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儿子?”杨文举认识李满囤,知道他是温塘口李大善人的侄子,人脉广的不行,如果肇事者是他儿子,那么这件事就有点棘手,可能,那个肇事者,就不是肇事者了。
当下先问手下民警,“梁骁,咋回事?”
被称作梁骁的民警回答道:“他打人家小孩。”说着手指张宽。
杨文举看看张宽,又看看杨文举,很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出口纠正道:“梁骁你是不是看错了?说他打小孩为什么那小孩身上没伤,倒是老李,脸上像肿了一块?”
“那是他没打上人家,被人家还击的。”梁骁耐心地给领导解释,尽职尽责。
杨文举显然不满这个解释,“不对不对,这其中有问题。”转头问李满囤,“你为什么要打人家小孩?”
李满囤就道:“我不是打他,我是气的,门板那个是我儿子,不知道怎么的跟他有冲突,这不那边七八个小孩都是他喊来的,具体事情我不知道,来了就发现我儿子躺在门板上,你说我能不急吗?”
“哦,明白了。”杨文举示意让梁骁给把李满囤的扎带解开,“这么说你是遇难者家属,他们是嫌疑人?”
“没错,就是这样。”李满囤满脸激动地说。
在一行嫌疑人上车的时候,李满囤看见了一旁观看的徐娇娇,立即对杨文举道:“杨所长,关于这件事情那个女人也是关键,她最清楚事情经过。”
杨文举在车上一看,对后面的人道:“带上来吧,一起回所里。”
温泉镇的派出所是前年新建成的,面积虽然不大,但胜在气派,里面的配套设施也不错,最起码临时看守区配了个抽水马桶,味儿好闻多了。
一干嫌疑人被关了进去,号子里的其他人都识相地避开。进来的是一大群,很明显是打群架,用不了几天就都出去了,所以没人敢找不自在。
民警挨个提审了混混和青年们,口供大都类似,混混们是张宽叫来的,青年们是李峰喊来的,都是帮忙的,所以主要责任在张宽和李峰身上。
李峰目前昏迷,人在医院,民警就先提了张宽。
温泉派出所张宽不是第一次进,熟门熟路,一进去就怂了,没等民警问,就倒豆子般地往外说,自己开了公司,李峰这厮受人委托要强买转让书,去了自己公司逼迫公司高层女职员,还动手动脚耍流氓,晚上又打电话侮辱人,自己气愤不过,就约了对方在温塘口见面。为了自保,自己只好叫来几个朋友帮忙,目的是为了防止吃亏,并不是真的要打架。没想到李峰他们一来就恶语恶言的辱骂自己,自己一忍再忍,朋友们气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了起来。
审问民警就是梁骁,今年刚从警校毕业的,一身正气,听张宽叙述了一遍,又把徐娇娇问了一遍,不过徐娇娇的口供就显得正常许多,强买转让书的事的确有的,由于对方是女性,把当时的情形说的特别详细,显然受了严重惊吓,不过未提到有人对她耍流氓。
至于饭店的事,所有人的口供都差不多,双方冲突起来,人少的一方吃亏,不过在人数上双方有所出入,挨打的坚持说打人的有二十多个,打人的则说只有七八个,平均两个打一个。对此事梁警官问了饭馆老板,老板说记不清了,反正外面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谁打谁,边上还有一群看热闹的。
不过对李峰被人用啤酒瓶子扎了屁股的事双方口供一致,是郭小明扎的。
四个小青年坚持说是张宽命令手下扎的。而张宽这方一致说是郭小明自己扎的,张宽还曾想劝过郭小明手下留情,不过郭小明当时气势很凶,没给张宽面子。
梁骁单独提审郭小明,面对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未成年人,梁骁感到头疼,现在不兴刑讯逼供,只能询问。郭小明一口咬定,自己看李峰太嚣张跋扈,看不过眼,就起了拿啤酒瓶子捅他的心思。
梁骁就笑了,“这么说你愿意承担故意伤害罪的罪名了?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是未成年人,故意伤害罪也得去少管所。”
“我知道啊。”郭小明眼都不眨地说,“我也愿意承担责任,赔钱也好去少管所也好都行。”
听到这个回答,梁骁就明白了,这货就是被推出来顶包的。
所长办公室,满头银发的李大善人微笑地看着杨文举所长,轻轻往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伸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轻声道:“这回的事,你一定要秉公办理啊。”
杨文举看了银行卡一眼,背面写了六个六,不动声色地把卡划啦过来,放进办公桌抽屉,开口问道:“李老先生知道这件恶**件的原委?”
李大善人严肃地点头,“了如指掌。那主使人张宽,是我们万源的业务员,起因是一套样板的归属权问题。我们的设计师用了两个多月时间,设计出了一套校服样式,申报了教育局,准备给全市所有学校送货。设计团队里的学徒徐娇娇因为私人问题,触犯厂规,被人事部开除,徐娇娇就怀恨在心,自己拿了服装样式跑去申请了专利,回来找了教育局,说我们生产的校服必须得到她的授权才能销售。”说到这里,李大善人长叹一声,“这事也是怪我们,经常用自己的心去想别人,你可知道现在的小年轻人多狠毒?我们想获得授权,一件衣服就抽十块钱的利润。你说这可能吗?”
