯定知道什么...
张一蒙忽的一抬手,示意整个商队停下,然后道“老三,带几个兄弟去探探,不要逞能。延锋,你去搭把手,接应一下,如果有变故就立刻回来。
我在此处布阵。
届时,若真有危险,还是老样子,老『操』作,明白吗?”
黑脸汉子,与不远处一个灵活的瘦小汉子道:“知道了,大哥!”
说罢,两人便是各自招呼了些护卫,往远处『摸』索而去。
小女孩站在夏广身侧道:“没事,小哥哥,义父他很厉害。”
夏广随意道:“有多厉害?”
小女孩『露』出自豪脸:“义父曾经跟着水镜宫的谋士们学习过。”
张一蒙道:“又夸我了,我这等莽汉,便是说出向那些谋士大人学习,也是有辱他们声名,小然,以后莫要再说啊。”
水镜宫?
皇室的势力嘛。
夏广闲着也是闲着,便是看着那红肤汉子从驼背上卸下方正包袱,然后解开白绸布,『露』出中央的一个木盒,打开之后,其中放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唯一认识的,似乎只有『毛』笔、砚台、墨锭。
但那三样文墨标配却是有些奇异,至少与自己在上书房所使用的的那些笔墨纸砚绝不相同。
红肤汉子深吸一口气,闭目期间,开始缓缓研墨,墨汁溢出,在那一方似石又似金的砚台里,随着大汉的双手,开始微微旋转,如同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在逐渐形成漩涡。
便在漩涡中央那墨迹越来越深邃的时候,张一蒙猛然提笔,笔尖在那漩涡心子上,凌波一点。
他双目突然睁开,其中精芒四『射』,而笔尖上的墨汁则被拉出一条不断的线。
一线,一笔!
而他的右手似慢还快,左手却依然带动着那墨汁的旋转。
其实水镜宫的谋士们从不是独自布阵,通常他们身边都会有研墨的小童,小童研磨,而谋士们肆意以这笔墨,聚集天地之气,而汇于阵心之中。
笔法,起初以纯属与否来判断。
而之后,则会添加入浓郁的个人风格。
只是非个中高手,非登堂入室的大师,而不能为之。
红肤汉子张一蒙,自然不是这样的大师,但他布的也不是什么大阵,所以三道解灵的竹板儿,差地布成鼎立之势,而每块板儿上,已是分明的绘上了三个古体的大字:生,死,伤!
一板便是一阵门,三板鼎立,就为阵心枢纽。
传闻之中,有着冢虎之称的大谋士,可以布下“九星连珠阵”,那就厉害了。
花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张一蒙才做好了这一切,此时他面上疲容尽显,大汗淋漓仿若虚脱了一般。
摘下驼背上的水壶,大口灌了些水,然后便是坐在热沙上,看着自己的商队,吩咐道:“各自守住阵门,等老三和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