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还不知道仪阳山发生着的一切。
自从那天顾诗北跳崖之后,大家都知道铲除妖王之事,是仪阳山一力促成的。虽然唐申看不惯仪阳山,但是却没有理由罚他们,不仅不能罚,还必须要赏。
这个时候必须要沉得住气。
钟离先生看着窗外,久久失神。虽然他对顾诗北事情一概不知,但是他却知道,洛洛的母亲死了,就在顾诗北跳崖的那天。
这时,洛洛过来了。
“先生!”洛洛轻唤了一声
钟离先生转过头来看着他,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裹,“你要去哪儿?”
“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钟离先生看着面前这个小朋友,他好像在几天时间里突然长大了。“为什么要走?”
“我知道小北姐姐死了……娘亲也死了。”洛洛低下了头,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着钟离先生,眼睛湿漉漉的,却愣是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钟离先生抚摸着他的头,“别担心,你还有景初哥哥,还有我。”
洛洛摇摇头,“我不想拖累你们,我要离开这里,我想成为小北姐姐那样的大英雄,然后为小北姐姐和娘亲报仇。”
钟离先生不禁有些动容,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显得那样地懂事又心疼。“可小北姐姐是妖王啊,所有人都说她是坏人。”
“小北姐姐是坏人,却救了我和母亲,佟家主是好人,却抓走了母亲。先生,天下已经无理,可我不能不明事理。”
“你还是个小孩子,外面很危险的。”
“等我长大,我会回来的。”洛洛眼神坚决,没有一点点害怕,嘴上说着报仇,眼神里却满是纯真,没有一丝邪念。
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钟离先生也就没有再留,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拦也拦不住的。
钟离先生一言不发,取来一个钱袋和一把剑。
他嘱咐道,“路上危险,不要招惹别人。这些盘缠够你生活很久,一定要保管好……还有这把剑”钟离先生轻轻摩挲着剑,“名叫‘不得’。”
洛洛接过钱袋和剑,细细端详着剑鞘的纹路,通身透黑,上面的图案呈血红色,和唐辞赤凤扇上的样式有几分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
“不得?”洛洛重复着这个名字,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含义,“谢谢先生。”
“你真像他……”钟离先生看着他,嘱咐道,“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凡事一定要小心。”
“晚辈洛亦风,别过先生。”
说完,洛洛便离开了。钟离先生久久看着他的背影,小小的身体,背挺的笔直,背着剑消失在了门口。
钟离先生愣了许久,才想起刚才洛洛说的话。他说佟家主抓走了洛夫人,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联系呢,其中缘由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
南景初一大早便来了钟离先生的家,此时的钟离先生正在喝茶。
“洛洛呢?”南景初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即使他装地再怎么随意,还是掩饰不了脸上的憔悴。
“他执意要离开,我便放他离开了。”
南景初不可思议道,“他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儿,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离开。”
钟离先生无所谓道,“别担心,他不会有事,要是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冲过去。”
南景初无奈的叹了口气,已经想不出怎么说好了。
钟离先生问道,“对了。你上次说到佟子真和仪阳山之间的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虽然南景初不是很了解钟离先生,但是他对这个人还算是放心。
他回忆道,“大概十年前,我在调查幽冥仙狐灭族的事,无意间撞见仪阳山和佟子真在秘密商谈什么,我本想上前打探一下,结果没想到,佟夫人当时也在偷看,而且被她们发现了。”
“佟夫人……你是说佟思繁的生母吗?”
“没错,当时我以为顶多是被责怪一番,但是没想到,佟子真和张墨桓当场就杀了她。我当时就隐隐觉得,他们商讨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结发妻子都能杀,佟子真这个人的城府,比我想象的深得多啊。”
“他还骗佟思繁佟夫人是妖族所杀。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温柔深情的人,我只觉得令人作呕。”
“那你现在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了吗?”
“我与仪阳山合作的时候就知道了。仪阳山拿人心做实验,是为了打破封阴锁,张墨桓想要王权,佟子真是为了在仙门世家之中一家独大,不难理解。”
钟离先生点点头,这些事情他之前不是很了解,所以他后来猜到的很多事情他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现在想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钟离先生解释道,“当初洛洛的父亲,将发狂之人从仪阳山运到了抚山城,我本以为是佟子真发现了仪阳山的事,现在看来,是因为想要灭口。洛夫人也知晓此事,自然会一并灭口。”
南景初捏了捏杯子,忧虑道,“洛夫人被佟子真带走,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钟离先生说道,“洛夫人已经……死了。就是上次,在芙凌台。”
“芙凌台?”南景初疑惑道,“洛夫人和那天的事有什么联系?”
“我本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仪阳山一心想得到妖灵石,为什么突然要设计陷害顾诗北致死。而佟子真没有任何动静,却抓了一个没什么关系,却对他有威胁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南景初想了想,“佟子真灭口可以理解,但是在芙凌台杀人,事后处理尸体也是一个麻烦……他图什么呢?”
钟离先生一脸严肃地看着南景初,“我怀疑,佟子真和仪阳山演了一出戏。顾诗北是跳崖没错,但是最后的尸体可能已经被偷换过了。”
南景初面露惊喜之色,“你是说,小北可能没死,那天的尸体是洛夫人代替的?”
钟离先生点点头,“这样解释最为合理,仪阳山为了妖灵石,偷偷将人带回去,佟子真既铲除了心患,又能帮仪阳山来一出狸猫换太子,一切都说的通……只是他们是如何做到让那么多熟识顾诗北的人,都相信那是顾诗北的,就不得而知了。”
南景初解释道,“这并不难,凭空变出一个与本人一模一样的人出来难,但是将一个人伪装成另一个人就很容易了。再加上张墨桓那个人老奸巨猾,做事极为仔细,想掉包也不难。”
是啊,上次南景初为了从仪阳山带顾诗北出去玩儿,就用过这个伎俩。南景初之所以知道张墨桓会这一手,是因为这还是他教给张墨桓的。
钟离先生悄悄地叹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南景初疑惑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钟离先生缓和了一下情绪,“虽然只是猜测,但至少她还有活着的可能。”
“若是她真的还活着,我一定保护好她,绝对不让她再受一点点委屈。”
钟离先生问道,“我上次指引她们去抚山城,你趁机演了一场戏,加深了佟思繁和顾诗北的误会。但佟思繁若是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不是妖族所为,他和顾诗北的误会解开了,你怎么办?”
南景初随手转着茶杯,心里五味杂陈,他们两个心中都有大义,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刻是闪着光的。
他故作玩笑道,“女人而已,等我没感觉了,就让给他好了。”
钟离先生问道,“那……她和天下,你选一个,若说假话,顾诗北不得好死。”
南景初看着钟离先生,捏着杯子转了两圈,突然将它拨倒在桌上,起身说道,“你赢了。”
钟离先生笑叹道,“我就当这是答案了。”
南景初头也不回,无奈地摆了摆手。
“喂,去哪儿啊小狐狸?”
南景初听见小狐狸这个称呼不由得笑了,他回答道,“去仪阳山,会会那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