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相当不讨喜,换个脾气差点儿的主子,听了定会一巴掌抽过去。
什么叫“不好了”,你才不好呢,本大小姐现在好着呢。
就是脾气好的人,听了这话,也要板着脸训斥两句。
尤其是在谢家有喜事的今天,更是听不得这样的丧气话。
谢向晚微微皱了皱眉,忍着不快,冷声问道:“你慌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丫鬟她认得,是谢家派到上善庵“伺候”小洪氏的人,如今却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谢向晚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小洪氏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小丫鬟见谢向晚似有怒意,心里突突直跳,磕磕巴巴的说道:“好、好叫大小姐知道,二、二太太,她、她不见了!”
谢向晚眉头紧皱,“不见了?怎么可能?上善庵的尼姑又不是死人,还有你们,你们难道没有好好‘照看’二太太?”
上善庵是变相的女牢房,但凡是送进庵堂的女子,除非有家人来接,单靠自己,根本不可能出去。
否则,上善庵也不会这么出名。
如今这小丫鬟却告诉她原该好好呆在上善庵的人不见了,这、这也太荒谬了。
小丫鬟听出谢向晚话里的火气,害怕不已,吞了吞口水,道:“是、是这样,最近半个月来,二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好,婢子和抱琴姐姐每日都要给二太太煎药、单独准备膳食。而、而庵里的师傅们因着府里的关系,对二太太格外照顾,并、并没有像对其它女眷那般,所以、所以——”
所以便给了小洪氏可乘之机。
再加上庵堂里的尼姑并不是都是笃信佛法的虔诚信徒,有些人,甚至比俗世中人还要贪婪、市侩。
而小洪氏身上有首饰,而且还藏了些银钱,用金银做敲门砖,很容易便敲开了庵堂的某个后门。
深深吸了口气。谢向晚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二太太不见的?还有,这两日二太太可有什么异常?或者,你们有没有在二太太面前乱说话?”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小洪氏的意图,无非是想借着大哥娶亲的大喜日子里。突然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众宾客面前,用“事实”告诉大家,她没病,没有必要继续去庵堂休养。
就算是休养,也可以换一个条件好的庄子或是别业。
比如小洪氏名下的几处郊外山庄,不管是哪方面的条件,都比偏僻、艰苦的上善庵强多了。
当然,若是能一举回到谢家,那就更完美了。
小丫鬟抬眼看了看四周忙碌的奴婢,以及处处飘扬的红绸、彩带。支吾道:“昨、昨天傍晚就、就没有见到二太太,奴婢们以为二太太是出去跟隔壁的女眷聊天去了,想着到了用饭的时候,她便会回来,所以、所以就没有往府里送信。”
一边说着。小丫鬟一边偷眼觑着谢向晚的表情,见她面沉似水,毫无任何反应时,心中更加不安,有点结巴的说:“至于异常,八月初一那日,府里照例去庵堂送香油钱。以及太太的月例和衣裳、吃食,二太太心情很好,便叫住管事妈妈问了两句话。管事妈妈无意间说大少爷的婚期定了,就在这个月的初六——”
得,小洪氏还真是冲着今天的喜事来的。
谢向晚没好气的摆摆手,打断小丫鬟的话。“好了,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我也不给你废话了,自己去刑房领罚吧。”
“大小姐饶命,婢子不敢了。婢子下次不敢了!”
小丫鬟一听“刑房”二字,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罪。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谢向晚横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冲着身边的暖罗使了个眼色。
暖罗会意,忙招呼了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直接将小丫鬟提留起来,拎着去了刑房。
谢向晚很生气,一方面她是气派去的两个丫鬟玩忽职守、知情不报,另一方面她是气自己,放松了警惕,以为把小洪氏送去上善庵就天下太平,结果她却忘了,小洪氏并不是个轻易任命的人。
只要有半点机会,小洪氏都会不遗余力的折腾。
这次……算是给谢向晚敲了个警钟。许是这段日子的事情太顺,又许是周家轻易服了软让她有些飘飘然,一时竟失了最基本的警惕心。
不应该,真是太不应该了。
谢向晚咬了咬下唇,懊恼的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决不许再犯同样的错误。
“大小姐,前头新人已经拜完了天地,现在正往新房这边赶来。您看?”