杨文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的连连咂舌,“一个小姑娘心思这么毒?”
“哼,小姑娘?武则天十八岁就开始杀人了,最毒妇人心你没听过?”李大善人如此说着,长叹一口气,“也是我老李家该遭此劫,我那孙子李峰听了这事,气不过,去找她买专利权,她同意了,结果签名的时候那女人玩心眼,把徐娇娇写成徐姣姣,这不明摆着坑人嘛。”说着,又把徐娇娇签名的那张转让书摆在桌上。
杨文举看了,眉头皱的更深,“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团伙斗殴,还是一桩经济诈骗。”
这时办公室门直接被人打开,唐一诺满面沉重地走了进来,对李大善人道:“CT结果出来了,李峰严重脑震荡,三根肋骨骨折。”
“哐当”一声,李大善人面前的茶杯就跌了下去,满面悲痛,失声痛哭,“我一辈子和善为本,以德服人,我孙子这是遭了什么孽啊。”
唐一诺此时也急了,对杨文举道:“姑父,还等啥呢,故意伤害罪,这是重罪,一定要严惩那个带头的。”
见是这相,杨文举立时有了计较,按下内线电话通知梁骁,让他把打仗双方的领头人喊来。
梁骁挂了电话,思索一番,似乎挨打一方的领头人已经重伤昏迷,此时还在医院呢。就去带张宽。
不料,事情和刚才审问的发生了变化,张宽并不是打人方的主使人,人虽是他喊来的,但只是喊来充场面。发出打仗命令另有其人。
问了一圈,所有人都指着郭小明说,“他就是我们老大。”
梁骁不信,指着张宽问,“那他呢?”
郭小明答,“那个是我朋友,这次就是他喊我来的,朋友有难,八方支援对不对。不过打人命令是我发的,他害怕,躲到了一边。”
梁骁无奈,就拉着郭小明去了所长办公室。
“这货就是一帮小流氓团伙的老大?” 杨文举瞪大着眼珠子,表情像是见了鬼。
“咋了,我为啥不能是老大?”郭小明不服,勇敢地挺起胸膛对抗杨文举,心说个子矮怎么?个子矮就注定低人一头?
杨文举皱着眉头,本想踹这小子一脚,又觉得这小子又瘦又小,怕踹出毛病,就问:“你是这次斗殴事件的主事人?那你跟我把事情经过说说。”
郭小明舔了下嘴唇,开始吹胡编乱造:“接了我哥们电话,我立即吹哨子喊人,带了七八弟兄过来给他撑场面,对方来了四五个大人,都是二十好几的小伙子,凶的很,一来就骂人。听说他们白天就找过我朋友的女朋友,好像还耍流氓来着,晚上嘴巴也不干净,我这火爆脾气,那能忍,就也骂他了一句,他看我个子小,推我一把,就打起来了。”
几个人听的直皱眉,梁骁问,“详细点,他们怎么骂你的?”
郭小明眼皮一翻:“尼玛隔壁!”
梁骁一愣,想抽小明,生生忍住了,再说小明也没说错,打仗嘛,那有不骂这句话的。
李大善人有心替孙子开脱责任,出口道,“你说他先推你,那肯定是你骂了他更难听的话。”
“草泥马!”小明看着李大善人来了一句,“他骂我,我就这么回他,他就推我。”
杨所长是个老公安,打仗这些细节不用考虑,直接问点子,“你为什么要扎人?”
“他说我是矮子,是四级残废,说我站着没有他蹲着高,我气不过,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法律规定都不能歧视残疾人,就拿酒瓶扎了他。”
问到这,团伙斗殴的事情已经明了,主使人是郭小明,一个差两月满十六的未成年人。其他人是从犯。不过那个张宽,却未参与斗殴,包括挨打一方的四个青年,也承认张宽没有参与斗殴。
杨文举就奇怪了,问梁骁,“他没斗殴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梁骁答,“他和李满囤打架来着,准确来说,是李满囤打他,他反抗了。”
杨文举就道:“瞎胡闹,打人者没抓把挨打的抓回来了。”
梁骁就道:“那我去放了他。”
杨文举点头,“放了,另外,接到举报说他那公司涉嫌经济诈骗,你把那个叫徐娇娇的带回来,好好问问。”
见梁骁要把徐娇娇带去办公室,张宽问为什么,梁骁道:“徐娇娇骗了李峰二十万转让费的事,你知道吗?”
张宽就沉默了,看着徐娇娇被带进去,然后打电话,通知朗朗,“去通天大厦把天骄公司的办公室给砸了。”
打完电话,张宽就去了办公室,里面几个人还没开始询问徐娇娇。
张宽就黑着脸道:“警官,我要报案,温塘口万源公司董事长,派他的孙子李峰去通天大厦的天骄公司敲诈勒索,逼迫天骄公司股东低价出让服装专利权,还扬言若不答应,要把该股东先奸后杀再奸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