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柒和顾诗北跟着南景初来到院子里,在佟子真种满天星的那个花园前停下了脚步。
南景初说道,“你们看。”
顾诗北好奇地看着,里面都是一些枯草,估计是江梦岚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南景初她们满脸不解的神情,解释道,“你们看这些枯死的花茎。”
莫柒蹲下来捡了个枯枝,细细端详了一番。花枝已经腐烂了,黑色沿着根部向上蔓延。
顾诗北问道,“有什么问题?”
莫柒说道,“这股黑色是在内部沿着茎的方向蔓延,这些花茎已经完全干枯,应该不会是腐烂所致,倒像是有……什么毒素。”
南景初说道,“听说这些满天星,都是佟子真在亲自打理,枯萎了之后有专人来处理,然而这些人的行踪却很诡秘。”
顾诗北看着那些枯枝疑惑道,“你是说,这些满天星有问题?”
南景初点了点头。
莫柒说道,“满天星本无毒。我猜,毒素应该是通过养料被满天星吸收的。等到花季一过,将其采下研成粉末,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毒药了。”
顾诗北不解道,“他既然已经有毒药了,为什么不直接用,还要费劲周章,多此一举呢?”
莫柒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旁边的铁锹开始挖土。渐渐地,一股腐烂的味道逐渐变得明显起来,而且土也逐渐变黑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莫柒扔下了铁锹,说道,“此毒毒性强,气味浓烈,而满天星气味很淡,几乎没有什么味道,再加上他的根系很深,不易被发现。经过满天星这样过渡一遍之后。就会变成无色无味的毒药。”
顾诗北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要是不仔细,还真是难发现。”
莫柒接着说道,“满天星花期一般在6到8月,也只有佟子真如此仔细地照顾,才能支撑着毒素蔓延到花朵。”
“我还以为佟子真是因为痴情,才如此悉心地照顾。”不知道为什么,顾诗北情绪竟有些低落。
南景初对莫柒说道,“你先去研究一下这个毒吧,这里我一会儿让江梦岚收拾一下。”
顾诗北兀自离开了,南景初也跟了上去……
而就在今天早上,芙凌台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唐申召集了几个大臣前来议事,他让唐辞也来听听。
唐辞到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到。
唐申看见唐辞的时候很是惊讶,唐辞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等一半的人到的时候才到,不做出头鸟也不做垫底,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看来真是做好了为人君的准备。”
唐辞笑道,“现在不勤奋,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唐申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你说。舒丞相在继位大典那天,也要告老还乡了。”
唐辞不解道,“为何突然要告老还乡?”
唐申笑道,“嗯?你不是一直觉得他迂腐古板吗?”
“舒丞相思想是有些保守,但为人正直忠诚。现在朝中又正是用人之际,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有他这样有才干的人了。”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希望你现在开始,把一切都变成你的,最好连我的影子都不要有。”
唐辞会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不过我猜,丞相之位父皇应该早有人选了吧。”
“是。此人是舒丞相的幼子。正好,你今天可以见见。”
两人正说着话,舒丞相他们已经到了。
唐辞向舒丞相微微点头示意,舒伯正一时之间有些惶恐。
唐申说道,“昨天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佟子真给佟思繁下了毒,人至今还没有醒过来,事实如何,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各位觉得呢?”
这时,有人异议道,“可是陛下,佟子真人已经死了,谁能证明下毒之事是佟子真所为,而不是佟思繁为了洗脱罪名刻意而为之的呢?”
唐辞反驳道,“我与思繁一起长大,他心性如何,我最为清楚。你无凭无据便栽赃他人,你又有何证据?”
那人反驳道,“臣只是比较多疑,不过,这天下之人的心思各异,会这样想的人也不止我一人,我如今可以闭口不提,但是悠悠众口可是堵不住的,您说呢……太子殿下?”
唐辞不会听不出来这句话的意思,这些人顶着忠言逆耳的旗帜肆意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越是这样的人,又越是碰不得。
正当唐辞一时语塞时,舒伯正开口了,“老臣听说,佟思繁的生母,是佟子真杀的。单凭这一点,我觉得佟思繁就不可能和佟子真同谋。他因此痛恨妖族不是一两天,现在得知了真相,他又怎会放下芥蒂?”
那人反驳道,“可他也是事后才知道佟子真是凶手啊。”
舒伯正说道,“事先事后人们无从知晓,母子情深却是喜闻乐见的佳话,百姓的口中向来不讲权谋,只讲故事,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况且,两件事情联系起来,风向如何,应该不难猜吧。”
那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唐申见状,说道,“此事朕心里已经有数。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各位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哪些消息该活在嘴里,哪些消息该死在心里。我这么说,不难理解吧。”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唐申一般说这种话,是没人敢应声的,因为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消化。
唐申接着说道,“没有别的事,就都退下吧。舒丞相先留下。”
于是,大家纷纷退下了。
唐申说道,“请舒公子进来吧。”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孩,比唐辞年龄还小一两岁的样子。
唐辞惊道,“舒尧?”
唐申问道,“你们应该早就见过了吧。”
唐辞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是你?”
唐申见舒尧不是很自在,于是说道,“朕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唐申离开之后,舒伯正也要离开了。唐辞起身要送,舒伯正百般阻拦。但到最后,舒伯正还是没有拗过唐辞。
舒尧在大殿中等着,唐辞送舒伯正出了门。
两人走着,唐辞突然说道,“方才多谢您仗义执言了。”
舒伯正惶恐道,“太子此言真是折煞老臣了,臣只是有一说一。”
“您这么多年在朝中的建树,晚辈属实望尘莫及。我时常言语莽撞,无意间冲撞到您,您却不计前嫌,还时常提拔教育,晚辈真是感激不尽。日后若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舒伯正见唐辞说的如此真挚,也不好不承这份情。他说道,“太子宅心仁厚,行事果敢。日后唐城交给您,定又是一个盛世。臣别无所求,只希望国泰民安而已。”
舒伯正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方才大殿之上那个人,名叫何子道,他是傅远的同僚,只是两人平日来往隐蔽,所以在清查余党的时候,得以幸免。臣以为,太子应该多加提防才好。”
唐辞说道,“最近议事,他总是有意无意驳我的话,看来是不大想让我坐这个位子啊。”
“太子有何打算?”
唐辞想了想,说道,“不想让我坐,也许是觉得我实在不好摆布,现在即知道了他是傅党余孽,我定不会让他活出这个月了。”
舒伯正连忙说道,“太子要慎言啊。”
唐辞笑了笑,说道,“我将您当自家人,过分拘礼,就显得见外了。”
转眼,唐辞已经送到了宫门口。
唐辞伏下身作了个揖,舒伯正行了个跪拜之礼……
直到多年之后,人们每谈起君臣佳话,总能回忆起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