青罗见谢向晚立在院中发愣,忙上前轻声提醒着。
谢向晚回过神儿来,默默的转过身子,低声吩咐道:“去,告诉外头,让门房的小厮多多留意,一旦发现了二太太,先把人拦住,然后再来向我汇报。另外,命人去康山街的几个巷口守着……角门、后街那边也要派人看好……”
谢向晚把能想到的入口全都做了安排,力求把小洪氏堵在家门外。
青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待谢向晚吩咐完,她又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确定没有错误后,这才下去传话。
谢向晚则领着绯罗、绮罗等几个剩下的大丫鬟去新房,刚刚走到正院的廊庑下,便听到了上房传出来的笑闹声。
谢向晚顿住脚步,稍稍调整了下心情,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标准的浅笑,这才缓步走进了房间。
新房的卧房里,周安然一身火红的嫁衣坐在榻上,四周围着一圈儿女眷。
谢家的人丁单薄,没有什么近亲,不过谢家的姻亲不少,这不,谢元娘婆媳两个,谢贞娘母女两个,谢穆青、袁氏、谢向意等人全都在。正拿谢向荣和周安然这对新婚夫妇开玩笑。
在一片哄笑声中,谢向荣俊脸微红的拿秤杆挑起了红盖头,与举目望来的周安然对视在一起。
“娘子~”
“相公~”
这对新婚夫妇,新郎俊美挺拔。新娘娇媚温柔,如今两两相望,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
就是袁氏瞧了,也要酸酸的说一句,“倒也相配。”
谢穆青是真心高兴,见小夫妻如此模样,笑着说道:“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谢贞娘笑着附和,“可不是,咱们新娘子真漂亮。都把新郎看得入了迷。是不是,自清?”
谢向荣和周安然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转过脸,不好意思的看向一边,但两人的脸颊早已羞得通红。
“哈哈。新郎新娘子害羞了!”
众人一起哄笑,谢向荣在一干女眷打趣的目光中,险些落荒而逃。
还是周安然心理素质过硬,本能的羞涩过后,她很快镇定下来,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的迎向众人戏谑的眼神。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周安然羞答答的低下头,一副羞怯小媳妇的模样,周围女眷定会继续拿她开玩笑。
可她这样坦荡荡的望过来,很是自然、很是大方的样子,众人反而不好再笑闹下去了。
谢向晚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脚踏进来的,见此情况。笑着对众女眷说:“时候不早了,外头也要开宴了,姑祖母、姑母、大伯母, 您几位忙了这半日,去用些东西好好歇息一下吧。”
“哟哟。新大嫂才刚进门,这小姑子就护上啦!”
万华年年纪与谢向晚相识,辈分却比她大,说这话倒也不算失礼。
谢向晚也光棍,直接拉住周安然的手,甜甜的笑道:“那是自然,我就这么一个亲大嫂,自是要好好爱护。”
说着,她还故意对周安然道:“大嫂,忙了这么久,累了吧?”
万华年一手搭在眼上,故作无奈的喊道:“大姨母(指谢元娘)、娘、大表嫂、表姐,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妙善就要拿扫把赶人了呢。”
“新娘子面皮儿薄,咱们少打趣几句,呵呵,为了不让这‘小姑子’着急,咱们还是走吧!”
谢穆青见闹得差不多了,不忍新郎新娘被打趣,便直接起身,招呼众人出去用饭。
在场的几个人中,谢穆青的年纪和辈分都不是最高的,但她的出身高,大家对她都有种莫名的敬畏,见她都发话了,也都笑着起身,又跟周安然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相携出去了。
谢向荣和谢向晚将众人送到门口,一直目送她们离去,这才折回新房。
“嫂子,我让人准备了些吃食,你先垫垫吧。”
谢向晚坐在榻前的鼓墩上,指了指方桌上的食盒,道:“对了,大哥也用些,待会儿还要出去敬酒呢。”
周安然脸上的羞涩已经渐渐褪去,笑语盈盈的起身打开食盒,招呼谢向荣用点心,“相公,妹妹说的是,你先垫吧垫吧,空腹饮酒,对身子不好。”
谢向荣没有推辞,来到桌前,随手捡了几块不是很甜腻的米糕吃了,便准备出去待客。
出门前,他叮嘱新婚妻子和妹妹:“娘子,这糕点不错,是家里厨娘的拿手点心,你多用些。妙善,帮我陪陪你嫂子,我去去就来。”
说罢,在妻子、妹妹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到了门外,他还体贴的将房门关上。
待谢向荣的脚步声远去,周安然才看向谢向晚,低声问道:“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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