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经理刚刚被辞退了?!
张宽瞬间就傻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烧的可真猛。生产厂长和生产经理,一个上级一个下级,自己初来乍到,很多事都需要生产部经理协调,若他都没了,自己又如何下手去管生产?
要怪就怪自己平时交际面太小,同在一个厂子上班,办公楼和生产楼不过百米距离,竟然不认识生产经理长啥样。
张宽先是惊讶,再是慌张,而后生气,这生产经理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身为高层管理,更加应该遵守公司规章制度,你在办公室吃早点,本身就是不对的,我说你两句,你笑笑就过了,打工嘛,哪有不挨说的。偏偏你要怪言怪语,还不主动表明身份,就是想逼我发火。
张宽对生产不懂,但对人情世故这套却门儿清,迅速得出结论,生产经理朱建明压根就不想跟自己并肩子工作,刚才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你张厂长别想管我,管我也不听,逼急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这是在向自己示威,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且言语刁钻古怪,分明就是不想给这件事留有缓和的余地,说白了,朱建明这是一招就想把张宽放倒,这个生产办公室,有你没我。
在财务办公室里,朱建明对李师师怒吼着:“不行,没得商量,生产办公室,就是有我没他,不然我没法管理,要么他管,要么我管,没有第二种办法。”
李师师向来被称为冰雪女神,脾气大的离谱,但面对怒气冲天的朱建明,她也乖乖收了性子,居然换了一副笑脸,好声劝道:“朱经理,厂子你也呆了十多年了,万源是你眼看着发展起来的,现在紧要关头,正是需要我们一起携手并进,才能帮万源渡过难关,你这时候撂挑子,分明就是要把万源往坑里推啊。”
朱建明一声哼,气咻咻地道:“我把万源往坑里推,万源何尝不是把我往坑里推?我从十八岁进万源,如今三十六,马上就满二十年,这么多年来我任劳任怨,起早贪黑,一门心思全都扑到万源,累出一身毛病,肝儿肝儿不好,胃呢胃又不好,肺呢肺又不好,我说过什么了?早上九点我必须吃早点,不然我胃就受不了,他张宽是个什么几把玩意儿?一来就敢冲我撒威风?我不怕告诉你,老子不服,别跟我扯他是股东,是厂长,老子不鸟他,大不了我不干,现在辞退单他也签字了,你赶紧给我算工资,我还懒得管呢。”
看着手里的辞职单,下面还有张宽狗爬式笔体的签名,和朱建明漂亮刚劲的字体形成鲜明对比,李师师越发生气,不知道老爷子发了什么疯,居然会跟个小混混达成协议,万源多么庞大的一个公司,成败不靠产品不靠品质,要靠风水迷信,李师师感觉,自己念了多少年的书都是白读了。
况且,那张宽还是个嘴巴漏风的主儿,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上次他埋汰自己家人只打了两耳光,还是看在日后大家同事的份上。没想到这回更过分,直接把生产经理给辞退了。辞退了生产经理,他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屁孩能玩转那么大的摊子?
李师师越想越气,面上寒霜覆盖,扭头哒哒地回到位置,对前面的助理道:“打电话给张宽,把他喊来。”
助理叫凤姐,从李师师冰冷的话语里听出了含有万吨TNT的火药味,立即拿起电话,搜索张宽手机号。
一旁的朱建明见状冷哼一声,“别叫他来,这事就这么定了,就是他跪我面前都不行,你赶紧给我算工资,按照劳动法规定的赔偿,老子也没时间跟他小屁孩置气。”
一听这话,李师师就慌了,朱建明可是万源元老,亲眼见证万源辉煌,生产一切事务都离不开他,别的不提,光是裁断针车印染那些技术工,就没人能玩的了。历史上发生过好几次技术罢工的事件,都是朱建明出面摆平的,如果不是他压着,技术工人早就闹翻天,厂子早就黄了。
正是因为朱建明,万源才能以低薪水继续驱使大批高技术的人为万源服务,如果没了朱建明,天晓得万源会出什么岔子。
李师师一慌,就开始赔笑脸,好言相劝,“朱经理,你不用生气,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
朱建明鼻子一哼,“满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就敢给我应承能让我满意?”
