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栗色发丝垂落在洁白枕间。
女孩蜷着身子窝在被子里,呼吸浅浅,肩膀从被子里露出一截,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逆着微弱的晨光,影子轻轻落在床头。
白皙的手轻轻拉过被子盖过她的肩膀。
女孩皱了皱眉,翻了个身一脚把被子蹬开,这次脑袋干脆不睡在枕头上了,她舒服地蜷成一团脑袋直接枕在被子上依旧睡得香甜。
银发垂落在床沿边。
男孩立在床头,低头看着女孩的睡脸,眼神有些无奈。
喵——
黑糖跳到床头,轻轻晃了晃毛绒绒的大尾巴。
他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它。
女孩面向他侧身睡着,睫毛在脸颊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他安静地看着她,朦胧晨光里银色瞳眸晶莹如雪。
晨光浅浅,他俯下身,伸手轻轻撩开她脸颊边的栗色发丝。
手微微一顿,仿佛迟疑着,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心底泛起一丝疼痛。
我以为,
已经很了解你了。
他低着头,银发垂落,遮住了脸,模糊了脸上的表情。
黑糖趴在床头边,好奇地看着他,懒懒地晃了晃尾巴。
窗边小风铃晕染着些微晨光,发出“叮叮”声。
千翎醒来时,晨曦之光正斜斜照射在床头,被子暖暖的,带着阳光的气味。
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转过脸,却发现身边的被褥间空空如也。
“小月?”她轻轻唤了一声。
四下一片安静。
窗外樱花花瓣缓缓飘落。
她脸色蓦地有些发白,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又像上次那样......!
“小月!”她弹身而起,来不及穿鞋就向着门口冲去。
却差点撞上迎面来的小小身影。
银发垂落在脚边,他手中端着一只碗,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把鞋穿上。”
千翎松了口气,却又看着他身上的围裙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在干嘛?”
他轻轻将碗放在床边的圆木小桌上。
千翎好奇地凑过来一看,竟然是一碗荷包蛋。
“小月,你会做荷包蛋?!”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眨不眨。
现在五岁的孩子都这么厉害?!
“以前看你做过。”声音淡淡,他把碗向她面前推了推,“吃吧。”
“给、给我的?”千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坐在椅子上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甜甜的糖心在唇齿间流淌开来。
“好吃!”她惊异地睁大眼,比她做的好吃多了。
小月坐在桌边看着她三两口吃掉了荷包蛋,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看来厨房垃圾桶里那些用来练习的鸡蛋也没有白费。
“小月,你为什么突然想到做荷包蛋了?”明亮的琥珀色眸子看着他一眨不眨。
他默默看了她一眼,轻轻垂下睫毛:“没什么。”
只是忽然很想做点什么。
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这样微不足道的一顿早餐了。
“谢谢,荷包蛋很好吃。”
千翎轻轻抱住他。
心里暖暖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她做过饭了,即便只是一碗很普通的荷包蛋。
他愣了一下,任由她抱住他没有挣扎。
“小月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跟你分开了。”
“......分开?”他疑惑道。
“你以后总是要上学的啊,”她微微叹息,“好一点的学校都是要住校的,到时候就不能天天呆在家里啦。”
恐怕到时候半年也只能见上一面了,一想到这她就有些垂头丧气。
他看着她一张苦瓜脸皱成一团,忽然声音轻轻脱口而出:
“我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手揉了揉他的银发,她很认真地看着他:“可是你总是要上学的,那只是早晚的事。小月,你还小,还有很多知识需要学习。”
不能因为她的自私而耽误他。
你应该去更好的地方。
“以后做饭这种事还是我来就好。”她轻轻微笑,拿起盛荷包蛋的碗向着厨房走去。
男孩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银发被清风扬起,在脸颊边轻拂。
他呆呆站立着,眼神有些呆滞。
他刚才......说了什么?
竟然脱口而出说出那样的话,他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
睫毛轻垂,他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不过,她说得对。
那的确只是......早晚而已。
午后。
天空微微有些阴沉,乌云重重叠叠飘浮在苍穹中。
千翎从门外的信箱里找出了今天的晨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雾气,报纸略微有些被沾湿。
关上门,她随意翻了翻手中的报纸。
视线忽然被天水区版面的一张图片吸引。
高大的身形,肥胖的脸龇牙咧嘴地笑着,像是在恐吓着谁。
看着图片旁边几个醒目大字,脚步忽然顿住。
千翎呆呆捏着报纸,脸色有些发白,口中喃喃:
“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图片上的人正是虎仔。
报纸上的信息显示,他于今日凌晨被人发现暴毙在一条深巷之中。
被人发现时,他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已经僵硬,脖颈、手腕和脚腕均被锋利的利刃割裂,同时身上出现多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
手不自觉握紧。
明明昨天才见到过,甚至说过话的人,今天忽然就死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千翎缓缓放下报纸,眼神有些呆滞。
报纸被拿起,小月扫了一眼图片上的人,面无表情。
他抬头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微微蹙眉。
“......你不高兴?”
她微微低着头:“我是很讨厌他,虎仔这个人......总是到处欺负人,但是......还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该死。”声音冰冷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她有些惊异地回头。
他晶莹的银色眸子冰冷中带着一丝残酷。
“小月,”她走到他身前,半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没有人会因为死亡而感到高兴,他也许是做错了,但罪不至死。”
“不要说这种话。”她认真地注视着他。
那冰冷的声音......让她感到陌生,不像她所熟悉的那个小月。
他看着她,微微抿唇。
手轻轻从她手中挣脱,他转身向着窗台走去。
窗外漆黑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迎面而来的风拂开了他额前的银发。
银色瞳眸冰冷如封冻着一整个飘雪的寒冬,他静静立在窗前,长发翻飞,如同冰雪的审判者。
如果说犯下罪恶该得到惩戒,那么死亡便是最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