李师师听出他话里含义,赶紧询问,“你想要什么结果?”此时她已经完全慌了,爷爷把董事长的位置给她坐,这才不到十天,要是生产经理跑了,生产乱了套,自己可怎么去跟爷爷交代。
李师师毕竟是女人,又长期掌管财务,遇事经验少,根本不懂御下之道,见朱建明去意已决,心里发慌,越发的气愤张宽,对凤姐下令,“赶紧打电话。”
张宽此时也正焦头烂额,他开掉生产经理,本以为自己能玩转生产,自作聪明地把生产部所有管理者都召集在一起,原本以为只有十几个人,没想到裁断针车印染纺织成品包装所有生产部门的管理职都来了,一百多号人挤在生产办公室,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各部门生产科长,年龄有大有小,性别有男有女,都用稀奇的目光注视着他,后面的一群主任班长组长更是莫名其妙,在底下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是这相,张宽就慌了,他打架骂街在行,当着众人面演讲就不行了,看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就忘了原本准备好的词儿,脑子里组织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道:“那个,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呃,是想认识一下,以后呢,我就是你们的厂长了。”说到这里,张宽实在想不出下面的词儿,急的满头大汗,可是围观群众们还等着他的下文,最后实在没法,憋出一句:“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多多为万源做贡献。”
说完,他看看众人,众人再看看他,大眼瞪小眼,各种冷场。
最后,还是一个神经大条的妹子,见气氛实在尴尬,啪啪地鼓起掌来,众人这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时办公室外面有一个昔日的业务员同事急火火地进来,一进门就“嚯”地一声,“这是怎么了?开会呢?”
他急火火地往前走,口里高喊着:“朱经理?朱经理?”等他走进前来,看到张宽,就“咦”了一声,又四周看,问张宽,“宽哥,看到朱经理了么?”
这时的张宽,很感激有人叫声宽哥,他感觉整个生产部的人都在排斥他,这时冒出来个人亲切地称呼自己为宽哥,总算让他没有了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尽管他是来找朱经理的。
张宽有些害羞地对来人说道:“朱经理今天和我发生了点不愉快,被我开了。”
“开,开了?”来人惊得差点掉眼珠子,环顾一周,“所以他们现在罢工?”
“罢工?”张宽呵呵笑道:“没有的事,我只是让大家来开个例会,认识一下。”说完对着众人笑,“那大家都散会吧。”
张宽说完,起先没人动,前面的几个科长稍微眼神示意了下,后面的班长组长就先撤了,瞬间生产办公室就空了一大半。
张宽问业务部的同事,“你来找朱经理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我给你解决。”
来人就笑,“宽哥好魄力,第一天上班就掌控全局了。是这样,斯塔特有五千套防静电衣服,已经催了好几天,还没生产出来,昨天朱经理答应好好的今天早上投料,结果我去车间看还没上料,刚好宽哥你在这,赶紧给我安排生产吧。”
张宽听了心说好,正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立马就安排生产,让姓朱的瞧瞧,公司没了他还能不能转。于是把脑袋转向几个科长,口里发问,“静电服是个什么程序,该那个部门生产了?”
有个白脸的中年妇女就清了清嗓子,娇滴滴地道:“报告张厂长,计划好了是今天早上投料,可是都到现在了布料还没到。”
另有个比较肥的胖子接口说道:“昨天夜班七号印染机出了故障,机保人员到现在还没修好,故障原因都没查清,没法出布料。”
张宽对服装生产一窍不通,听说生产不了,就慌了,问道:“那有没有技术比较好的,赶紧请过来给修修?”
胖子答道:“技术比较好的就是朱经理,他以前就是印染部的技术员,所有印染机都是他调试修理的。”
张宽听了又问,“那别的印染机是好的吧,换个机器呢?”
胖子答,“每台印染机都是固定颜色的,如果你要换,至少耽误一天的生产清洗干净才能换,不然混色。”
一听这话,张宽脸就黑了,他看了一圈众人,心里明白,这是人家联合起来给自己下套。
这时,腰里手机也响了,是万源的座机,接来听了,那边是个冰冷的女人声:“张厂长,你立即到财务室来一趟,李部长有事找你。”
张宽听完直接挂电话,不用说,李师师找自己也是为了朱建明的事。